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就算让我帮你追她也不在话下。
“小梦,就算让我帮你追她也不在话下。”
王颂芝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些便起身要走。 秋红见状忙加快搅拌,端了碗递到袁梦面前,“盐水,”她低声说,“缓解宿醉的。”说完,抬下巴示意袁梦王颂芝的方向。 袁梦会意了,满意一笑,给王颂芝端去。 不过一会儿赵晴也上门来。她睡过头了,急急忙忙跑进来,看见秋红围着围裙,想说你围围裙的样子也好看,却被秋红悄然避开。 都快清明了,却是今儿个才刚回暖。 料峭春寒将要过去,王颂芝穿得益发单薄,前些年警察制服改制,一身黑色的制服显得她更是瘦更是高,更是冷峻,也更是好看。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秋红,仰头一口喝下大半碗盐水,出门站在阳光底下时,与八年前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晴匆忙提了早餐也跟过去,熟稔坐上王颂芝的后座,搭住了她的肩,还不忘冲秋红打招呼再见。 秋红照旧不理她,自王颂芝身上收回目光就忙去了,当作压根不熟。 赵晴想起昨天秋红说的那番话,心口不觉憋闷起来。 “我可以自己解决身边所遇到的任何麻烦,我向你保证,可以么?” 这算什么,一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架势,真够让人无语。 “这人呐,看上去任人拿捏,没想到脾气一点也不小。”迎着风,赵晴自言自语地呢喃。 王颂芝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赵晴对上她的目光,又说:“师姐,我一开始还不信,秋红那样好欺负的人,怎么可能让你伤心成那副德行,还以为绝对是你对不起人家了才是。” 王颂芝不置一词。 摩托引擎轰轰作响,王颂芝开得很快,风也就大。天气虽是回暖了,可如此一来还是冷,赵晴缩了缩脖子,温暖交织着寒冷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回忆起八年前的某个春夜。 也是这样的春寒料峭,案件刚结束,她和师姐借着庆功的名义吃了一顿饭。 那时师姐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晴说这算是破财免灾了,于是擅自点了各种昂贵的菜式。她师姐这个主人公却是一口也没吃,只喝酒,闷着头胡乱地喝酒。 赵晴和师姐即便不熟,也能看出那阵子师姐情绪低落,她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事的,不然不会摆出一副就算牺牲也无所谓的架势做任务。 没死纯粹是侥幸,即便事后被她师傅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过好歹拿了一等功,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然而那晚喝醉后,师姐却哭着说:“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一等功,我只想要她回来……” “她为什么不肯要我……她怎么能不要我……” “秋红……” 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赵晴所剩无几的印象里,秋红是个美丽而张扬的女人。她的脸太招摇也太艳俗,以至于赵晴从未注意过她粗糙的手,或者她浑身的山寨货。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在赵晴看来,好看并不是特别了不起的特质。 可那样一个艳俗的女人却让她堪称人中龙风的师姐伤心成那副鬼德行,这让赵晴难以理解。更别说重逢后了。 显眼的张扬已经从秋红的身上消失,让她只剩下一张漂亮的脸。赵晴不确定如今的她是否还有资本让她师姐为之伤心,毕竟这都已经过去八年。还是说即便是女人、女警察,也喜欢柔弱的类型呢? 赵晴不懂,她毕竟不是女同志。 然而奇怪的是,赵晴总是没来由想起秋红那张夕阳下坚定的决绝的脸。 摩托停在公安局门口的停车位,旁边就是副队那辆新提的黑车。赵晴曾撺掇她师姐也去买一辆,说看看看看,这才叫领导风范!但是被她师姐拒绝了。 她师姐觉得自己德不配位,因此从来只尽身为队长的职责,而不拿队长的架子。 赵晴有时会想,如果秋红是杀人犯,她师姐会不会也能毫不犹豫尽她所谓警队队长的职责。 正如此想,赵晴赶在中午之前去了一趟案发现场,就碰上了秋红。 秋红是去买菜的。店里的食材都是一日一买,老板说这样新鲜,秋红还特地跟赵晴强调这是自己第一次,之前都是由袁梦负责购买的。 