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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加班一周,谢云流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所幸昨晚两人一同制定的“带李忘生出游计划”下午才开始,两人在家里吃过午饭,就一起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抱枕开始打游戏。    李忘生虽说是个古代人,脑子却好得很,一个很看cao作的双人联机游戏,谢云流不过带着他体验了两个回合,他就玩得得心应手,能跟谢云流配合得默契十足了。    两人一边游戏一边闲聊,谢云流问他:“午饭还合胃口吗?”    李忘生就点头道:“好吃。”    熬过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谢云流美滋滋地存档关机,边带着人出门边回味无穷:“你知道吗,你是我所有联机打过这游戏的朋友里,跟我配合最好的,也是积分最高的。”    李忘生就抿抿唇,淡淡笑着跟他走进电梯。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谢云流世界第一旅游搭子以及游戏搭子!”谢云流庄重地跟他握手。    “我可太开心了。”李忘生学着他刚才打游戏时的一句发言,郑重其事道。    “……”谢云流额角抽搐一下,“好!这何尝不是一句好话呢!”    两人驱车去了海边,周末是许多人的亲子时间首选,纵使谢云流已经选了不怎么热门的地方,赶海的人还是很多。    退潮后的沙滩十分湿软,李忘生边小心翼翼地落脚,边指着地上疯狂逃窜的、拇指大的螃蟹:“小螃蟹!”    正带着孩子蹲在一旁挖蛤的大哥闻声看了眼,随口道:“这种可多咯。”    这就引发了李忘生的好奇,一双眼亮晶晶的,俯身去碰了碰装死的小螃蟹。    谢云流在一边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前边还有更大的,来。”    他伸手拉起李忘生冰凉的手,带着人走向更深处的乱石滩:“抓过螃蟹吗?”    李忘生老实摇头:“只吃过,没抓过。”    谢云流一挑眉毛:“轮到哥表演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提着小桶,走出了乱石滩。    李忘生边走边瞅桶里唯一的螃蟹:“真难抓呀。”    “失策了,下次得买个夹子。”谢云流瞟了眼右侧某个装了半桶螃蟹的塑料桶,羡慕得眼含热泪。    “我们挖贝壳吧?”李忘生毫不气馁,“你看,那边有个呼吸孔!”    “行啊你,呼吸孔都会看了。”谢云流被他拉着快走几步,一起蹲了下来。    李忘生从桶里取出路边买的小铲子,屏着呼吸一挖,拨开湿润的沙子,果然就看到个漂亮的蛤。    谢云流捏起来一看:“难道你就是天生挖蛤圣体?”    “这是花蛤吗?”李忘生一双眼亮亮的。    “这个应该是油蛤了。”谢云流辨认道,“你看,它条纹是这样的,花蛤呢……”    他说着从桶里取出一个花蛤来给李忘生看:“——是这样的,还会有些小点。”    李忘生悟了:“云、云流。”    谢云流抬眼对上他视线:“嗯?”    “你真厉害。”李忘生满脸佩服地感叹道。    “……”    谢云流脸倏地红了,慌忙移开视线,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呼吸孔道:“看,那里还有个孔,过去看看?”    赶海计划顺利达成,但越到后来人就越多,两人一拍即合地选择了撤退。    就近吃过饭后,谢云流一看时间尚早,拿起手机看了看,干脆提议道:“想不想去博物馆?有新展览。”    “好啊。”李忘生毫不犹豫点头同意。    于是两人又一起去了附近的博物馆。这场展览的文物数量不少,吸引了不少历史爱好者来参观,进场居然还排了一会儿队。可当看到珍贵的各种文物时,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音响中播放着平缓的女声,徐徐道来千年的变迁。不同年代的展品各自静静躺在玻璃窗中,无声地承载着当时的文化。    李忘生的脚步停在一本摊开的古籍前,他看着那泛黄的旧纸,眸中涌上复杂的情绪。    “唐代的……”谢云流站定在他身边,视线落在玻璃内的说明上。    就这么安静驻足了会儿,李忘生才又挪动脚步,往下一个展品走去。    “你是唐朝人?”谢云流跟在他身后,轻声问。    