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凌少天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扳过烟娘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神色是少有的认真严肃:“烟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在意你,是因为你是烟娘,是因为我爱你,与孩子无关,有没有孩子,我都是这般对你。” 烟娘看着他的眼睛,灿若星河的眸子里都是真诚和执着,丝毫不似作伪,她蓦地有些想哭,泪就这么涌出来了,而后紧紧抱着凌少天的腰身,靠在他胸口上,说出她一直想说,却羞于启齿的话:“少天,你不要离开我。” 凌少天心中又酸又软,眼眶也微微发热,唇轻轻吻过她的发顶,声音虽有哽咽,却透着坚定:“不会的,烟娘,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烟娘泪意汹涌,她不想母亲离开,可幼年的她太小,不懂。母亲还是离开了。 她不想父亲离开,可恩威并施而教的父亲却早早教她独立面对世事。她没对他说不要离开,是因为她和父亲心里清楚,父亲早晚会离开。他急急的教她成长,教她处事不惊,就是因为他着急去见母亲。 成亲那日她不让周启霆走,可他也还是离开了。 一直以来,不论是她在意的,爱的,或是不爱却想要的,他们终都会离开。 可是她不想失去凌少天,不论是知道他打赌也好,知道他与贺小姐有婚约也好,有周家阻碍也好,凌老爷阻止也好,又或是知道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也好,一切一切总之什么问题都好,她真的想留住!她真的想要美满和幸福! 天上的神仙啊,哪怕幸福的名额要排队,这次也该轮到她了吧!况且她与他,本就是神仙做媒! ———— 秋日的午后,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撒了一层碎金。湖边的芦苇随风轻摇,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贺思丝和文众羡并肩走在湖边的小径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修长,相互交织在一起。 贺思丝心情不佳,她爹给凌老爷寄了书信,让凌老爷这两日安排人将她送回石州,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和文生说这件事。 文众羡见贺思丝今日约自己出来,却又格外安静,不由心下生疑:“我们已围着这湖走了两圈,你都沉默不语,可是有事同我说?” 难道她定下成亲的日子了?思及此他捏着折扇的手有些收紧。 贺思丝停下脚步,撅着嘴巴看着文众羡:“我……” 一阵微风吹过,吹皱了一湖秋水,文众羡心下莫名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挑眉看向贺思丝:“嗯?” 贺思丝张张唇,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一声声呼救。 “救命啊——” 贺思丝顺着声音看过去,有几个孩子在湖心的廊桥上不要命的喊叫,她一盯睛便看到湖面挣扎的水花,来不及多想,撂下一句“文生你在这等我!”拔腿就跑过去了。 文众羡不可思议的看着贺思丝,饶是他反应再快也只是触到她一片衣角,他心下闪过无措,不由暴露了本性,命令道:“贺思丝!你回来!” 贺思丝早已跑远,脑子里都是救人,哪里还听得到他说什么!文众羡是眼看着远处的她一个轻跃跳进湖里,不由心里暗骂:这个蠢女人! 文众羡暗咒一声,还是抬腿追了过去,远远看见她将孩子举上了岸,他松了口气,脚下微顿,可再抬头一看,廊桥上根本没贺思丝的身影,湖面十分平静。 文众羡心急如焚地赶到湖边,死死盯着湖面,额角青筋暴起:“思丝!”这个蠢货!她不会水还去救什么人?!她不知道她的命比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重要的多吗!蠢货!死了也活该! 文众羡盯着湖面一直看,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有动静,其实他只看了顷刻,但时间在他眼中已经流逝了很久,赶上来的家仆站在他身后,轻声询问:“主子,没事吧?” 他们只负责保护主子,主子以外的人与他们无关。 文众羡咬了咬牙,忽而轻笑一声:“真是疯了!” 跟着在家仆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跃跳进湖里。 文众羡奋力游向贺思丝消失的地方,心中不断祈祷她不要出事,湖水冰冷刺骨,让本就有病在身的他有些力不从心。 今日带出来的三个家仆偏还都是旱鸭子,在陆地上一打二不成问题,丢进水里就是个等死,不过主子有事,他们也活不了,所以跟着扑通扑通的跳下水,可下了水也不会游,只能在水里挣扎着,乱拍着。 其实,贺思丝将孩子推上岸后,自己也想上去,可是才一出湖面,便看到自己春光乍泄的身体,只得立刻一个猛子扎回湖里,她想向岸边的灌木丛游,再喊文生帮他购些衣物来,不想刚游到一半探出水面,回头便看见文生跳入了湖,她吓的整个人已经慌乱,顾不得其他,赶忙往回游,他病体羸弱,怎么受得了湖水侵体! 果然,前游一段,他已经力竭,含着一口气慢慢下沉进湖里。 贺思丝一刻不敢耽误,从水面大口吸气,像跳游刃有余的鱼儿穿梭在湖水里,她推开湖中还有些温热的水流,发丝飞舞,衣诀飘飘,双手捧着文众羡的脸,唇与唇相触,度气给他。 文众羡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只觉贺思丝好似壁画上的流宫仙人一般奔泳向自己,渐渐贴在自己面前,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一股气息缓缓渡来,他下意识抱紧了她。 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岸边。 他缓缓睁开眼,剧烈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湖水:“咳咳……” 待眼前明亮些,他才环顾四周,看清自己正躺在灌木丛中,身旁就是背对他而坐的贺思丝,他慢慢撑起身,快入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意,风一吹,更冷了,好在还有好好的灌木遮挡:“咳咳……你没事吧?” 贺思丝发梢还在滴水,她没有转身,就那样背对着他说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天知道她有多怕,她真的很怕。 文众羡轻笑一声,见她骂人,知她无恙,不由放了心:“我若不跳下去,你当真想我见死不救?” 贺思丝垂着眸子,其实她哭了……但是好丢人! “我要走了。” 文众羡身体一僵,如坠冰窖,心也莫名跟着沉到了谷底:“走?” 他薄唇微抿,神色晦暗不明,迟疑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去哪?” “自然是……回石州去。”贺思丝蜷抱住双腿,她现在浑身湿透,衣服贴着身体,见红色肚兜都看的清清楚楚。 文众羡闻言,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空落,他努力压下心中的苦涩,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何时启程。” “明日……”贺思丝声音很轻,不知道何时她才能再来京城:“你……会不会想我……这个朋友?” 文众羡沉默良久,心中反复揣摩贺思丝的话中,最终只是自嘲地勾唇,笑得有些苦涩:“自然。” 果然只是……朋友吗?他们的确,不可能有超出朋友的关系…… 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第一次主动:“何时再回来?” 贺思丝摇摇头,言语间满是失落,她……:“我也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很快。” 贺巡抚要是见到贺思丝这般模样,必定要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文众羡的三个家仆被人救了,不过一刻也不敢耽误,起身寻找起文众羡,终于在岸边灌木中发现他的身影。 文众羡接过他们递上的干衣,给贺思丝披上,看到她转过身时,胸前那大片的红色,他赶紧挪开目光,拢紧了衣服。 不出意外,这可能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恐怕她再回京城,就是嫁人之时,那他与她,更没有再见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