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去到你去的地方
11:去到你去的地方
飞机到达筑城只花了两小时，一月底的筑城冷的很明显，程行将棉袄拉链拉到下巴处，才堪堪回了点暖。 甩了甩冻的僵硬的手程行才掏出手机约了辆网约车，见订单界面正在排队后他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慢慢落定。 “周贝贝，这回你就给我个面子吧。” 呵出一口白气，程行跺了两下没知觉的脚，埋在衣领的里脸上慢腾腾的勾起了个笑，想到不久后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衣领里男人的笑容又大了两分。 线索明确的情况下，要找到周贝贝不是难事，更何况他‘山人自有妙计’，那就是“死缠烂打”。 这是他和周贝贝在一起那段时间里他最惯用的、最称手的招儿，即使叶棠受了周贝贝嘱咐，宁死不告诉他周贝贝的下落也无妨，总还有虞思洺这个双面间谍。 而且，嘴硬心软的叶棠到底还是给他透了底。 【程行，周贝贝她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在乎，你现在去找她只会徒增她的难堪。】 【程行，这些年不好受的何止你一个。】 【程行，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不变就去找她。】 三句话，就坐实了程行对周贝贝这些年的预判，程行离开咖啡馆时的表情难看到叶棠都于心不忍，即使写了无数缠绵悱恻的故事，此时此刻看到周程二人的事，她依旧觉得恍然。 程行不知叶棠这些想法，二人分别后他难过的喘不过气来，窝窝囊囊的在车里哭了会儿，他才振作精神。程行不是圣人不是没怨恨过，但哪怕只有一瞬间，他都没出现过希望周贝贝过的不好的想法。 可叶棠的三言两语却坐实了他最大的担忧。 周贝贝过的不好、周贝贝的离开有苦衷，那苦衷是十八岁的他承担不了的。 十八岁的他太无能了，不能给周贝贝对他推心置腹的底气。 想通一切的男人顿时又有了信心。 “我现在很有出息了，周贝贝。” 程行吸了下冷的僵硬的鼻子，又掏出了手机，看到订单页面匹配成功的消息，他起身走了两步，寻了显眼的地方后便站定站在马路边等着。 今天是一月二十七，距离过年还有十天，车站来来往往的都是放寒假的学生、抑或是提早放假的上班族。 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提的满登登的不说，一个个的情绪也都高的很有感染力，不自觉的程行自顾自的出现了些“归属感”，这是在香港在美国在湖市都不曾带给过他的奇异感受。 即使脸都冻得发红，来往路人脸上的几乎都涨满着温和的笑，不熟悉的方言在男人耳边响起，顺着声音看去，程行看见两个年轻的孩子亲密的抱在一起，通过女生身边放着的行李箱，他很快就判断出了二人的关系。 【是情侣。】 果然，下一秒男生一手拖着女生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女生笑吟吟的上了公交车。 “下次再来，得让周贝贝接我。” 是的，程行没想过带走周贝贝，诚如叶棠和他说的，周贝贝有自己的安稳，如果他要去打破这份安稳那他不如不去，程行深以为然，能再重逢于他已是恩赐，做了无数攻略打了数不清腹稿的人，此刻却产生了名为近乡情更怯的愁绪。 【周贝贝你别讨厌我的冒失。】 程行发觉自己好像对周贝贝说了很多“你别讨厌我如何如何。”但周贝贝似乎从未回应过，就像从未对他说“你是我男朋友。” 挫败感袭来，程行想的入神，完全忽略了口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还是身边的小朋友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约了网约车，上车后程行不好意思的给师傅道了句‘抱歉’。 好在师傅性格爽朗，不仅没将他的误事放在心上，反而拉着他宣传起了家乡。 司机师傅很热情的中年人，他一上车便拉着他介绍起来，根本不给他抛出问题的时间，师傅就门儿清的解答了他所有未宣之于口的疑惑，衣食住行在师傅的介绍下，程行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不知道怎么找到周贝贝解开“隔阂”，但程行还是安心了不少。 【周贝贝，至少我们现在在一个地方。】 “小伙子你去赫县可要注意安全，那儿都是山，预报说今晚就下雪了，你要注意哦。” 师傅的普通话说的不算标准，但程行依旧心里暖暖的，当地人的热情让他对周贝贝的这些年孤身一人的不安减少了百分之一，程行觉得哪怕是和周父一起，周贝贝一个小姑娘一定过的艰辛。 