赵晴会意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可秋红又急急忙忙要走。 “诶、”赵晴抓住她的肩膀。秋红回头睨了她一眼,“警官,你是想盘问我?”说完,肩膀一抖又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秋红,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两句话,怎么躲我跟躲瘟疫似的。” 秋红快步疾行,“我没有,警官,我赶着回去交差,不然会被老板骂的。” 赵晴苦苦追在后面,最后干脆拉住她的手腕,缓了两口气,着急地说:“秋红,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说了我没有,”秋红偷偷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得已放柔下来,“我只是不想连累任何人而已,你还是她,我都不想……” “无论如何,我很感谢您愿意照顾我,但请您往后不要再自来熟地跟我搭话了。” 她离去的背影也是那样坚定,那样决绝。 这个瞬间,赵晴才稍微明白,她师姐究竟是因何而伤心。 秋红上工第一天还算顺利。老板看着严厉,但其实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光把店里剩下的包子饺子都给了她,还愿意给她时间让她回去送饭。 今天袁梦下班早,回来正好碰上秋红下工回家,便说送她一程,顺便熟悉熟悉她的居住地。秋红虽然不懂这有什么可熟悉,但还是答应了。 秋红的身段比王颂芝想象得还要柔软,如今她不光不讨厌袁梦了,因为老板女儿的身份,她还讨好、巴结。回去的一路上,秋红很是殷切地同对方聊着天,说现在说过去,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样快,一眨眼你都二十五了。总之搬出了各种各样的客套话,可惜对方仅一句就让她彻底失语。 “是啊,”袁梦说,“秋红姐,八年前你也是二十五,对吧。” “……” “虽然我已经二十五了,可是远没有秋红姐当年好看呢。” 袁梦望着她。 “八年前”是个敏感词汇,说实在的,秋红真是一丝一毫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字眼,眼下更是如此。 下午赵晴对她的问讯还言犹在耳,而那条昏暗阴湿的巷子,同眼下她们所处巷陌又是那样相似。 “……哪里的话,”秋红讪笑,“你可比我漂亮多了。” 她们继续走,直到走出巷子,秋红才松一口气,她不知道此时袁梦的包里正放着一把回家的路上刚买的崭新的匕首,她仍说笑着,说自己早不如当年了。 “那颂芝姐呢?”袁梦突然问,“秋红姐,如今你对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秋红没有防备,愣了一会儿才回:“能怎么想,你也说了我配不上她,何况我身上还背了三年的刑期。” “你放心,别说她现在讨厌我了,就是不讨厌,我也不打算再跟她拉扯不清了。”她低声道。 话音落下,适才笑起来,“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小梦,只要你需要,就是让我帮你追她也不在话下。” 袁梦愣了一会儿,停住脚步,目光透过昏黄的路灯奇怪地注视着她,“秋红姐,你人真好,只可惜……” “不可惜。”秋红抬手指向前方,“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那儿。” 二十来分钟的路程,到达居民楼,周围黑成一片,甚至没什么人。袁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又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不是不太安全?” “不会。”秋红说这年头治安好,不过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一会儿再送你回去就是了。 正说着,袁梦神色蓦地一变,视线飘远,“颂芝姐?” 秋红没有留意袁梦从身侧包里掏出匕首、又连忙塞回的动作,黑夜中,只能依稀看见灯光下王颂芝颀长的身段。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工作需要吧。 正好,一会儿让她送袁梦回去好了。 秋红努力扬起一个笑,对着走近的女人恭恭敬敬问了一声王警官好。 王颂芝来到她的面前,却没看她,而是一瞬不瞬盯着袁梦。 袁梦看上去很是紧张。也许因为关心则乱,或者说是先入为主作祟,当时的秋红只能从中看出小女儿心态的害羞。事后想来,那时的自己简直可以说是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