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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东方人聚居的地方

    莉莉恩的心跳声敲在耳边，基里安觉得自己听着听着，变得十分平静，于是这个拥抱，也持续了许久。

    直到莉莉恩的肚子咕噜出声，基里安才坐直了，给她倒了杯血。

    「比预计的喝得更多」基里安看了看保温瓶里的存量，猜想大概是他们四处活动，让莉莉恩消耗掉了比预期更多的能量，所以饿得也快，剩下的血大概还够喝一个晚上。

    「明天早上还得去一次rou肠店」基里安自言自语着，然后看向莉莉恩，莉莉恩把血喝干净了，冲他眨着眼。

    「莉莉恩还想出门吗？」基里安问道，莉莉恩闻言，转头看了眼窗户，隔着窗帘也能看出天色已暗，虽然这天他们做了不少事，但或许是吸血鬼的生理时钟所致，她精神还挺好的，便欣然答应。

    穿戴整齐后，基里安牵住她的手，带她瞬移到了一处暗巷。

    走出巷子，明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在街上，莉莉恩睁大了眼，基里安带她来的地方，让她有很强烈的熟悉感。

    「东方人聚居的地方」基里安在她头顶说着，伸手指了指挂在建筑物间的灯笼，那是极富有东方气息的装饰，莉莉恩看得入神，半晌才开口接了话：「我肯定看过类似的」

    基里安颔首，他知道转化后的记忆空白会让人无意识地想追寻自己的根，所以他事先就看好了位置，好带莉莉恩来这里看看。

    他们在街道上走了起来，饭馆、杂货、衣帽，街边的商店什么都有，入夜后依然热闹，跟死气沉沉的伦敦形成强烈的对比。

    莉莉恩看着这些莫名亲切的店铺，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她每个铺子都停留了一下，虽然她什么都不需要，但就是忍不住看，还常常看出神，基里安没有催促她，只是任凭她在这条街上探索。

    如果可以，或许能带莉莉恩回东方世界看看，基里安想着，只是东方很大很远，那会是趟很长的旅行，要是想和常人一样的进行，依他目前的财力，可能会有些困难。

    基里安当初离开了家乡，是带了些财物在身上的，后来他自我放逐到了无人的雨林，自然用不到金钱，不过再次回到文明世界，就又需要使用到货币，幸好他在旅途中收藏了不少珍奇的物件，回到不列颠岛，他光是靠贩售这些收藏，就足以买下一间公寓，但买了公寓后剩下的，虽然足够他日常开支，也能像这样来趟短程的旅行，但跨越大洋的长程旅行可就不够了，看来，到了都柏林安顿下来之后，得找点来钱的门路了。

    就在基里安想着之后的计画之时，莉莉恩拉了拉他的手，指着一处商店外的海报，说道：「这张海报，我感觉上头的街道我见过」，基里安细看了那张海报，上头是密集的建筑物，还有海港，海报的边缘写着「香港」

    「或许这就是你的家乡也说不定」基里安说着，从大衣兜里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将「香港」两字写下，又道：「之后，我们就去这个地方看看吧」

    莉莉恩露出了微笑，开心的颔首，两人继续在街道上逛了许久，直到店家纷纷熄灯，他们才瞬移回到了饭店里头。

    六十二、记录下你想记住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低调小心地探索了整个利物浦，莉莉恩特别喜欢夜间的海港，最后的几天，他们都在港边漫步。

    待到船行出发的那天，上了轮船，撑着洋伞的莉莉恩看着逐渐远去的海港，竟生出了些许的不舍，即便只是短暂的停留在利物浦，却不知不觉地产生了情感上的联系，「这就是旅行的感觉吗？」她问站在自己身侧的基里安。

    虽然莉莉恩的问句没有头尾，但基里安却隐约知道她在问什么，「是吧」他应和着，然后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拿出了一本新的笔记本，连同一只短钢笔，交给了莉莉恩，他说道：「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记录下一些在当地的见闻，这本给你，你也可以记录下你想记住的」

    莉莉恩收下了笔记，用脸和肩头夹住了阳伞，快速地翻开笔记，动手将逐渐缩小的利物浦港画在了第一页上。

    基里安伸手拿了她的伞，替她撑着，同时看莉莉恩作画。

    只用钢笔的墨线，莉莉恩就画出了相当精细的画面，基里安觉得她颇有绘画的天份，默默想着可以给她再添些画具。

    将港口的景色画下后，甲板上开始反射起日照的炎热，继续待在甲板上只会白白消耗莉莉恩的体力，他们虽然携带了rou肠店提供的鲜血，还有血布丁，但航程不算短，食物还是要算着消耗，于是两人便回到了船舱内。

    消磨时间最好的方法果然还是入睡，但莉莉恩觉得自己颇有精神，可能是乘船的体验还有对利物浦的依恋让她感触颇深，所以意外地在这个吸血鬼的生物时钟里绝对是睡眠时间的现在格外清醒。

