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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等人第一次来到青铜树的顶端。 当她的轮椅被人推着出电梯时,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近的月亮,以及——周围的崖壁上竟然有房子?它们嵌在里面,像一个个灯笼,又像一个个发光的窗户。 她往下看去,这棵“青铜树”实在繁茂,有许多分枝,每个分支上都缀着一个宫殿。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一条熟悉的分枝,那是她曾见龙星纵身跳下的地方。而她现在正在这条分枝的上方,和它重叠在一起,她心里有些沉郁。 “想啥呢?还在想那件事?”塞缪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调侃,“我可提醒你啊,等会儿别又激动得一下站起来作伪证。” 他随即瞟了一眼莉莉的轮椅,又补了一句:“不过这样也算好事,塞缪尔塞缪尔真聪明。” “你最近从哪学来的这口头禅?”莉莉鄙夷地说。 两旁守卫推开厚重的青铜门,门轴发出的低沉金属摩擦声在殿内回荡。莉莉等人踏入宫殿,就像第一次进入青铜宫那样,只是这一次,气息里多了几分紧张与肃穆。 席位前方,亚当就坐,身后是那道像黄昏的帘子和帘子后的旧龙家主。帘子背后的影子稳坐不动,椅背笔直,他的身影庞大如山岳,比常人还要高出半个头,给人一种不可直视的威压感。 尤其是他的下半身,在宽大的龙船衣袍下宛如岿然不动的底座。 “噢,龙大人。”亚当笑着回头,“您就不准备在最后一天出来见见我这个老朋友吗?总坐在我身后让我以为有达摩克里斯之剑对着我呢。” 侍从开始上菜,金盘银碟之间飘散着香气。 莉莉看了一眼菜肴,低声自语:“这到底是饭厅,还是法庭?” 塞缪尔眼睛一亮:“管他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审。” 亚伯在一旁缓缓开口:“这是伊甸园的古老习俗。耶稣在最后的晚餐原谅了犹大的罪行,犹大却在自审中羞愧自尽,为了延续二人慈悲和忏悔的美德,于是有了宴审。每当领主进入他人家中审问时,家主都会准备宴席。如果大家长吃了菜肴,就意味着死刑不再降临。” “这不就是收买吗?”塞缪尔嘴里塞得鼓鼓的,看起来嚼动都困难。 “那我们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向主犯丢鸡腿代替石刑?”莉莉问。 “我只希望最后不要还有洗脚环节。”该隐在莉莉旁边坐下,三人都有些诧异。 “怎么了?”该隐皱着眉。 “没……没什么……”亚伯推着眼镜,“该隐,你怎么不跟龙小姐……” “是龙大人”,该隐提醒道,“她今天是证人。” 不知过了多久,席间笑语与器皿的碰撞声逐渐低了下去,只有烛火映照着金盘银碟,残羹余味间弥散出迟缓而厚重的气息。 亚当将手中银勺轻轻敲在酒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像是某种无形的钟声。席上立刻安静下来,侍从们默不作声地退到柱影之下,仿佛连呼吸都要与这寂静保持一致。 “酒足饭饱之后,”亚当微微一笑,“自然就要谈些比甜点更让人消化不良的话题了。” 众人不由自主望向他身后,那道厚重的帘幕依旧垂落不动,帘后剪影如山般沉稳,巍然不语。空气在烛光间沉甸甸地悬着,仿佛每一次火焰的摇曳,都是在提醒——此处不是单纯的宴席,而是另一种意义的法庭。 亚当举起酒杯,轻轻一晃:“诸位,请记得,我们仍在宴审之中。” 他的笑容像夜风一般拂过席间,却让人心底生寒。 片刻的沉默后,亚伯低声道:“我,亚当,作为本次庭审的至高庭巡回法官宣布,从此刻起,正式开庭。” 殿中忽然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轻轻响起。 