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混乱
三儿很快把吃的送来,没几样陶悦爱吃的,都是清淡流食,而且有陈原在她根本就没胃口,不过陶悦并不挑食,每样都吃一点儿。陈原拉了把椅子放到陶悦旁边,岔开腿反过来坐,将下巴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的盯着陶悦吃东西。 每样东西她都吃,又每样都只吃几口,看着一桌子狼藉,陈原哑着声音说了句浪费食物。 陶悦觉得他最不配说这种话。 “你吃饱了,那有力气做点儿别的事了。”陈原说着伸手想碰她,陶悦早就在防着他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抬手的时候就开始往后缩。陈原看她跟躲避瘟疫似的躲自己,心底不悦,扶着椅背咯咯笑,止住笑声后,伸手一捞把人拽了过来,说:“我可等了你好久。” “本来抓你回来那天就想狠狠cao你一顿,结果失手了。你也是贱,非要激怒我。这两个星期,我连撸都没撸过,等会儿要全部射到你逼里。然后给你塞上假jiba堵住,让你给我生个小孩,你就不会跑了。” 陈原这人虽然总是在笑,但没多少次是真心的,比如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隐隐透着瘆人,他看人的眼神从来不像在看人,总是带着审视,以及捕猎者的残忍,而这种残忍是不带情感的,是一种天性和理所当然。被这种眼神盯着,令陶悦更产生逆反心理。掰了掰陈原捏着她手腕的手,陶悦底气不足地说:“我想吐。” 陈原压着下巴抬眼盯了她一会儿,在陶悦说了句等会儿我吐你身上才堪堪松手。陶悦马上跑到洗手间把门反锁起来。陈原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过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洗手间的方向。 陶悦这次没骗人,她是真的觉得反胃。 其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只是和陈原相处精神压力很大,被他言语刺激又要竭力保持冷静,吞下的负面情绪最终反扑,变成往外涌的呕吐物。 陶悦盯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突然一阵恍惚,为什么镜子里这个人是她?真的感觉很奇怪,用这张脸生活了二十多年,陶悦突然觉得很陌生。这张脸又和一个熟悉苍老的女人的脸重合。想不起她是谁。但是令陶悦本能地觉得厌恶。脑子里多出了一个第三视角,她飘在空中,看着正在照镜子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盯着她,小陶悦也在旁边,此时这个空间仿佛存在着很多人。 她又想到陈原说的那些话。他拿秋亮威胁她。她有什么好威胁的。人已经在这里了。还有生小孩。她脑子里出现一个血红的婴儿撕开她的yindao往外爬的场景,脑海中她的身体纤细孱弱得如同一根芦苇,那个婴儿就这样撕开她,她变成一堆尸块,婴儿就坐在她泄漏一地的器官上,吞吃她的血rou。这个小怪物,竟然长着满口尖牙。一阵恐惧席卷而来,透明塑料膜一般迅速将她包裹起来,陶悦差点尖叫出声,赶紧跑到马桶边开始呕吐。 呕吐完抱着膝盖缩在马桶边,她又看到自己生出一个正常的婴儿,她抱着那个婴儿,如同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笑着,陈原站在她身边,也如同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笑着,虽然慈祥的笑容出现在陈原脸上显得非常诡异。接着她却看见自己将婴儿举起,狠狠地摔向地面,它如同脆烂晶莹的熟果,落地后便飞溅成碎rou。 mama。惨白的小手拉着她的裙摆,她在跑,看不清脸的小孩追着她喊mama。她推开那个小孩,拼命跑,那只手又出现,于是她停下,举起衣架,举起晾衣杆,举起铁尺,举起书本,举起凳子,拼尽全力朝小孩身上砸去。最后,举起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它。 视线一片血红。陶悦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味。 好恶心。陈原让她生孩子。陈原好恶心。他自己怎么不生?这个恶心的贱男。竟然想让她生孩子。 如果她有了小孩。绝对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掉它。在它是胎盘的时候就杀死它,手伸进yindao将它拽出来,绞碎它,冲到马桶里。 或者剪开陈原的肚子,把胎盘塞进去,再缝合,想要孩子,就自己孕育吧。 还说把她关起来。如果陈原把她关起来,她就一定要离开这具身体。 陶悦想离开哪里,就能离开哪里。 她要去国外,要去挪威看峡湾,要去芬兰,芬兰有很多湖泊,她要找一个湖泊把陈原的尸体丢进去。把所有人的尸体丢进去。把自己的尸体丢进去。还要去新西兰。她和秋亮看《指环王》的时候就说将来要去新西兰。她说,我是精灵族,你是咕噜,秋亮说,他要是咕噜,陶悦是魔戒才对。但是陶悦在他心里是王女。她有这么好啊。陶悦想。 她哪里都去不了。 刚吃的东西全吐了,陶悦只觉得虚脱和发冷。脑海中还不停冒着各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念头,怎么都无法停止,她头疼的要炸了,想把脑袋放在巨型夹核桃器夹碎,这样就不头疼了,也不用思考了。陶悦起身去漱口,接着拼命洗脸。 