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鸣禽

    黑田如水立刻转头攻击丹羽长秀：“笑什么，你年报交了吗！”

    这句魔咒果然立刻使长秀的笑容消失，但笑容转移到了前田利家和独术青预的脸上。而如水直到返回二之丸都一脸忧心忡忡，一推开房门看到丰臣秀长和后藤基次一人靠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看书，桌上地图摊开，笔盖子都没有盖上。基次扭成很崎岖的姿势。两人看到他进来都站了起来。

    如水指了一下没拉上窗帘的窗户：“今天晚霞挺好的。”

    秀长笑道：“是的，明天天气会很好的。”而基次已经“自觉”坐下了。

    如水忧郁叹道：“是吗？如果明天天气糟糕，阴雨连绵，或者暴雪不绝，那么可能是因为城中有luanlun之事吧。”

    他哪辈子都没听说过织田信长跟他小13岁的meimei有一腿啊！（顺带一提这辈子年龄差是11岁）不是都传他喜欢熟女吗，怎么跟这么小的亲meimei搞到一起的！

    秀长显然有种尴尬的无语，唯一能做的就是尴尬地用手摸脸咳两声打算转移话题。而后藤基次对老板缺乏尊重的特点从上辈子贯彻至今，他发自肺腑地、诚恳地说出了真心话：“大人您疯了吗？”

    独术青预和丹羽长秀都猜测是因为织田信长发情所以随手就捞了身边即食的织田市来缓解发情期，至于为什么阿市没有一直跟信长在一起，出来了之后也不再回去，青预猜是因为阿市被信长吓到了，长秀猜是因为阿市毕竟身为女子，在体力上应付不了老板的索求。

    对于发情期是否算“必要的luanlun”尚可争议，当然他俩都不在乎上帝同不同意，织田信长同意就可以了。

    但对于“强jian”这一条，他俩都不会质疑阿市遭遇的是否算非常规的强jian：信长从不勉强他人，而且这姑娘本来就犟得天地可鉴，如果真的那样也不太可能是现在这样的表现。于是青预把勾引市小姐的计划往后做了推迟，打算等着市小姐什么时候能更接受这件事；而长秀打算劝在给市小姐做侍女的meimei丹羽皎皎给小姐多投喂点补品，他还指望着如果信长不生育，meimei给信长的meimei生育的子女可能继承织田家呢，长远来看织田市身体好总是好事。于是他们的错误推论殊途同归，都指向这对兄妹长久的私通和纠缠，以青预对长秀嘿嘿一笑作为终结：“市小姐笑起来还是好看啊，她平时就很漂亮，一开心笑起来，真是让这个萧索的冬天比繁花盛开的春天还要美好了。”

    前田利家没想这么多，他只是一名忠诚的武士，听话只听音：“你不要在说小姐的时候笑得这么猥琐。”

    青预还在嘿嘿笑：“我笑得很猥琐吗？没有吧！”

    利家转头问长秀：“你真还没交年报？”

    长秀大慌：“别问了！我回去就写！”

    数日后浅井长政进入岐阜城。织田市代书的召令除汇报工作进展外全都语焉不详，浅井家的家臣们想出了一百种阴谋论来劝他别来岐阜或来岐阜城整点大活，但浅井长政最终决定带两箱柿饼，作为给嗜甜的织田信长的礼物。冬月是近江出柿饼的季节，浅井长政跟别的近江地主一样都在倾情到处送柿饼。

    另外他还带了一对歌鸲，这个在名义上也是给信长的礼物。不过事实上他有相当的信心这玩意儿最后会送到阿市手里——因为他一开始送的一对黄鹦鹉因为信长嫌太吵转手送给阿市，后来他再去找阿市聊天时候阿市笑着说教鹦鹉说话很有意思，不过哥哥嫌吵，所以她只能把鹦鹉带去自己在城下的住处。平时她少住在那里，下人们也一般都跟着她待在城上，这样两只鹦鹉虽然彼此可以陪伴，也有人来送食水，但只有它们两个是否还是有点孤独了呢？

    长政毫不犹豫：“那好办，我再送你别的鸟去陪它们。你还要鹦鹉吗？你要是喜欢会说话的鸟，我也知道有几种椋鸟也会学说话。”

    阿市有些兴致：“我倒无所谓，我主要是希望鸟不要孤单。它们会不会说人话应该也没法用来沟通吧？我想只要它们彼此能沟通就行。”