龙柊从席位上起身,动作不紧不慢。她绕过长桌,缓缓走到殿中央。 “我,龙柊,本次以龙船领主之名,协助审理三桩案件。” “——三个?”莉莉下意识脱口。 她的声音虽小,却在这死寂的气氛里清晰可辨。塞缪尔也瞪大了眼,嘴里的rou差点没咽下去。只有亚伯与该隐、亚当神情自若,仿佛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龙柊背脊笔直,目光沉稳,面容庄重而平静:“首先,是龙霆云案。请允许我,龙柊,使用领主自我纠正之权力。” 莉莉心头一震,目光倏然转向她。塞缪尔嘴巴张得大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龙柊略一顿,像是为了让众人将这句话细细咀嚼。她转过身来,她转身扫视全场,眼神坚定,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龙霆云暴毙一案,表面似因旧疾,实则疑点重重。死因是否自然?是否有人暗下外力?是否存在伪证与诱导?皆无从定论。要是此案不予澄清,则势必令世人心生疑窦,既是对伊甸园安危的漠视,也是对公义根基的动摇。” 她微微抬首,声音愈发铿锵。 “查明真相,不只是为了洗清冤屈或追索罪责,更是为了使伊甸园境内的子民,确信他们仍生活在秩序与正义之下。若不能昭然若揭,则再繁华的宫殿,也只是空壳。” “当然”,她语气柔了几分,转向龙霆云的几个家属,眼神怜悯,“我明白,这样的审理,必将带来伤痛与不安。任何损毁遗体的行为,无论多么必要,也不能抹去家属心中的悲伤与失落。正因如此,我们更要以最谨慎、最公正的态度,将真相还原。只有这样,你们的痛苦才会获得理解与尊重。” 殿内一片静默。 随即,龙柊转向亚当:“由此,经多方考虑,由亚当大人——上帝唯一指定的全境管理者、伊甸园的大家长——特此指定一位法医,也就是他的亲传弟子,来进行局部解剖,以正视听。” 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在金色与铜色的装饰上,投射出斑驳光影。几名侍从小心翼翼地将覆盖着白布的尸体搬上来。 塞缪尔在莉莉身旁悄声嘀咕:“这下我终于确定这不是饭厅了。” 戴安瑟斯也一同走了进来。 这下轮到莉莉心里嘀咕:“他什么时候成了爸爸的学生了?等等,爸爸还是法医吗?” 周围也开始窃窃私语,就在这时,亚伯此时缓缓站起,他走到大殿中。 “各位,我是亚伯,本次法医。今日,我将负责对龙霆云的尸体进行解剖检验,以协助庭审查明真相。” 周围议论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有些尖锐的质疑像尖刺从一团蓬草从窜出。 “噢——”亚当的声音悠然扬起,带着一丝不合时宜却又让人不敢忽视的轻松,“我可真怀念我的学生时代。那时我在生物学上,可算是颇有造诣。” 他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回味某段陈年往事,又像是无意间替眼前的孩子压下那些异议。 莉莉和塞缪尔互相对望,眼神里写满了惊讶。 “父亲可是把解剖学带进案件侦查的重要推动者。”该隐冷冷开口,瞥了塞缪尔一眼,“他就算了,反正也不识字”,随即转向莉莉,语气透着一种命令式的期待,“倒是你,莉莉,有空应该多看看家族史。” 亚伯跟戴安瑟斯一同站在尸体旁边。他语气温和,问题直接:“戴安瑟斯医生,能否请您再为在座各位说明,您是如何判定死者死因为急性胰腺炎的?” 戴安瑟斯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死者生前长期有慢性胰腺炎症状,瘀斑的色泽与形态也符合胰腺破裂的表现。” 亚伯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么,您能确切判定的,其实只有一点——胰腺已经破裂。至于它因何而裂,单凭这些,您并不能断言,对吗?” 