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
提审
凌家九族被关押在阴暗狭小的牢里,男女老幼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孩童的啜泣声、老人的咳嗽声、妇人的低泣声交织在一起,绝望如潮水般蔓延。 凌少天靠坐在墙角,手腕上的镣铐沉重冰冷。 他闭着眼,脑海里全是烟娘最后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她跌坐在雪地里时,那双绝望的眼睛。 可是听着凌家上下的哭声,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对身旁的凌冲道:“爹,我真的不懂文太师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已经把误会和文众羡说的清清楚楚,为什么他还要陷害咱们凌家?” 李氏依偎着凌冲,强忍着泪水,声音嘶哑地安慰着身边的人:“大家别怕,我们凌家一向本分,皇上定会明察的……”她眼眶通红,心中满是悲愤与担忧,听儿子这么问,也同样抬头看着凌冲,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他在,仿佛天塌了也没有问题。 凌冲虽面色疲惫却依旧不减威严,缓缓睁开眼:“天儿,文太师恐怕不只是为了你和文众羡的那点事,只怕还有其他阴谋。”不然他为何要置凌家于死地?而且只是一封通敌密函而已,这远远不够定罪,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其他阴谋?”凌少天闻言一怔,随即拧起眉头沉思片刻,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难道……是为了我凌家的家产?”左思右想,凌家又不参政,唯有这马匹生意和朝廷互有往来,此外便是凌家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那文太师虽然不如他凌家富有,但毕竟是地位崇高的太师,想必也不缺银子。 “或许吧……”凌冲神情凝重,不停在脑海里复盘最近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但不管如何,我们凌家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陷害。” “嘎吱——”牢门被粗暴地拉开,几名狱卒模样的人手持火把走了进来,刺目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阴暗的牢房。 “凌少天,提审!”为首的带刀之人冷声喝道。 凌冲夫妻俩闻言神色一紧。 凌冲立刻站起身来,挡在凌少天身前,眼中寒光凛冽:“要提审我儿,可有刑部签押的公文?况且我凌家是遭人陷害,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 狱卒冷笑一声:“文太师想提人不需要理由。” 凌冲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文太师……好一个文太师!”他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和愤怒:“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爹,别担心。”凌少天低声道,随即挺直脊背,冷冷扫了狱卒一眼,“我自己走。” 凌冲看着儿子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中愈发悲痛,低声嘱咐:“天儿,无论他们问什么,你都要小心应对,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凌少天点了点头跟着狱卒往外走。 凌夫人扑到牢门前,忍不住唤了一声:“天儿!”声音在空荡的牢狱里显得格外凄惶。 凌少天回头,朝母亲扯出一抹笑:“娘,放心,我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狱卒已推搡着他向外走去。凌夫人死死攥着牢栏,指甲几乎嵌入木缝,直到儿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幽暗的甬道尽头,她才颓然滑坐在地,眼中泪光闪烁。 凌冲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拖着沉重的步伐蹲到妻子身旁,伸手将她扶起:“夫人,莫要太过伤心,天儿吉人自有天相。”可自己的手却也不自觉地握紧,青筋暴起,出卖了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可他们……他们会不会用刑?”李氏声音发颤,“少天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 “表妹放心,少天是个有福气的,定然不会有事。”隔壁牢房突然传来一声明亮的声响。 凌冲眉头一皱,转头瞪向隔壁——杨万洲一袭僧袍,盘腿而坐,手里竟还捻着一串佛珠,仿佛这阴森大牢只是他参禅的静室。 “你这秃驴,怎么哪儿都有你?”凌冲冷笑,“吃牢饭也要跟进来。”这个秃驴,都这等时刻了,他定然还惦记着他的澜澜。 杨万洲闻言不急不恼,只是淡淡一笑:“正因贫僧是出家人,不能打诳语,我的确是凌家的九族。” “放屁!我见过有人争银子的,有人挣活的,就是没见过有人争死的。”凌冲讥讽道,“二十多年了,你这假和尚还是贼心不死!” 凌夫人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两人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斗嘴?”她现在一腔心思全是儿子的安危,真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那么大的闲心? 凌冲的确也没有心思再与杨万洲争辩,只好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洗清凌家的冤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眼神深邃,望向牢房外的黑暗,心中思绪万千。 隔壁牢房的杨万洲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李氏苍白的脸上,声音柔和了几分:“表妹,少天吉人自有天相,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是没用的,你若急坏了身子少天又该如何?” 凌冲听着杨万洲的话心里有些触动,是啊,现在不是乱了阵脚的时候:“杨万洲说得对,夫人,我们要振作,不能让天儿担心。” 凌冲话音刚落,司隶校尉石明镜带着两名亲兵大步走来,目光阴鸷地扫过牢房,最终停在凌冲身上。 “凌老爷,该你了。”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凌夫人浑身一颤,猛地扑到牢门前:“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石明镜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挥了挥手,狱卒立刻打开牢门,粗鲁地将凌冲拖了出来。 凌冲回头,朝李氏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别怕,我去去就回。” 凌夫人死死咬住嘴唇,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直到凌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才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指节泛白。 杨万洲见表妹这样,心中的疼痛也是不言而喻。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也只能多念几遍经,祈求上苍保佑,放过少天。 凌少天彼时被按坐在一张铁椅上,手脚皆被镣铐锁死。 对面,文太师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