    基里安倒是睡着了，前面的一周，在利物浦他大量地使用了自己的能力，同时还要戒备是否有赏金猎人靠近，上了船反而松懈了下来。

    莉莉恩藉着房间内还亮着的一盏灯，看着基里安，她大致上能感觉到在利物浦时，基里安特别的费心，要让自己尽兴，又要时刻注意着周围，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去买了笔记本，或许也和其他的吸血鬼碰了头吧，自己休息的时候，基里安似乎做了不少事情，所以他才会如此疲惫。

    莉莉恩在昏暗的光线里拿起了笔记本，翻开最后的一页，转开钢笔，静静的速写起基里安的睡颜。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长长的金红色睫毛，仔细去看的话，基里安有着相当俊秀的容貌，只可惜钢笔只有墨色，画不出基里安的发色，也画不出那双鲜绿的眼睛。

    莉莉恩结束作画，将笔记本阖上，便小心地放轻手脚，钻进基里安的被窝里。

    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又知道是谁，基里安没有醒来，只是略略的挪动了自己的位置，让莉莉恩躺到自己的怀里，在少女依进自己怀里时，默默地收紧了手臂。

    六十三、消除异端的人

    船靠岸时下着小雨，整个都柏林被阴云笼罩，显得灰蒙蒙的。

    基里安敏锐的注意到，码头上有些不寻常的人，他拉紧莉莉恩的手，低声道：「有圣殿骑士」

    注意到基里安压低了声音，莉莉恩也不敢四处张望，只是抓紧自己的伞，小声追问：「圣殿骑士？跟赏金猎人一样？」

    基里安小幅度的摇头，拉着莉莉恩紧随着人流，谨慎地穿越过码头建物的大堂，莉莉恩在行走间，瞥见了几个与人流毫不相融的突兀男子，穿着教堂修士的袍子，拿着十字架，冷漠地看着人群。

    「就是那些拿着十字架的人吗？」莉莉恩在他们步出码头建物时开口问，基里安小幅度的侧了首，像是面对莉莉恩，但其实是在观察有没有人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确定没有被盯上后，才开始回答莉莉恩的问话：「他们是教会的人，明面上看着只是普通的教堂修士，但其实是替教会消除异端（注一）的人」

    「异端？」这是个对莉莉恩来说陌生的词，基里安带着她往人多的大街上走着，同时低声地解说道「异端原本指的是与教会理念相左的人，但衍伸开来，也能涵盖所有教会无法接受的人，比如我们，和赏金猎人不同，他们是凭藉对宗教的信念在执行消灭，赏金猎人则是受雇于圣堂，为钱财行动，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只是偶然出现，但我们可能要更谨慎一点」

    莉莉恩听着颔首，有些庆幸他们接受了rou肠店老板的建议买了粉底，也庆幸今天下着小雨，他们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没想到都柏林这里的情况跟伦敦不相上下，我们和这里的自治会打个照面就走吧」基里安说着，带着莉莉恩脱离人流，钻进了一条暗巷，在那里瞬移。

    一眨眼，他们已经置身在一个小花园里面，雨水敲打着满园的雏菊，发出答答的声响。

    花园正中有一座温室，一个老妇人坐在里头，端着茶杯，看向他们，「是自治会的人吗？」莉莉恩问道，基里安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覆：「是都柏林这里的话事人，温辛顿夫人」

    老妇人放下了杯子，朝他们招了招手，于是两人便沿着被雏菊包围的小径，走进种满火鹤花（注二）的温室里。

    注一    Heresy，指异于正统或主流的思想和学说，通常有负面含意，常被用于宗教中，尤其是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即违反一个宗教的重要教义的教派及其学说，但也可以在其他语境中使用，指不被重视或认同，乃至被厌弃的思想和事物。

    注二    又名红掌、花烛，为天南星科花烛属多年生草本植物，原产于热带美洲雨林。

    六十四、市郊的屋子

    走进温室，他们在老妇人的指引下，围坐在圆桌边，她给他们一人一盏装满红血的茶杯，淡淡地开口：「你们来的不巧，最近都柏林的圣殿骑士相当活跃，整个吸血鬼社群都在努力维持低调」

    「我们在港口也看见了不少圣殿骑士，是有什么事件发生吗？」基里安如实的说着他们方才的见闻，向温辛顿夫人询问，温辛顿夫人抿了口血，悠悠地道：「有社群成员以外的吸血鬼闹出了事件，惊动了都柏林的主教，所以才会动员这么多的圣殿骑士」

    「都柏林也不平静啊」基里安听闻后叹了口气，他是打算避风头，但看来这里也是一片混乱，温辛顿夫人大约是看出来他的失落，和蔼地笑了起来：「也不用太悲观，都柏林不平静，但这事没扩散到市郊地区，所以萝丝玛莉联络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说着，温辛顿夫人从温室内的一处置物柜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展示到他们面前。