戴安瑟斯眉头拧得更深,冷冷答道,“根据生前症状与体表形态,这是合理结论。”他忽然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补充道,“当然,这个结论仅止于体表检查的范围。” 亚伯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安抚:“戴安瑟斯医生,请您放心,我并非质疑您的检查。只是我想请大家一并思考:胰腺破裂,难道就没有外力的可能吗?我记得,在您当初的报告中,您也提到过体表确有外力痕迹。” 戴安瑟斯轻微颔首:“是的。” 亚伯环顾在场的贵族,声音缓缓抬高:“各位,请想一想——一个人生前有病症,是否就意味着,他必然是死于那场病?若有人在发病之前就受到了外力一击呢?” 人群中窸窸窣窣,莉莉猛地亮起眼睛,与亚伯对视一瞬,那目光带着孩子般的惊喜。 亚伯冲她点头示意,继续说道:“换句话说,胰腺破裂有两种情形:一是自然溃裂,二是外力冲击。这两者在体表上留下的斑状、色泽并无差异,单凭体表检查,结论必然存在缺陷。对吗?戴安瑟斯医生。” 戴安瑟斯目光冷静:“的确如此。” 亚伯顺势又问:“那么,在我们手里,能分辨的方法还有哪些呢?” 戴安瑟斯答得干脆:“我们可以观察破裂部位的形态、血肿厚度及周围组织渗血情况,也可以使用化学试剂测试组织反应。” 亚伯缓缓转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戴安瑟斯带来的工具箱:“正是如此。这便是我们今日聚于此处的目的——让刀与试剂替死者开口,说出他生前没来得及说的话。” 尸体上的白布只在腹部掏出一个方正的口子。那洁白的布料仿佛在刻意维护死者的尊严,也安抚着家属的心绪。 “霆云啊……” 龙霆云的奶奶颤抖着站起来,龙星立马把她抱在怀里。 塞缪尔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莉莉,压低声音:“难怪上次总觉得特别安静——原来那位闹腾的小姐没来。” “死者,龙霆云,请家属确认身份。” 亚伯略微停顿几秒,随后划开了第一刀。 血水并未奔涌,而是寂静地渗出,暗红缓慢晕染在洁白的布边。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铁锈气息,几名少年忍不住低声吸气,面色发白。 龙星搂紧了奶奶的肩膀,那位老妇人颤巍巍闭上眼,嘴唇不停颤动,像在心底默念旧日的祈祷词 里面的那团东西明显鼓起,比想象中要大,颜色却很奇怪,不是正常的rou色,而是夹杂着发黄与暗红,好像被火烤过的豆腐块,上面散落着一颗颗暗色的小斑点。 边上有些发白的油脂状组织,已经不再光滑,而是像被浸泡过的肥rou,几条细密的血丝爬满了表面。 “死者的胰腺已明显肿胀,质地柔软,表面点状坏死与充血显示炎症持续作用,周围脂肪的皂化。” 亚伯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戴安瑟斯。 戴安瑟斯点头:“说明胰液已渗出,开始消化自身组织。这是急性胰腺炎典型特征。” 莉莉吸了一口气,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低了不少,恐怕压在亚伯身上有千斤重。 “哎呀……何苦要继续折辱他……上次都说好了……”龙霆云奶奶靠在龙星怀里,被龙星不断抹去眼角泪水。 亚伯却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影响,他继续小心地扒开那团肿胀的器官,几乎在同一瞬间,里面露出一道裂开的口子,不是自然张开的样子,而是硬生生被扯开的痕迹。 更让人心惊的,是那条裂口旁边,腹壁内侧的肌rou层上,清楚留着一片淤青,颜色比外面看到的还要深,几乎呈现出发黑的紫红,与刚才切开的口子正好在同一位置。 亚伯缓缓收回解剖刀,目光在裂口与周围淤青间游移:“裂口边缘呈明显撕裂状,参差不齐,并伴随腹壁内层暗红紫色淤青。