    “那我想再送给您一对云雀。”长政脱口而出，说完又感觉有点羞涩，语速也慢了下来，“我想这种爱叫的小鸣禽应该能跟爱叫的鹦鹉合得来。而且……我很喜欢云雀的叫声，我觉得它们叫得很好听。”

    处于单恋状态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而阿市只是感激地笑笑，想道谢又突然意识到：“——不过久政大人会允许您指名送礼物给我吗？他可能会误会您在追求我。”

    我就是在追求你。浅井长政当然想这么说。但这不是腼腆的绝望单恋者能说出的话。而浅井久政作为其父如今正在周边大名的鸡蛋之间跳舞，而且跳得非常糟糕，一度试图给浅井长政指婚六角家家臣之女，浅井长政对此非常不满，他和一派家臣都认为浅井氏应该是与六角氏并列的大名，而不是其家臣，所以浅井长政以带家臣勾搭织田家的态度表示拒绝——但是总之当时婚约还挂在他的头上，正式摆脱还要等待数月之后，已有婚约的男人确实应该与青春少艾的美丽小姐稍微避嫌。于是长政只能遗憾地叹息：“哎……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请市小姐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尽快解除婚约的！”

    “你的婚事不关我事啊。”阿市立刻说，又笑着慢慢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鸟送给哥哥大人，我会跟他说的。”

    “那没问题！”浅井长政立刻应允。

    后来长政又送了几次鸣禽，信长每次看到鸟都露出一言难尽之色，但是这些鸟最终都成功转运到了阿市手上。长政也曾受邀去阿市在城下町的独立居所参观，鸟叫得非常清脆。阿市带着他在没建好的城下町转完一圈后来到自己居所，没多少下人在。有侍女低着头奉上茶水与点心就下去了。

    他们两个待在一起还是挺能说的，一般都是长政凑过去，但由阿市挑起话头。如果阿市想沉默，他们之间就会沉默。

    在这时就沉默了。

    鸟还在叫，一声一声的。

    阿市是织田家最好的长距狙击手，她能沉默完一整场战役。但浅井长政耐不住气，无论是作为武士还是作为男人，他喝茶喝得跟醉了酒一样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人脸上的笑意是否浸入肌肤，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读懂无声的语言，只知眼前有不说话的美人，于是鼓起勇气把手覆到她的手背上。

    鸟还在叫。此时听来愈来愈高，一声不断，没有停歇，风也是凝固的。

    没有变化的时间段总是似乎漫长，而事实上应该只是不长的一个停顿——

    阿市似乎犹豫了一下。

    总之确实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就恍若无觉地坦然用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说的却是：“我想起来……哥哥昨天给我找出两本灾前的狙击训练教材，想让我和胜家带着底下的人阅读、参考，以资练习和构建系统性的狙击手培养体系……”一边把暧昧的气氛敲得粉碎，一边轻轻把他的手推开了。

    浅井长政：？

    长政当时是很顺从地把手也收了回来，虽然因为心态大崩所以没能成功接上话茬，但是在面子上还是很平静。虽然他和阿市分手之后依然死活想不通，左想右想都没想通，一把扒拉住陪他一块儿过来的家臣堀秀政：“我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氛围到那里但是不想cao我的女人！难道我的性魅力有这么不行吗？她之前也没有讨厌过我，怎么会舍得在这种时候推开我的手！”

    堀秀政不用听上下文就知道老板被织田家的市小姐拒绝了，氛围到此也不必多说，他把佩剑往后挪一点，用力抱住浅井长政劲瘦的腰身。鲜活的体温贴着他的脸，他非常易感知地起了性反应。

    他看不清浅井长政的表情，只能听到闷闷的一声咕哝，被紧紧反搂住肩膀。

    织田信长认为浅井长政是织田市这些可见追求者里条件最好的，年轻俊美，有贵族世家的继承权，还没有正室，曾有过的婚约已经拒掉了。而且阿市也不讨厌他，能聊得来。作为家长决定的婚事，能考虑到这一层已经非常仁慈了，他自己那个已经死透了的老爹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给他指定了素未蒙面的十一岁未婚妻！在浅井长政进入岐阜城后，几乎没有休息就被信长室内召见。信长盯着低头看地板的漂亮青年半天没说话，最后决定先扣着他的肩膀亲吻他的嘴唇。

    浅井长政像以往数年的每一次一样没有反抗，顺着织田信长的动作微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