再看向镜子,是秋亮,他说:“悦,去吃药吧。听话。我不在也要好好吃药。” 出来的时候陶悦的脸又白了一个度。去包里翻出一瓶药,倒出三粒就水吞下,倒在病床上钻到被子里把头蒙上,习惯性蜷缩起来。全程都无视陈原。 陈原叫她,她嗯一声。陈原叫她出来,她说难受。 可陈原觉得陶悦随时随地都在骗人,伸手去扯她被子,非要她出来,陶悦也死死拽着两个角就是不肯让他得逞,陈原翻上床压到她身上,扯她散落在外的头发,说别以为说难受就不日你。这时他才发现陶悦一直在发抖。 陶悦用力咬着手指,让自己别抖的那么厉害,不然陈原又觉得很好玩,得嘲笑她一番。 “今天放过我吧。” “还有,别再说生孩子这种话吓我了。” “你要是想要孩子,去查一下说不定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她说得很诚恳,是发自内心的建议。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点发颤,陈原感觉她在哭,就特别想看看。 他问:“犯什么病?” “凭什么?我今天必须cao你。” 听他这样说,陶悦的手松了松,陈原见她松懈,一用力把被子扯开了。 陶悦墨色的长发在白色的床单上铺开,衬得脸雪白,她闭着眼,像被撬开壳子的蚌rou,拼命缩着,抖着。 陶悦马上捂住脸。 擦了擦眼睛,陶悦无力地说:你喜欢jian尸随便你吧。 等药效上来,她就能沉睡了。这具身体也跟自己没关系。 陶悦开始解扣子。她仍止不住颤抖,解第一个的时候都解了半天,解到第三颗她失去耐心,直接用力一扯,只崩掉一颗扣子。她眼神空洞地仰躺在床上,裸露着雪白的胸脯,眼睛盯着上空一眨不眨。 陈原感觉一点性欲都没有。 陈原握住她的手,陶悦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掀开眼看他,陈原低头吻在她眼角,然后是唇。她嘴唇凉得可怕,陈原替她擦擦眼泪,说:“也不是没商量的余地,你少气我说几句好听话不就行了。至少加个:求你。” “求你放过我。” 露出孩童般纯粹的笑容,说出的话却盛满捉弄与恶意:“我不。” “那你jian尸吧。”说完陶悦闭上眼睛。她开始感觉意识有些模糊。如果意识能与rou体剥离,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恩赐。 遮盖住身体的被子被掀落在地,犹如贝壳生物失去外壳,柔软脆弱,只能等待死亡。 干涩的甬道被强势侵入。性爱成为一种刑罚。 这是她的身体,她却无法做主,无法保护,只能承受暴力。真悲哀。连这具rou体她也不想要了。 施暴者与受害者都难受。 但陈原的难受绝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痛到仿佛在生孩子。痛到仿佛一个恶魔般的婴儿在撕扯她的yindao。人被撕开身体也死不掉。rou体如何残破都死不掉。廉价的坚韧。草芥一般低贱。只有痛与折磨。这种痛又衍生为对陈原的恨。有多痛,就有多想生生撕开陈原的胸膛,当着他的面啃吃他的心脏,让他承受比自己更痛的痛,才能让她有报仇快感。 可她与陈原相比,手无寸铁。这个天生拥有核武器的人,面对的对手如同一只蝼蚁,她手中,只有一把锈得触碰到坚硬物体就率先折断的小刀。 真不公平。 她又看到清晨的太阳。 仿佛撕裂她的是太阳。 如果她拥有太阳一样强大的能量,就能和陈原抗衡了吧。 还好药效逐渐上来。她失去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绪。泡在死水里的藻类一样,无力。疼痛是丝丝缕缕的,习惯后也不难承受。这种痛不同于母亲对她的施暴,是一种私密柔软的痛,像被解剖。她不是一个人类。只是一个物体,一件仍呼吸着的死物。为了逃避身体的痛苦,而选择逃离这具身体,是否有些可悲。可这样才能活下去。但明明向往着死,又为什么要坚持活着。 死不掉就要继续承受,继续熬着。 陶悦好像一具尸体,又像一个被抛弃在垃圾箱的破败玩偶。放弃抵抗,被污臭的肮脏蚕食,等待进入垃圾站被粉碎。粉碎机是仁慈的刽子手,它一视同仁地吞吃一切。rou体被粉碎的时刻,痛苦也被粉碎。 她一定很疼。因为陈原也不好受。 可她毫无反应。 放过她吧。他想。 不行。 就要让她痛。让她恨。 陈原知道,他们不是在zuoai。这是他单方面的施暴。 陶悦该死。 心底的恨与痛压制着生理欲望。他射得很快,甚至没感觉到快感。 陈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穿好裤子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狼狈得不行。 装作无事发生,但走在雨中的时候,又有温热的液体混着雨水滑落脸颊。 非常难受。 一种无措的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茫然地走着,茫然地上车。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衣服湿透了,疮疤一样黏在身上,很恶心的感觉,可他久久坐在驾驶座,久久凝视着雨,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要去哪里。 不久之前,他进陶悦的身体,黏膜与黏膜相贴,rou壁与rou壁摩擦,物理意义上的紧密无间。 只是隔着皮rou和骨骼的心脏之间距离又那么远。 他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以就开始追寻飘渺的月光。即便它冷得能将他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