这些特征显示,胰腺的破裂并非单纯自然溃裂,而是在病变脆弱阶段受到了外力冲击。” 戴安瑟斯微微皱眉:“裂口确为外伤,但是否因此可以推断为胰腺破裂主因,我无法单凭此断言。” 亚伯点头,示意理解:“正因如此,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 他小心地从戴安瑟斯的工具箱里取出三片玻璃片,一瓶深紫色,一瓶清亮带微黄的液体。 他小心地分别在裂口处、颜色暗黄处刮下一点血液,轻轻铺在干净的玻璃片上。随后用深紫色液体缓缓覆盖在血迹上,两片玻璃片都呈现出相同变化——颜色迅速加深。 亚伯观察完反应后递给戴安瑟斯,自己拿了另一瓶清亮液体。他小心地在胀大的器官表面轻轻刮下一小团透明稍带乳白的液体,铺在第三片玻璃片上,再滴上清亮液体,液体迅速微微浑浊。 他确认之后又递给了戴安瑟斯。 戴安瑟斯检查完毕后,缓缓抬起头,声音冷静而清晰:“两处血液反应相同,说明裂口与病变几乎同时发生。胰液活性显示,病变当时仍处于严重阶段。” “那么——”亚伯微微整理了一下围裙,缓缓开口,语气沉稳,“综上所述,死者的胰腺病变已经十分脆弱,而裂口与周围深紫色瘀青的形成几乎同时发生——这说明死者的胰腺并非自发破裂,而是在病体脆弱阶段遭受了外力冲击。”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根据这些观察,我可以断定,外力正是压垮病体的最后一击。” 空气似乎凝固了片刻,众人屏息。 戴安瑟斯微微皱眉:“裂口确实是外伤。但医学上,我们只能说明裂口和病变同时存在。这并不意味着外力就是最终致死原因。胰腺本身的病变已十分严重,理论上可能独立导致死亡。” 亚伯目光未曾动摇,声音依旧沉稳:“我理解你的谨慎,戴安瑟斯医生。但从裂口边缘的撕裂形态、淤青位置与血液活性反应来看,我必须坚持——外力在死者脆弱的胰腺上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戴安瑟斯语气不带一丝波澜:“观察结果显示同步性,但医学上,我们不能把同步直接等同于因果,也不能直接指向责任归属。” “戴安瑟斯医生,我想请问您,急性胰腺炎患者发病后平均死亡是多久?” “数天。” “最快死亡时间呢?” “根据记载,一天。” “那么,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一个急性胰腺炎患者在数小时内死亡的概率,是多大?” 戴安瑟斯皱了皱眉,仍冷静作答:“远低于百分之一。” 亚伯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外力导致,死者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骤然死亡。” “这只能证明是外力和病变共同作用的结果。” 戴安瑟斯面不改色。 大殿静得像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大家都被这场法庭辩论牢牢吸引,不少人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与钦佩。 龙柊适时开口,她清了清嗓子,语气体贴:“大家都紧张了这么久,也累了。为了保持清醒和判断力,亚当大人,我申请暂时休庭。让大家继续吃点东西再聊。” 龙柊一番话让房间里紧绷的弦像被轻轻松开了一丝,所有人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亚当看着那具被划开的尸体,挑眉,点头。 龙柊挥手,尸体被抬下去。 “这还有谁吃得下……” 没等莉莉听完身后的揶揄就看到塞缪尔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饿死我了!真费脑子!莉莉,怪不得你上完学回来这么累!” 