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神秘信物与告别（4300字）
07 神秘信物与告别（4300字）
舒辞反问完后，听到了一句没头没尾的回复。 “哦，是吗？那挺好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迪利安摆摆手，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那些疯狂的异变如同蜕皮的蛇，披着新皮而去。捕食者流露出的脆弱难免让人难以信服，可一种红与白的割裂感却让舒辞有一瞬快要被蛊惑，分不清到底什么是伪装，什么是真实。 “好了，差不多了。”他从上衣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制作精细的走针怀表，瞥了一眼，有些不悦地凝眸，轻“啧”了一声。 下一秒，价值不菲的表被其主人随手扔出窗外。 舒辞：…… emmm，其实你不要的话，可以给我。 “现在没什么可以约束到我们的了。这个房间已经被下了禁锢咒，接下来的谈话，只有我和你知道。” 迪利安摆出一副很傲然的姿态坐下，可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神情难懂，眼神晦涩，话锋又是一转―― “我为我刚才的失控与冲动道歉。对不起，阿辞。” 舒辞注意到他话里的称呼变化，以为他的话语软和下来了，正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到： “但我并不后悔。” 迪利安想，最起码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即使后来会被更多的烙印覆盖、撕扯，但并不会被倾覆。至少在时间轴上，它的存在是无可吞没的。未来的暗争里，他也能够有所凭依。他相信，他不会输的。 那些命运里的劫难，他阻止不了。但现在，他想要的，哪怕是剔骨去鳞也要握在手里！ 他已经失去很多了，在暗无天日的深囚里。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强硬地顶开舒辞的心窝，舔舐了一口她的血。她突然感觉心凉凉的。 “你不好奇，你身上的秘密吗？比如，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又或者是、”迪利安的金眸微眯了一下，似乎触及到让他也很感兴趣的东西，“你知道你有多么特殊吗？魔法对你无效。” “一个能免疫一切魔法，处在世界规则之外的人。” 他的话像榔头一样砸下，掷地有声，给了舒辞当头一棒。她不禁想起之前被晚宴上的篝火吞噬后，身上却没有任何直接性的伤痕，除了眼睛，间接被木头燃烧后释放的黑烟熏到而短暂失明。 当时的疑问因梅蒂医师那句“放宽心吧，会自愈的”而堆积于心，良久，又被挖掘出来。 的确如此，为了维持盛宴，那团篝火是用火元素魔法点燃的，能续燃很久。 等等，不对！ “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失明的那晚是在遇见你之前，除了小镇居民，根本不会被外人所知。” “难道……”舒辞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答案。 “你一直在监视我？” 她突然感觉到阴冷与畏惧。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从一开始来到这里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结局，她的命运已经是固定的了，被推着，作出注定的选择，走向一个不复的深渊。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存在神明，她原来的世界会不会也有祂侵入的手笔？那她以前的人生是否也是被影响、掌控的呢？ 所以，她是真实存在的人吗？还是一个意外拥有自我意识的木偶？试验品？ 舒辞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内耗之中，心悸、战栗、恐惧。焦虑与怀疑迫击心脏，她像是在干涸的泥潭里缺氧翻滚的鱼。 “哈？哪有这么夸张，”迪利安似乎被舒辞的话惊到了，神色微变。“只不过是试探出来了。” “我突然拍你的肩时，其实下了一个定身术，很显然没用。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下定论，发现你失明后，我尝试过用魔法治愈你的眼睛，没有一点效果，最后只好用血了。” “要我说，这个秘密想毕不只我一个人知道吧。比如，这个医务室的主人，她为你治疗时也应该发现了。” “不过，很庆幸，起码这个镇子的人心思都很纯朴。