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舞剑
项庄舞剑
朱叡翊听见德张的回报时,只觉得对方生错了耳朵。要么怎么会听成这样古怪的话呢? “你说她广开府门,举办诗会,并不禁止任何客人的来路?” 他让她待在府中除却要她养伤之外,也是为了方便自己在不与她碰面的情况下独自查些事情。那让她惊马的凶手尚还在逃,未彻底落入他缉捕的网中,伤者本人却欲大开方便之门,生怕要害她的人进不去她固若金汤的宅邸似的。 朱叡翊一声冷笑。当日是怎样在御书房内犯颜极谏,倾述相家谋反之事的蹊跷、陆嘉良的诡秘、自己的隐忧,怎么,太长时日过去,消息全无,惊马的苦头尚未吃够,就已经预备自己出手,以身做饵了吗? 他的心底含着隐怒,但又不能不知道,除此事之外,或许陆棠棣想要见他也是一个理由。 自己进不了宫,难不成还逼不了他出宫吗? 察觉到这点,心底那单纯的隐怒就稍微变了味,成了一种混杂着怒意、不满、好笑、沉默的复杂情绪。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明镜使对她的调查还没结束,眼下去见她并不是个好时机。 德张面对皇帝的怒气,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问:“陛下没有闲暇去吗?” 他是在今日给陆相送文书时,得到陆相的这个消息的。不仅是陆相亲口来说,更是陆相亲自邀请:“公公若得闲,不妨来喝一杯薄酒。” 宫中服侍的太监没有诏命、宫令,哪来的出宫喝酒的闲暇,所以德张也就知道,这邀请请的不仅是他,还有他背后服侍的朱叡翊。 而这也十分寻常,以帝相如今的亲密和过往的情谊,相府多年来首开诗会,怎么能不邀请一番呢? 至于陆相到底为何一时起意搞这劳什子诗会,要在寒凉的秋日里赏那根本看不见的烂漫春花,哎呀,他一个宫廷内、帝王侧服侍的太监,最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需要深想、什么最好想都不要想了!他本人什么都不知道啦,也没兴趣打探。 德张寻思皇帝最多犹豫一下,不会不去,所以表情和态度都很有些兴致勃勃。 “虽则近日不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但秋高气爽、好风如水,陆相说也值得一赏府内的秋景和黄花。陛下以为呢?” 陛下不怎么以为,只知道这是一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鸿门宴,更知道相府内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供一赏的秋景和黄花,唯独有一架开得如火如荼的月月红,毗邻相府陆棠棣的卧房,在秋却胜春,花朵极为盛烈,或许可供一览。 他想,过往可不曾听陆棠棣有喜侍弄花草的习好,更有吟诗作对的雅兴,所以今次会对这所谓诗会暗感惊诧的,怕不止是他吧? 德张又问:“陛下?那明日……?” 朱叡翊实在厌烦了这宦侍的多嘴多舌,几次打断他思绪不说,还胆敢数次揣测和催促圣意。 “掌嘴。”他的脸色和声音都冷冷。 德张大惊。 “来人……” “奴才这就掌、这就掌!” 愁眉苦脸的巴掌声在御书房“啪、啪、啪”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