李忘生微不可查地嗯了声,回头时难掩满目哀戚:“原来,山河一直动荡了……那么多年。”    谢云流张了张口,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下一站计划是条深受年轻人欢迎的网红街,两人出了博物馆,驾车前往目的地。    谢云流在车载音乐的第三首歌响起时,突然打破了沉默。    他很认真地问:“忘生,你从小修道,一定还记得很多道经?”    李忘生不由扭头看向他:“背下来的,全都记得。”    谢云流点点头:“那你愿不愿意,通过游戏剧情的方式,把这些东西延续下去?”    他细致地将自己接受的项目介绍给李忘生,提起那个令他格外重视的道士主角,最后极其诚恳地邀请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请你担任道教方面的知识顾问,可能会涉及到宗教文化、习惯,还有没能流传下来的经文之类的。因为是修仙类游戏,还会有传说中的御剑飞行这类设定,对你来说可能就是道家剑术的东西。”    说罢,他趁着红灯扭头去看李忘生,正对上李忘生怔怔的脸。    “……我是不是冒犯……”谢云流忙又开口。    “不是。”李忘生急急打断他,恳切道,“我愿意。”    “我愿意。”像是强调一样,他重复道,“让它们传承下去。”    本来是想带李忘生看些新奇东西,出乎谢云流意料,这个古代小妖怪接受度竟然异常的高,一条街走下来,草帽墨镜人字拖各类花里胡哨的东西挂了李忘生一胳膊。    谢云流盯着他头顶丸子前被摆摊的女孩别上的塑料桃花,嘴角根本放不下来:“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李忘生就叹了口气,无奈地:“都是你不愿帮我取下来。”    “我笨手笨脚的,弄坏了怎么办?”谢云流耸耸肩。    知道他是找借口不帮自己,李忘生没忍住又叹了口气:“是谁说‘区区五块钱洒水一样’?”    “哼。”谢云流扬着下巴往前走,就是不肯动手,“五块钱也是我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这小小的争执不值一提,随口开启话题又随口被结束,李忘生知道他的小心思,无非是看自己头上顶朵花好玩,也懒得跟他多置辩,只当是顺着他的孩童心性了。    两人沿着街尾继续前行,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路灯亮堂堂的,高楼大厦、街边店铺都纷纷亮起了灯光。    “再走走就到海边了。”谢云流道,“脚疼吗?”    问完他才想起来李忘生可是个用石像化形的妖怪,后悔道:“打扰了,我多嘴问这一句。”    李忘生听得生笑,反问道:“你呢?”    “小看我?我可是夜跑七公里还能去打拳的选手。”谢云流昂首挺胸,“——虽然只跑了两天。”    李忘生摇摇头,一声长叹:“你真是……”    闲聊间已经穿过步道,谢云流麻利地握住他空着的手,扭头道:“拉着点,沙子太软不好走。”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觉手上一重,李忘生一个不稳就崴了下脚。    谢云流眼疾手快地去扶他,紧张道:“怎么样,没扭到吧?”    问完又自己反应过来,略感无语:“再次打扰了。”    李忘生两只手都落在他手里,一抬头就看见他唇畔无奈的笑,不知怎的,自己一时也跟着笑出了声。    “……云流。”他勾着嘴角,突然这么叫了声。    “怎么?”谢云流接过他手臂上花里胡哨的东西,把能归置到一块的通通合并。    “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什么样子吗?”李忘生仰着脸,眼神温软。    谢云流眨了眨眼:“难道不是镜子里的样子?”    “不是。”李忘生摇了摇头,主动拉着他往海边走去。    夜色太深,海浪翻滚拍打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可rou眼却看不清楚。    沙滩上零零散散坐着许多人,借着nongnong夜色,尽情享受这份安宁的时光。    他们找了处人少些的地方坐下,肩膀挨着肩膀,加入这个队伍。    “粉色。”李忘生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一对情侣。    “代表爱情的粉红泡泡?”谢云流含笑问道。    “蓝色。”李忘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指着侧前方独自抱膝看海的女孩。    “是有些忧郁。”