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芝麻汤圆

    有重要人物死亡预警

    冬天正式到来的时，我能感觉我的身体像年久失修的器械，只要是一动弹，关节就会发出不同程度的响动。这样的感觉自是伴随着懒惰，整日缩在家里不想下楼，门窗也鲜少打开通风。

    至于那些在阳台的花花草草，也幸好冬天土壤中水分流失不快，我不需要过多去照料它们，不受冻的花被我移到室内同我一起生活。我桌上的那棵微景植物，也算勉强又加了一岁，我把枯叶小心都放进书页里夹着，看着那所剩无几的绿色，也不知道它能再持续如此多久。

    此前茅萤上来，她问我下个月的冬至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吃guntang小汤圆，可以玩三个人各买一种汤圆馅，然后放进去，给另外两个一个惊喜。

    我以前只有简简单单吃过一顿汤圆，热乎乎的感觉似乎还附着在手心，最不过一口没吸溜进口中的内馅流入汤中，成了甜汤，也没她这个点子有趣。

    临走前，她说这次来我家的感觉跟之前又有点不太一样，我问她哪里不对，她说她也没想起。可等脚步声逐渐远了，又突然“哒哒哒”逼近，敲了我家的门。我打开门后，看到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拉着我又说，是阳台的问题，因为植物都被你搬进屋了，就显得光秃秃的，没那么好看了。

    最后我们又到她家去“续摊”，和刚好闲着的茅亘接着讲了一堆的“冬季植物栽种推荐”。

    在探讨好的隔天，我就去买了一大袋混装颜色的郁金香种球，还有很多个长方形花盆，花盆盆身是白色围栏的样式，像一个小花园。回家后我便依次将它们种在长花盆中，排成了一条长龙，刚好从这头到那头，拼成了一个大花园。我幻想再过半个月这里也是五彩斑斓的，不光秃秃的，有色彩的，不用到春天才能看到所谓生机。

    倒真如茅亘说的那样，种郁金香都不用费多少精力，我只会定时伸手指进土壤深层探查它的水分，在十分不足时浇灌上它所需要的水。在冬至当天，我打开门窗通风，有些身处春日的茫然。

    我没再就着那白开水吃面包，因为今天是冬至，早晨就要吃一碗热乎乎的汤圆。我敲了茅萤家的门，没一会儿，又看着急冲冲的茅萤拉我进去。他们家玄关放着两个装满的红色袋子，我往里头看了一眼，是水果蜡烛还有鞭炮。

    体感上，他们家的温度比我家高多了，我穿着外套都有些感觉到热，鼻头逐渐冒汗，我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茅亘这会儿正好端着一锅煮熟的汤圆走出来，我们坐在毛毯上，面前放着三个碗，茅萤就像是要跟茅亘和我决一死战一般，故作姿态，清了清嗓子：“今年欢迎原宜姐的加入！今年！我方阵营两人！敌方阵营一人！”

    茅亘伸手把茅萤往他那边拽，但茅萤硬是不给，茅亘无奈道：“这样就不公平了，我们赛制不管几个人都是1:1:1。”

    “原宜姐，是这样的，就是这里的汤圆口味都是放的相同数量，吃到同样的口味的，计一分，得分最多的获胜，获胜的人今天可以提任何条件。”

    “往届都谁赢了啊？”我不禁有些好奇，看向茅亘时，他猛地朝我眨了好几下的眼睛。

    “我啊，茅亘运气比我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点。”

    我都不用想，这场游戏的终局获胜者还会是茅萤，因为我和茅亘都不需要这样的愿望，但就在要开始的时候，我手机又响了起来，早上八点，对面的人总是乐此不疲。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这场游戏的开始。我连着三个吃到了草莓、花生酱、还有我自己买的黑芝麻馅，然后就全是草莓。

    “茅萤，草莓味汤圆好奇怪。”茅亘吃了两个之后就停住了筷子，表情都不太自然。

    “我故意的，我获胜啦！！”茅萤开心地高举双手，胜利后的简易狂欢。茅亘把碗筷一收，他比往常都要麻利，“你快去换衣服，我们还得出去。”

    我也起身，准备回我自己家去，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冬至除了要吃汤圆以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给亲人扫墓。

    茅萤扭头问我：“姐，今年你不打算回去扫墓吗？”

    “回去，会回去的。”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短信又接连弹了好几条进来，我没点开看，换了鞋就出门，在关上门时，茅萤还在同我挥手再见，而们一关上，忽地一片沉静，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回拨电话，对面是一个年轻女性，那边嘈杂声很大，隐约能听见一些骂人的词汇，不大好听，那女人一边附和着背景里的人，一边同我说“等一下   ”，我就静静地等着那头嘈杂声都消失了，我这才道：“姐，我哥还在你们那边吧？”

    “还在骨灰坛里装着。”

    她叹了口气，我能明白她的无奈，因为这毕竟是和我这个女儿的恩怨，却间接扯上了她们一家。

    “你不接电话，你mama又找不到你，你知道的，她不能接受那笔死亡赔偿金全给你，你就看在她是你mama的份上，给她打个二三十万的，你把原宥的骨灰拿回去了，这事情就没有了。”

    “姐，你帮我跟我妈说一声吧，让法官决定吧。我不能接受一个从来没有履行过抚养义务的人去争取这个份额，我也让律师提交了证明，最后不管判决如何，我都欣然接受。”

    霎时，我们再一次陷入沉默，再开口时都有意避开这番话题：“原宜，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挺好的。我认识了一对兄妹，他们很善良，带我种花、带我做饭，我现在做饭都没以前那么难吃了。”

    “好就行，好就行，我还记得你以前学下厨，我们都在旁边呢，锅都能烧着。”

    “现在不会了，现在锅烧着了可没人再帮我洗锅了。”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以前的事情，站在阳台本来该觉得冻，可是不管是脖子还是手，都逐渐被guntang所覆盖。

    “姐，你能不能帮我煮一碗芝麻糊馅的汤圆，放在他旁边，跟他说一下冬至快乐，顺便……你也跟他说一下，报一下平安，原宜现在过得很好。”

    我听到那头叹了口气，但这口气却没有最开始那么紧绷，她语气里隐约有笑意：“好，我替你去。原宜，你能走出来，我和原宥都会很高兴的。”

    “谢谢。”

    大概，这就是原宥想要看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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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正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