    「郊区有一处社群的房产，我们之间有人需要就会使用，目前正好空置，你们可以在那里待上一阵子，血液会由当地牧场的人提供」

    基里安仔细的看了那张地图，尔后同温辛顿夫人道谢，老妇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用谢，举手之劳」，随后拿了串钥匙交给基里安，基里安收下钥匙后，牵起莉莉恩的手，下一刻便瞬移到了一处树林里。

    绿荫之外，有一幢带院子的小屋，基里安看了眼自己手中钥匙，对莉莉恩道：「应该就是那幢房子」

    两人撑起了伞，在细雨中走出树林，来到小屋跟前，这幢小屋有着漂亮的橘色墙面，圆拱造型的门充满了乡村气息，莉莉恩看了很是喜欢。

    用手里的钥匙尝试开门，或许是老旧而有些滞涩，但门还是开了，里头有些尘封的气味，看来都柏林的吸血鬼们并不常使用到这幢房子。

    进到了屋里，他们大致的走动了一圈，这间屋子的内装相当别致，有漂亮的木制家具，还有一整柜子的瓷制餐具，只要开窗通通风，再稍微给家具除尘，就能使用。

    房间不只有一间，基里安让莉莉恩自己选了一间，他则选了紧挨着的一间，这些房间的内装都相当简单，并且一贯的都配置了厚厚的窗帘，对新生吸血鬼相当友好。

    莉莉恩主动揽下了除尘的工作，她觉得自己应该挺擅长的，基里安则趁着莉莉恩打扫的时间，到小屋附近逛了一圈。

    这屋子就这么孤零零的落坐在树林边，要走出好一段路才到附近的村庄，的确是个绝佳的隐居之地。

    逛了一圈，回到屋前时，有个陌生人拉了辆推车停在他们的院落外头，基里安主动上前，因为他已经闻到血液的味道。

    送血来的是一个戴着头巾的红发女孩，她自称克莱儿，给他们的血装在牛奶罐里，「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住了，温辛顿夫人跟我联系的时候我还在想会是谁，我没在大会上见过你，你应该不是都柏林来的吧？」

    「我们从伦敦来」基里安一边接过沉甸甸的牛奶罐，一边带着克莱儿入屋，开口呼唤莉莉恩，少女赤着脚，从楼梯上下来，手上还拿着抹布。

    六十五、了不起的克莱儿

    「莉莉恩，这是克莱儿，负责送血的人，克莱儿，这是我的同伴，莉莉恩」基里安简单的替他们做了介绍，接着便提着牛奶罐进到了厨房。

    被留在原地的两个女孩相互对望，片刻后，克莱儿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你是东方人，我第一次遇见东方人」

    她凑了近来，仔细的看着莉莉恩，莉莉恩忍不住退了退，克莱儿太靠近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让莉莉恩感到不适，克莱儿即时的克制住自己的好奇，退回到了原位，抱歉地说：「原谅我，我一直待在乡下，没怎么见过外地人」

    莉莉恩轻轻地摇了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问道：「我在这里，会挺显眼的吧？」

    克莱儿没有犹豫的点头，这幢小屋所在的乡村，全都是像她一样的红发居民，莉莉恩在这里无疑地会是让人好奇的存在。

    「不过这里很偏僻，只要你耐得住无聊，不往村子的地方去，或许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克莱儿如是说道，莉莉恩听了颔首，这也是个办法，只要不引人注目，应该就不会招来那些让基里安困扰的赏金猎人或是圣殿骑士吧，她想着，对克莱儿露出笑：「谢谢你，克莱儿，很高兴认识你」

    克莱儿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了起来：「要是无聊，可以到我的牧场，那里都是自己人」

    这话引起了莉莉恩的兴趣，她好奇道：「都是吸血鬼吗？」

    「是的」克莱儿答道，然后扳着指头数了起来：「总共有六个人吧，包含我在内，我们都不太适应城市的生活，所以在这里开农场，比较僻静，也比较轻松」

    「都没有引起村庄里的人好奇吗？」莉莉恩想到基里安说过吸血鬼的不老不死，不禁好奇他们如何经营农场又不叫村庄里的人起疑，克莱儿听她问起，有些兴奋了起来，得意的说：「那可得多亏我了，我能够随意改变样貌」

    说完，她就在莉莉恩的注视之下，让自己的脸部长出了皱纹，莉莉恩看的眼睛眨都眨不了，她没想到还有人能有这样的能力，非常的吃惊。

    这时基里安折返了回来，也目睹了克莱儿的表演，赞叹道：「很实用的能力」

    克莱儿高兴地笑着把脸恢复成了原样，接着道：「我就适当的增加自己的外表年龄，然后时间够长了，就换成其他夥伴接手我的工作，我消失一段时间，如此往复，村庄里都不知道换了几代人了，至今没有人发现我们的秘密」

    「这么说来，你们在这里很久了？」基里安接着问道，克莱儿点头，想了下后说道：「百来年了吧」

    「了不起」基里安说着小声的股了掌，克莱儿挥了挥手，有些害臊似的道：「是我们运气不错，总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应该都能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