不然的话，就凭你这个脑子和身板，恐怕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正直视着她的眼睛，嘴角上扬，鎏金的眼里浓缩着肆意滋长的笑意。 不儿，这什么意思啊？！ 舒辞感觉到些许怄火，气呼呼地撇了撇嘴，黑眼睛瞪得圆润润的，倒像是一只炸毛的玄猫。 很好，笑容更大了。 舒辞：……呵呵。 “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你不是有任务在身吗？想来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干点正事吧。” 舒辞生硬地转移话题，她并不想继续纠结于此了，反正像迪利安这个类似“特工”一样的家伙（虽然一点也不合格），涉及到深层次秘密的信息肯定是不会透露的，她就是卯足劲把脑袋转爆估计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再者，她刚刚的那些联想……不，不能再想了！那种威胁感是不会有错的，一种置身圄囹的煎熬徘徊着久久难散，再深入思考一下，她绝对会疯的吧。 “好吧，如你所愿，”迪利安凝眸，却做出了一个让舒辞惊得慌乱起来的动作。 ――他控制右手指甲快速增生，而后在舒辞惊吓的眼中剜向左手掌心。只余一片血rou模糊，暗红的血粘稠地连成丝液滴到地板上，玷污了那一块斑白。 他硬生生从自己的掌心挖出一个足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染血黑方块，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神色如常。 或许不是感觉不到疼，而是他早就已经习惯疼痛了，而此前，痛感几乎每天都在爆发。 “你……”舒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举动吸引了，几乎是下意识要去取绷带，没在乎他手中握着的物什。 “没必要，这点小伤很快就会愈合。我的血拥有治愈力，而且不属于魔法范畴。”迪利安平淡地陈述了一个对他而言很普遍的事实，“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把这东西塞进血rou里，只能说我无权以告。” 呵，那个老家伙可没把他的命当回事，他也不过是被他利用于作载体的工具罢了。下手那么重，想毕也没打算让他活下去。没想到吧，他不仅没死，还活地好好的。 “好了，快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上面来，别分神了。” 说着，他向她展示了方块的全貌。 那是个正正方方的规则立方体，沾染稠血，裸露出泛着黑色光泽的晶体外壁。舒辞疑惑地看着，脑子里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是炸弹吗？压缩原子弹？或者是承载着奇特力量的杀手锏？是装着什么可怕的远古生物？病毒？恶魔？ 但很快，她就为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而失笑了。 迪利安神色严肃，正经得不像他了。黑立方悬空托起，跟随他的动作翻转，血渍尽净。他狭长的眼睛微阖，唇瓣嗫动： “Elοe - yδλme - QoθpsY - ?ìpAlzu...”那是一段她不懂的话，声音低哑，如同难以捉摸的呓语。是一段咒语，只属于他的龙族语言。 黑立方加速旋转，划出残影，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声，而方块之下，掌心之上，呈现一圈金色光环，花纹繁复，极具规则性的呈盘状分布――一种小型的阵法。 立方突然拆解，如同高塔的坍塌，像是从三维转化为平面，二维演化成光平，而上面映刻着泛光的世界通行文字： 『亚蒂兰森』 “亚蒂兰森……这是什么？”舒辞疑惑出声。 她靠近光屏，仔细又看了看，发现从某个特定的角度会看到泛金字下覆盖着的她的名字，而左下角有一小块很浅很浅的浮光标签，也许类似于某种印章。 “这是你接下来将启程的地方，而我的任务就是引导你走上这条路。啧……”迪利安僵硬的念出一小段事先准备好的官方术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真没想到。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而且，那家伙也在那……可恶，不能让他们遇见。 “亚蒂兰森――嗯，如你所见，是位于帝都发达区的精英学院，绝大多数都是贵族子弟、家族继承人。不过，也有少数的特招生，大多是极具天赋的魔法天才。”迪利安像个导游一样边介绍边用光屏向她展示亚蒂兰森的地图，当然，如果忽略他莫得感情的语气和僵硬的语调的话。 “最好是明天中午就起程，在港口乘船即可，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太阳落山前能够到达。至于路途，地图全在这个硬件上，这是一个入学凭证，你只需要打开就行了。”他说着，江立方块递了过去。 “呃……问题是我并不会魔法啊，怎么打开？”舒辞很是无语地摆弄这个骰子一样的小物件。 “不需要魔法，它是属于你的。” “啊？” 果不其然，在她翻来覆去半天后，终于在一个面隐隐看到了她的名字缩写，将手指按上去的瞬间，黑立方便立刻解体。 但是，这么小的东西，很容易丢失吧？总不得也嵌入掌心。 舒辞正想着该把它藏哪里好时，解体的黑块聚成一串黑环，包裹在她的手腕上，形成类似于手镯的东西。 原来是高级货！ * 舒辞将注意力收回后又看向迪利安。他以很随意的姿态坐着，但神情并不放松。 她撇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西垂，从午端踱步到海平线的边缘，辉煌的余晖倾诉烈阳消逝前的最后伟绩。 她默然，“你的时间到了吧…” “嗯……”迪利安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又倏然间唇角上翘，故作张扬，“不告别一下吗？” “告别的话……呃，那就是‘再见’咯，后会有期，愿你一帆风顺万事顺意？……”舒辞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几句套话。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呵……” 她觉得迪利安是被她气笑了。 “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迪利安突然转移了话题，“辞，如果你在亚蒂兰森遇见浅蓝头发深灰眼睛的人，一律避开。至于原因，我不能说，但听我的，他很危险。” “什么？……呃，好吧。”舒辞本来还想问问的，但是她也知道不会有答案。 既然世界都在插手，终归是反抗无效，倒不如顺意而为，就让命运推着走到终点吧。 而且，经过几个小时的“交锋”，舒辞也能感觉得到迪利安有很多的秘密，她也一样。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也许是疼痛的伤疤，也许是隐秘的欢愉，亦或是些平淡却弥足珍惜的碎片记忆。 没有关系。这东西就像是四季的叶，从新生、稠密、枯槁，最后走向死亡。然后再是新生、稠密、枯稿…… 记忆闭合成环，便不要去拆解，这样保持和满的圆就好。 正是这些盎然的绿和磅礴的橘，共同构成了生命的温良。 ―― “你现在要走了吗？”舒辞可见他起身踱至窗边，下意识问道，又差一点就将嘴里那句“我送送你吧”吐出口。 没办法，谁让种花家的传统待客之道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呢？哼哼，她还没有到忘本的地步（叉腰）。 “确实是该走了，但是还有一件事请…”迪利安卖了个关子，向她迈步走来。 “什么事你说吧，我会记在心里的。”舒辞竖起耳朵，怕错过什么关键大事。 “一个吻，用作告别。可以吗，阿辞。” “啊？什――” 她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肯定句。 舒辞在一刹那被抵到窗玻璃上，她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产生了抗拒。她慌乱、瑟缩，她畏惧那些被侵略的感受。 她又想起他们不久前发生的混乱，她只是拿“这只是个意外”来骗自己。 可是现在，连“欺骗”这个词都变得无比愚蠢。 然而当唇瓣与唇瓣相接触时，却是轻柔如洁羽飘飘然落地，阳光倾洒，清风拂丝，从云端而下，自唇角将她燎原。 在无声的流露中睁眼，是一片清澈的汪洋。而他的眼里，是极尽克制后的忍耐。 轻轻的痒痒的，一触及离，如同一场落入凡尘的梦境，缥缈无烟，悠然而祛。 “你……”舒辞的语言系统似乎失灵了，她半张着唇，一语无言。 “嘘，别说话……” 就这样让时间定格在原地。 “辞，用你的话来说就是，” “后会有期……” 余音如水波般消弭于柔软的空气中。 舒辞只看得见红色发丝如挥舞的飘带一样从窗口掠过，发尾在她的心里清扫出一片天地。 她笑了。 他果然还是那么骄傲，连好好告别都不会。 ――― 遇见，吻，拥抱，别。 无数次离去换来无数次相遇。 而这世间， ――聚是一瓢三千水，散是覆水难收。 ―――――― ps：按理来说是大概三天一更，昨天写睡着了，今天在学校更的。爆字数了嗷！补偿一下。 感觉没什么人看，不过没关系，我是嫖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