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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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郊区,乔家老宅。 宅邸外廊下的柱灯映着朦胧风雪,雕花栏杆上覆着白色凝晶,一座石雕天使屹立其中,翅膀上落着薄雪。 冬夜的雪落得安静,在这里,就像是历史与秩序撒下的一层寂静死灰。 宅邸内部静谧而压抑,木质墙壁与油画泛着陈年的光泽,壁炉在客厅里噼啪作响,火光透过拱门,在大理石地板上投映出斑驳光影。 一楼阳台被厚厚的窗帘遮掩,旋梯上去,是一处带顶的长廊,铜质壁灯透出微黄的光晕。 西北角辟出一间狭小书房,地面铺着猎鹿皮的厚地毯,窗栏外是铺雪的庭院,远处港口灯光星星点点。 Marco拉紧窗帘,转身将酒杯搁在桌上,抬头看向来人,语气缓慢而柔和,“你迟到了。” 男人低着头,没有应声。 “抱歉,佣人没有提前准备Whisky,今天尝尝正宗的意大利风味?” Marco晃了晃杯中深红的Negroni,这种最能代表意大利男人的调制鸡尾酒,入喉苦烈,却又带有些许苦橙与药草香。 男人神色凝重,依旧沉默。 Marco端着酒杯踱步靠近,语气慢条斯理又透着几分松弛,“别紧张,没有紧急任务。” “Tom的事,收尾得很漂亮。” 他顿了顿,继续道,“Henry家族的律师已经拿着乔家的支票离开了纽约。Tom是聪明人,他知道打破缄默,除了自杀,他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死前替我们指认老Frank,我们承诺他家人的安全,这笔交易很公平。” “Henry会以为Tom是叛徒,依他的性子,不会放过Tom一家。” Marco轻笑一声,摇晃着杯中鲜红的液体,“我答应Tom,乔家不会追杀他家人,我遵守了我的承诺。但我不像上帝能知晓、阻止所有人的邪恶念头……” 男人欲言又止,“但——” “好了,那些不重要。”Marco沉声打断,又顿了顿,终于走到他面前,“重要的是,你已经安全了。” “这个结果让父亲很高兴。Earth,你越来越像我们家族的人了。” Earth垂下眼帘,没有动。他无法知悉让教父高兴的究竟是什么,是乔家成为了这次事件最终的胜利者,还是自己的安全逃脱……教父甚至不愿见他一面。 “我能见他一面吗?” Marco沉默片刻,低声道,“医生今晚来过,他已经服药睡下了。他这两年的精神越来越差,家族事务让他身心俱疲…Don已经老了。” “时代变了,过去我们掌控着军火和烟酒,但未来是毒品经济的时代。Henry家在这条线上跑得太快了,毒品的暴利能让他们迅速积累资本——而在这个国家,拥有资本就意味着拥有一切。这条线,我们必须吃掉……” Earth轻皱眉头,“但Don对毒品一直都很谨慎,这不像博彩业、娱乐业……政府的态度明确,没有缓和的余地。” Marco把玩着酒杯,笑得极其轻蔑,仿佛整个夜晚都在他杯中荡漾: “那些政客真的在乎毒品的危害吗?他们只在乎我们靠毒品挣的钱,有多少能装进他们的口袋。至于民众……他们天生无序而不懂节制,毒品在这片崇尚自由的土地上肆意蔓延,已是必然。” “我们西西里人信奉秩序与铁律,正是这些优越的文化,才使乔家到达如今的地位。在纽约,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更懂得如何规范地管控毒品。” “这个道理父亲比我们更明白。如果是在二十年前,他根本不会让任何人分走这块蛋糕的一丝一毫,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你比我都清楚。” Earth短暂沉默。远处港口传来一阵低沉的汽笛声,像从海底卷来的呜咽。 传闻中,乔家教父盛年时是位“不为恺撒、宁为虚无”的传奇人物,对权势有着近乎湮灭自我的极端追求。 相较而言,作为家族长子即继承人的Marco· Quario,已显得格外有温度。 但他说话的口吻,已然带有不容置喙的威严与锋芒。 “所以,Earth,帮我吧。”他拍了拍Earth的肩,低声道,“帮乔家吞掉Henry家族毒品的这条线。” “这些年你对家族的忠诚有目共睹,这件事结束后,家族会正式承认你的。” Earth抬头,目光略有波动。 “父亲心底一直都认可你,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这你应该懂得。” Earth盯着他手中的玻璃杯。 昏黄光线穿过通透的酒体,被冰块折射,在杯中折出层叠的暗红与橙光。 就像从冰冷夜色中舀起的一杯鲜血。 漫长的沉默,他终究点头。 Marco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容温文尔雅,“你母亲今天若是在场,她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Earth。” Earth仿佛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眼底掠过一抹晦暗的情绪,却未表露。 他转身推开门,背影很快没入昏暗的壁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