尤其是听了叶棠似是而非的暗示，他断定周贝贝这些年怎样都是要吃些亏的，但瞧着师傅对自己友善的态度，程行侥幸的希望周贝贝这十年里一定要遇上一两个像司机师傅这样善良温和的人。 只有存着这种赌鬼般的侥幸心思，才会让他好受一点，难过的少一点，担心的少一点，让他的愧疚感少一点。 “嗯，谢谢师傅。” “不谢喽，谢什么哦。” 到赫县要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不是师傅也是赫县人，程行今天大概率是得跑一场空，只能等明天的大巴，想到这师傅又笑了。 “小伙子，我也是赫县人，除了买樱桃的，我们那可没什么人去。” 程行听到师傅的话，困顿的气息顿时消散，虽然他声音有些黏稠的喑哑感，但男人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才接上了师傅的话。 “赫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赫县、” 程行的问话让师傅有些羞窘，介绍筑城他信手拈来，可说起自己家乡男人却有些窘迫感，许是生活了太久的原因，师傅虽然看自己家哪哪儿都好，但真叫他说个一二三，他实在为难。 但看了眼后视镜里仪表堂堂的人，师傅又联想到了那些来自家谈合作的老板，不露声色的又看了两眼，师傅便鼓足了勇气，像自家女儿教的那样介绍了起来。 虽然他的普通话说的磕磕巴巴，但程行听的认认真真，在他说到趣事时，看着不好相与的人也会同他笑呵呵的聊上一阵子，三个小时的漫长路程愣是让师傅把气氛活络了起来，程行心里的担忧也在师傅热情四射的介绍里慢慢被抛诸脑后。 “我们那儿虽然一直种樱桃，但一开始其实种的不好，后来有人投资，又找了农学院的教授指导，我们赫县的樱桃才种起来。” 提到这，师傅有些骄傲，浑浊的眼睛迸出熠熠的光。 “我们赫县现在吃住都很方便，上头说这两年就通高铁了，以后我们果农做生意更方便，大家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 程行听着对方神采飞扬的画，脸上不自觉的也染了笑，师傅却看着他红扑扑的面颊却有些发愁。 “小伙子你穿的太少了，我看你估计是感冒喽。” 被司机师傅这么一点，程行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这不舒服的疲惫感是因为什么。 “没事，我到时候去买点感冒药就行。” 听了程行的话，师傅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赞同，想到自家女儿也是个不爱惜身体的，师傅不放心的又念了几句，不过程行大概是病劲上来，师傅这边还在帮他安排，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到了周家民宿的门口，看到围着围巾的周贝贝时，他都没回过神。 “程、程行！” 周贝贝打死也想不到时隔半个月还能见到程行，尤其是那么大闹了一场后。 可现在看着提着行李箱的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周贝贝发觉自己和琼瑶剧里台词说的一模一样。 【你的心是死，你的嘴巴还会强吻别人，可怕的很！】 虽然她没有强吻程行，心也死的不彻底，但此刻她的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同样震惊表情的程行。 据旁观者吴叔（司机师傅）回忆，说她当时的眼神和狼看见了小乳猪似的，闪着绿光可怕的很！ 但这都是后话，且不提，此刻周贝贝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的确心潮澎湃无比，但她脸上冷淡的表情让程行有种做错事的窘迫和委屈感。 高中那会儿周贝贝就觉得程行很高，时隔十年的‘又又’重逢，让她再次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默默收回眼光后，周贝贝便不再看对方。 程行看着女生冷漠的表情一时间也没了动作，蜷在身侧的手不安的抓着西裤的侧缝线处，直到周贝贝不耐烦的出声才打破了僵局，程行有些庆幸女生还愿意搭理他对我冒昧闯入，一时间也是没忍住同时开口。 “你怎么——” “周——” 二人默契的同时开口让气氛又尴尬了起来，周贝贝不敢再看程行，可她默默移开视线的样子在程行看来是赤裸裸的嫌弃。 【‘你怎么来了’，是吗。】 程行不敢问，但还是没出息的委屈的一哽，眼眶登时就红了一圈，任凭周贝贝如何无视他的目光，他倔劲上头后，就那么偏执的盯着女孩的侧脸，即使没有回应。 