该隐已经离开座位跟亚当走了出去,同时离开的还有龙柊龙邕,随后也有些人三三两两地出去透风。 “没想到亚伯那小子,这么厉害!那些词我一个也没听过,哎,那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了法医?把人剖开的活你们学校也教吗?” 莉莉心不在焉地听着塞缪尔絮絮叨叨,她看着正在和戴安瑟斯交流的亚伯不知道在想什么。 —— “你个蠢货!” “你个疯娘们!” 龙邕说着就要去抓龙柊的领口。 “怎么?是想在这里也跟我演一场yin艳剧?”龙柊原地冷笑。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龙邕甩开手,“龙霆云的事不都结束了?你还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他们可能一辈子就来这一次!” “是的,我的好兄弟,你最擅长的事就是拖过去。”龙柊讽刺地看着他。 “不然呢?跟你一样发疯拉着全部人陪葬?!你真他妈是个疯子……上次竟然还想……淹那只鸟?”龙邕又惊又怒。 “那又如何”,龙柊神色淡然,“我和你最大的区别——” 她轻松随意地拨了一颗算盘珠子:“——在这。我可以让所有的事都在我的算盘中。” “他们要炸安乐所,就让他们炸,炸干净了不是还帮你把烂摊子收拾了么?至于那只小鸟,死了更好,也怪不到你我头上,都是那群叛国者干的。” “他们也舒服了,你也舒服了,我也舒服了,不是皆大欢喜的事么?而且唯一能让那位大人查到你头上的人已经死了,你还怕什么?“ ”况且这种案件的判罚都没有先例,本就是个病死鬼,快要死了你上去踹两脚还能说是你的罪不成?” “那位大人要是想判就得自打脸,不想判相当于在我们的地盘上弃权。横竖都有他替我们挡在前面。” 龙柊像拨算盘子一样把她的打算一一打出来告诉龙邕。 龙邕眼珠子转了又转,随后赔笑:“嘿嘿……还是你能干,meimei……” 他伸手掏到龙柊身后,手掌无礼地按到她的臀上,一把搂住她,身体贴近,咬着她的耳朵:“要不,做一下?” 龙柊翻着白眼把他推开,他却纹丝不动,反而一下把手插进龙柊的领口。 “就一下,很快的。”龙邕抓揉着她的rufang。 “别弄脏我裙子。”龙柊嫌恶地哼出一声。 …… 休庭的时间很久,久得莉莉焦急、塞缪尔无聊。 塞缪尔半倚在长椅边,两只手拎起莉莉两鬓垂下的发髻,像拎起两只兔耳朵般,左闻闻右看看,像一只侦察犬:“到底问题出在哪……” 莉莉不耐烦:“你在干嘛?” “没什么。”塞缪尔不慌不忙地笑,眼神还带着点坏意,“只是奇怪,你怎么跟那些仆人一个发型?我每次都差点分不清你们。” “我怎么知道?侍女给我梳的。”莉莉撇过头去。 就在这时,该隐从大门走回来,刚抬眼,就正好撞见塞缪尔还捏着莉莉两边的发髻。 该隐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冷下去。 塞缪尔却像故意一般,挑衅似地勾起嘴角,手上抓着莉莉的发髻上下摇晃,让莉莉像一只扇着耳朵的兔子。 “滚。” 该隐警告了一声坐下,塞缪尔夸张地放开莉莉的“耳朵”双手投降。 “怎么样?什么结果?”莉莉迫不及待地问该隐。 该隐略一思索:“这需要父亲拥有开先河的勇气。” 莉莉刚准备继续问,被塞缪尔打断。 “真有意思,我们的大家长不会拿这里的人没办法吧?” 该隐目光一沉,声音冷硬:“你不会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吧?” 说话间,所有人都已重新就座,亚当敲了两下酒杯,门外传令官的声音响起。 “传唤证人入殿。“ 随着呼声,长长一队人鱼贯而入,衣衫杂乱,神情各异,有人局促低头,有人装作镇定。最前头,是一个浓妆的女人,姿态妖娆却眼神飘忽。 人群几乎把门口堵死,脚步声在石板上杂沓回荡,殿内气氛重新被拉紧。 莉莉定睛一看,那个女人——正是那个作伪证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