谢云流配合地点点头。    “每个魂魄都有颜色,一般与当时的心境、状态有关。”李忘生转头望向他,“嗯……就如今日在博物馆时,你教我的色谱一样。”    “原来你能看到魂魄的颜色?”谢云流惊讶道,“那我呢?我是什么颜色?”    李忘生定定看着他:“接近太白。”    “太白?”谢云流更吃惊了,“居然是白色?”    “嗯……”李忘生一字一句道,“足够纯净,积累了足够的功德,就像白纸可以反射所有颜色,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沾染你的魂魄。”    听起来像是很高的夸奖,可谢云流却明显地有些失落。    李忘生问:“你不开心?”    “是不开心。”他扁扁嘴,转头望向黑漆漆的大海,“我以为会是粉色。”    “为什么?”李忘生看着他的侧脸,有些不解,“你方才还很开心。”    这回,谢云流却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呆子。”    李忘生双目微睁,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又抬起手臂来,指向海边很远的一个小黑影:“那他是什么颜色?”    李忘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浑身一震,脸色煞白地拉着谢云流起身:“走。”    谢云流被他拉得趔趄几步,逃也似地往反方向跑:“怎么了?”    李忘生脚步不停,一路拉着他过了马路,急急道:“快些。”    这下谢云流也被他带着紧张起来,两腿一迈就跑到了前头,反倒成了他拉着李忘生,边跑还不忘应道:“哦,好!”    两人头也不回地跑回停车场,气还没喘匀就发动了车子,麻利远离这块地方。    卡着限速开了会儿,李忘生四处张望几番,终于松了口气。    谢云流这才又问:“刚刚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黑色。”李忘生喘着气回答,“浓墨一样的黑色,且还在向我们靠近。”    谢云流到抽一口冷气,不自觉又回想起当初差点摔下山崖的记忆,瞬间汗毛倒立。    “现在呢?没跟上来吧?”他缓了缓,又问道。    李忘生应了一声,安慰道:“别怕,已经看不到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安慰,谢云流就觉得安心,跟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就不那么担心了,抱怨道:“哎,我真是服了。难道就因为我是白色的,所以才这么吸引鬼魂?”    “是,也不是。”李忘生解释道,“应该……还有我的原因。”    他说着就弱下声来,有些内疚地咬咬嘴唇:“……我也是白色的。”    “我也觉得你应该是白色的。”谢云流毫无怪罪的意思,“呆呆的,什么颜色都照不到你身上。”    “为什么?”李忘生蹙着眉头,“我一直很好奇,为何你总是觉得我呆呢?”    “你难道不呆吗?”谢云流挑眉反问,“——安全到家。”    李忘生还欲追问,却也只能开门下车,顶着满心不解乖乖回家。    谢云流明显有些咬牙切齿,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视线不时落在他身上,忍了又忍,见他垂着头不说话,干脆自己也牢牢闭上了嘴。    出了电梯,谢云流就气呼呼地抢先走在前面,哔哔叭叭地输密码。    李忘生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跟着他:“你、头上有些发蓝……”    “哦?”谢云流瞥了他一眼,“被你气的。”    “什么时候头顶发粉了,再跟我说一声。”他边换鞋边恨恨道,“我倒要看看什么情况下才能变粉色。”    “你想变粉色?”李忘生神色突然轻松下来。    “干什么。”谢云流警惕地瞪着他,“难道粉色代表别的含义?”    “粉色是要同心爱之人确定了关系才会变。”李忘生耐心地解释道。    “呃,啊?……哦……”谢云流一愣,“……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李忘生满脸无辜地歪歪头。    “……”谢云流抓了抓脑袋,“……算了,快换鞋,当我没说。”    “哦……”    “哎,那个……”谢云流提着小桶往前走了两步,又红着耳朵回头,“那我现在是什么颜色?”    李忘生茫然抬头:“嗯……又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