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走吧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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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迦谦是在晚间回来的。    他一回来,涔析杳就忍不住凑上去,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章迦谦看着她殷勤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为什么他解的咒还是没有一点作用。    涔析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章迦谦像是一块儿吸铁石,而自己就像是磁铁,即使不靠近他也会被吸引。    为什么身体丝毫不受自己控制。    若是在前世,被诅咒系统干预过感情后,涔析杳一定会丧失自我意识,直至章迦谦死亡。    但这一世,她的定性和本念太强,再加上章迦谦不停解咒,让她即使在系统干预过情感后还是拥有自我意识。    涔析杳不明白,以为和那天晚上一样,是章迦谦在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有动作,心生怨恨,但那片怨恨地带很快又被桃树占据。    “章迦谦,我喜欢你。”    这是她现在每天要说的话。    小乌龟愤愤不平:“哼,真爱装,那天还说让我帮忙呢,转头又喜欢上我们大王了。”    “学会怎么在水里游了?”章迦谦幽幽地问。    小乌龟识相离开,不再掺和她们的事。    自打章迦谦把它领回来,它还没受过这委屈,也没被章迦谦这么凶过。    所以小乌龟不可避免的伤心了,爬进水缸里喝了不少水,然后沉底。    章迦谦又出门了。    刚有了意识,能自主身体之后,涔析杳忙去看它。    然后就看到它趴在缸底,撑到一动也不动。    “个子不大,还挺能喝。”    喝到水的浮力都拖不起它。    “你那么小个乌龟,怎么喝了半缸水的?”涔析杳格外震惊。    小乌龟气性还没消,没好气地答:“跟你学的。”    “死乌龟,你也敢说我吃的多?”涔析杳把它捞出来,让它背贴着桌案,“别舒服了,滚出来受刑。”    它喝了不少水,都在肚子里,此刻涔析杳把它换了个方向,让它失去了平衡,胃里也翻江倒海的不舒服,撑的它不停打嗝。    “坏女人!我一定要把你赶出去。”    正中涔析杳下怀。    她问:“不用你赶,我自己走,小乌龟,快告诉我咋出这破地方,我摸了这么多天也摸不出去。”    知道自己大王喜欢她,小乌龟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不是会惹大王生气的人,所以还是忍让,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王没带我出去过。”    涔析杳捏住它的鼻子:“不说实话,受刑。”    鼻子被钳制住,没有办法呼吸,小乌龟生怕自己缺氧死在这儿,没人陪它的大王,呜呜咽咽地说:“我真不知道,大王真没带我出去过,平时对我也是爱答不理的。”    “好吧。”涔析杳扯扯唇,知道自己从它这儿问不出什么,干脆转了别的话题,“那我问你,章迦谦是不是用什么力量控制我了,不然怎么他一回来,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往他身上凑?”    “你你你!臭八婆,简直就是在污蔑我们大王,毁我们大王清誉,我们大王才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    在屋里转了一圈,翻箱倒柜找出一卷胶带,涔析杳恐吓它:“你说话要是再这么难听,我就用胶带把你嘴给缠上,让你再也说不了话,死乌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让我捋捋。”    “哼,我只是屈服你的强权。”小乌龟用前肢摸了摸它光溜溜的头顶,“我们大王才不会控制你呢,我还看到他替你解咒,大王对你是最好的,不要伤害大王。”    “解咒?什么咒?”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是你给大王下的诅咒。”    “我下的?是我前身下的?”    “三万年前,你为翎羽上神,为护上天庭及天下众生,亲自给魔皇下的诅咒,那个诅咒,至今仍未消失,且一定会伴随你们生生世世。”    “明明是正义之举,你这么大怨气干什么?都成精了,还没我看的透彻。”    “哼,我不跟你强词夺理。”    “切,是你本来就没理,又想赚面子。”涔析杳颇感疑惑,“为啥你大王还有魔力,我却没有?”    “当年大王是为了渡化子民,魔力用尽才致rou身消散,根本不是真的死了,但上天庭却急着将他的‘死讯’公之于众,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    “事实是他的rou身短暂不在了,魔力仍存,只是暂时无法成型而已,这么多年他入轮回来寻你,用的都是他的本身。”    “但你,是真的仙殒了,其实仙神不会真的殒命,数千年后依旧会涅槃重生,但上天庭那帮老东西怕你苏醒之后再与魔族联系,危及天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你的神识毁了,虽然允你轮回,但却不准你再与魔皇有关联。”    “天帝咒论,翎羽转世,魔皇若苦苦找寻,因缘轮回,不得善终,相爱,残杀。”    “等等等等等!”涔析杳打断它,“怎么听起来这么扯,三万年前我真的是神吗?”    “暗室里的画像,就是大王当年为你作的。”    “那粉底儿那张呢,也是你们大王作的?看不出来啊,你们大王还挺擅长抽象派。”    小乌龟要被她气炸毛了:“那是你自己画的,我们大王那么英明神武,被你画成什么样了!”    “啊?”涔析杳歪着头,不太相信,“那上面画的男女不辨的,不可能是我画的。”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是我拿着笔趴上去画的。”小乌龟小声嘟囔,“这要是我画的,大王早拿着丢了。”    “哼,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叹大王对你的苦心,这些画像,他存放了三万年,每天都用魔力贮存上面的颜色,不然你以为现在还能看到这些吗?”    “我为什么要感叹?”涔析杳又拎它的腿,“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无情特不懂感恩。”    “随便你怎么想,但我不会改变我的观点的,这一切明明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早该放下的,是他自己要苦苦执着,所有的苦,是他自己要尝的,我有什么时候说过让他来轮回里找我吗?”    “他不肯负我,我也从未负过他。”    “咔吧”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是章迦谦。    还有他手里的杯子。    “你走吧。”他说。    喉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忽然听到他的声音,涔析杳愣在原地,又说不出话了。    腾空化了一条丝带出来,从身后环绕着她,加快速度把丝带系在她眼前,他又说:“你走吧。”    “这些时日,多谢你陪伴我。”    眼前蒙上一层红色,看不真切景象,但又隐约能透过缝隙看到些许光亮。    “不知道小乌龟说的是真是假,章迦谦,从下辈子开始,别再找我了,这辈子,也别再纠缠我了。”    理智占了上风,并不想委屈求全,也不想他再因为自己走向死亡,涔析杳说:“我们,就这样吧,不做朋友,不做恋人,只是陌生人就好。”    她就那么站着,虽然眼睛被红丝带蒙上了,但她眼中的决绝,叫人无法忽视。    之后,涔析杳顺势闭上眼睛,殷红的唇张了又张,想要补充什么,还是没能说出来。    那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笔挺的背影。    涔析杳走了。    那间暗室,也塌毁了,里面的记忆,全都随之消逝。    她走之后,小乌龟不满地说:“大王,您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这么无情——大王你干嘛?”    章迦谦拿了砚台,把它掀翻,扣到它头上。    “大王~,她都那么伤害你了,你还学她!”    章迦谦叹了口气,不觉生气,他道:“是我提早剥了她的情绪感官,不是她无情,是我无情。”    “她不是伤害我,是要我解脱,她不狠心,我就不会伤心,更不会忘了她。”    “想她想的多了,行为上难免会有一些相像。”    “大王,可是你之前从来不对我这样的,你之前常带我晒太阳,喂我吃小虾米,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章迦谦也拎着它的腿,让它呈倒立状:“争什么宠,我又不是皇上,想晒太阳就自己爬去晒,跟我哭唧唧做什么。”    小乌龟“哇哇”哭出声:“大王,你怎么突然这么狠心了。”    “提早适应吧。”章迦谦拎着它,把它放回缸里,漫步离开,“以后不准再说这些了。”    “大王!”小乌龟翻了个身子,又从缸里爬出来,身上粘的水在地上拖了长长的痕迹。    “这一世的劫,是不是就这么历完了?”    停下步子,没有转身,就那么背对着它,黑影在地上拉了老长。    他说:“历不完的,只有我死了,情劫才算圆满。”    “大王,一定要这样吗?”    “每一世的情劫,也不全是坏处。”脑海里浮现出涔析杳靓丽的面庞,章迦谦忽然笑起来,“至少,能为她摆脱一些困难。”    小乌龟泪眼盈盈:“大王,她又不喜欢你,真的值得吗?”    章迦谦忽然转身,蹲在地上,戳了戳它的头:“三万年前,她是喜欢过我的,虽然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但我还是我。”    “不是她需要我,是我需要她,三万年前的故事,早该结束了,是我贼心不死,想要伴她左右,她从来不是我的劫,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但我的劫,是她。”    “既然是恩赐,为什么还要屠了上天庭?”    “因为他们害了我的妻,合该被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