周贝贝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这人不快，余光瞥到男人通红的眼，她心道不妙，下意识的就想解释哄人，可这时刚停好的车的吴叔匆匆赶来，打断了她。 “贝贝，你爸呢。” 周贝贝也是一愣，压下心里对程行的绮念，女生不急不缓道。 “我爸和张叔他们去找订货商了，突然要下雪了，订货商那边又出了点问题，我爸和张叔怕影响产品发货，一早就去和他们谈运输方案了。” “我说呢，你一个姑娘家守家要注意安全，不行我过儿会儿让你姨来陪你。” 周贝贝比吴叔女儿还小两岁，他家那个三十了他都不放心，更别说周贝贝这么温温柔柔的性格的小姑娘。 “安排好这小伙子我就去叫你姨来。” 吴叔当机立断，没给周贝贝程行再讨论的机会，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民宿还有房么，这小伙子好像发烧了。我看还得给他量个体温。” 程行来不及说话，就被吴叔推着进了大堂，进屋后那股寒气果然被冲淡了。见了光他才看清周贝贝此刻的模样。 周贝贝扎着个丸子头，局促的样子更甚半个月前，虽然刚刚她的表情冷漠的让他委屈，但此刻看 着女生红的不自然耳廓程行又安慰好了自己。 【估计是我来的突然，周贝贝她不习惯，她怎么会讨厌我呢，程行啊程行你真是疑神疑鬼！】 周贝贝还在想刚才是自己哪里不好又惹了程行这个爱哭鬼，可因为热情的吴叔在场，她也只好收了心思，配合着吴叔给程行量体温。 “贝贝，你帮叔看看这温度计，他是不是发烧了。” 从进门那会儿，吴叔就一直在念叨着‘这小伙子估计生病了，脸都烧红了’，但周贝贝左耳进右耳出，倒不是她不关心，只是她实在不敢回头和男人对视，她怕露馅…… 毕竟半个月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和叶棠保证‘自己对程行绝无二心。’但现在的她二心的实在明显，还有程行…… 哪怕她一直沉默的走在前面，沉默的接过程行递过来的身份证，她也忽视不了男人落在自己后背、脸上的视线。 此刻吴叔再提，周贝贝终于鼓足勇气，走向了坐在沙发上敞着外套，衣领被扯的乱七八糟脸红的不正常的男人。 接过温度计时，周贝贝的手被烫的一颤，是因为温度计上残留的体温，还是被程行昂着头乖乖看着她时眼神里的温度烫的，周贝贝不敢分清。 匆匆瞥过头后，女生故作镇静的吸了口气，才看向了温度计。 “3、39度6！去、赶紧去医院，程行。” 周贝贝被温度吓了一跳，吴叔虽然也惊讶程行的体温，但看到一向温温柔柔的女生突然这么咋呼，顿时也摸不着头脑了起来，但还是急吼吼的跑出门取车了，吴叔边走边喊‘贝贝，你给他找件厚衣服穿啊。’ 相比一老一小的慌张，被周贝贝拉着站起来的程行，神色如常不说，眼角眉梢还隐隐约约的透着些甜蜜的笑意，虽然周贝贝一刻不停的训斥着他的莽撞，他也顺从又温和的随着周贝贝‘生拉硬拽’，程行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晕厥了，但周贝贝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周贝贝顾不得自己先前凹的人设，此刻她急切的一览无余。 “你怎么秋裤都不穿啊。” 帮人将棉袄拉链拉上，周贝贝才发现这人只穿了双皮鞋，这么冷的天谁家好人不穿个毛靴出门！ “穿的什么破鞋，程行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棉袄里是成套冻死人不偿命的西服，先前程行被拉着测体温时，周贝贝就发现了这人穿的单薄，但那会儿她有些久违的‘色欲熏心’，不自然的盯着男人光洁的锁骨被抓包后，她举着电子温枪尴尬的站在前台那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程行对视了好一会儿便神隐到后厨去烧热水了。 “你是不是有病，今天零下2度！” 周贝贝被对方气的发蒙，她不是没幻想过程行来找她，甚至从湖市回来她就一直隐隐的期待着“被找到”。甚至她反常的无比明显，从前果园民宿两点一线的人，这阵子没少跑客运站，周爸爸心大的只当她要接钟嘉意，准确来说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在别别扭扭的等程行。 “你要来不知道做好准备么。” 掀开程行的行李箱，看着对方叠的整整齐齐的单薄衣服，周贝贝难受的哑了声音。 “程行！你总是自作主张！你永远都在自作主张，你就是个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