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
返校
第一次梦见那个女生是meimei去世后的第三个月，她正在河边散步，被忽然冲出来的一条不到小臂粗细水蛇缠住，原本怕蛇的江白想呼救发现四下无人，万分紧急之下只好点燃火把驱赶，幸亏那条蛇还是幼年期，估计只是出水练习捕猎看走了眼，没办法拖走，加上水生动物常年不见火光，三两下就被江白吓退了。 得救的女孩子缓过来向江白道谢，江白这才发现那女孩面孔不清，意识到是在梦中，只不过女孩身上的气息和meimei实在是相似，举手投足都是meimei生前温和的模样，甚至头发也是扎的meimei最喜欢的低丸子头。 江白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当一回事，只当是大脑下意识制造的环缓解失去meimei的痛苦的梦境。 拼命锻炼身体想要夺回意的主导权，梦境消停了几天，可没几天又出现了。 后来零星的几次都和meimei相关，不是戴着meimei同款发夹，就是偶尔冒出几句meimei和自己才知道的玩笑话，或者说话间有meimei的口癖，穿的衣服是江心喜欢的颜色款式。 还有每次梦境的场景都是江心在病中想而不得的地方，比如想去看古巴海明威的海边小屋，比如想吃墨西哥烤rou是不是真的美味。 如果不是看不清长相，江白第一次就会误以为是meimei，自然以后的每一次都当作是meimei的替代。 “哥？”江心见他闷着不说话，叫他道：“你是不是已经毕业了？还能带我去学校看看吗？我没上过大学…你知道的…” 江白一愣，这才说出实情：“你走之后我就休学了，现在已经有两年了。” 江心刚好抓住机会：“那还回去吗？现在meimei回来了，说不定有机会陪着你上学，还能体验校园恋爱…” 江白看着她憧憬的模样不忍心拒绝，本想说和哥哥算什么校园恋爱，又意识到她也没机会和别人体会到了。江白甚至怀疑，江心的回归和从前千万次梦境一样，只是大脑自救的缩影和信号，其实江心根本就没回来，而是自己看不惯现在这样整日浑浑噩噩想要自救罢了。 算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梦境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现实，另一个世界的江白，过着拥有亲近的家人一同生活、上学、上班的日子，也说不定呢？ 江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真的？那你和我拉勾！”江心深处小指头，这是小时候的习惯，要吃小蛋糕，让哥哥回家路上带回来，也是这么拉勾，还要用大拇指盖章，如有违背，就洗碗一个周。 搭上她冰凉的小指，依旧是触碰带来的轻微刺痛，不知道meimei会不会痛呢？江白不确定，灵魂体还会有感觉吗？ “哥，你的学校好大，还有小车？”江心缩在哥哥的遮阳伞下，勉强维持半透明的灵魂形态，看着大道上来往的小型校车载着满当当的学生下课去食堂，新奇不已。 “跟上、”眼看着meimei因为好奇够着脖子看飞驰的校车，差点被带起的风卷到太阳底下，江白伸手去拦却拦了个空，才想起来meimei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灵魂体。 “要不然我们先去食堂？学校的菜好吃吗？”江心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准确来说，连嗅觉味觉都没有的灵魂体，吃饭也是没必要的。 江白也想到这一层，说：“我带你去南苑前街，以前我在那边吃饭多，食堂里难吃得很。” “我又没有味觉，难吃也吃不出来啊，况且连身体都没有，你喂给我也是喂给空气。” 地狱笑话。江心病中也很擅长拿自己开玩笑逗江白，只不过每次都是自己笑了，江白却越发难过。 这次江白也被逗笑了，说道：“你可不管你哥死活，你不吃我还要吃呢。” 走到校车停靠点，江白举着伞排队等车，周围都是学生，怕被误以为是精神不正常，不再搭理江心叽叽喳喳在耳边说话。 队伍后面的同学频频望过来，江白才发现这里一片树荫，排队的同学都收了伞，只有江白一个人还举着，再加上晚秋阳光本来也没多烈，路上打伞的女生也不多。 幸亏皮肤白，还有个容易晒伤的借口，不然要是天天打球晒得黢黑的高中生江白，打着伞恐怕要被讽刺了……可高中生江白，确实不需要遮阳伞来护着畏光的meimei。 “你说我这是不是叫，见光死？”江心自言自语，看着校车停在面前，同学们逐渐散开从四周坐上座位。 江白接下句：“不是，你已经不能再死第二次了。” “你个浓眉大眼的也会讲黑色幽默笑话了？江白啊江白，你变了。”江心戳他的肩膀，以前江心个子瘦小戳他肩膀还要举起手臂，现在乘着微风往上浮浮就能比他还高，莫名多了些底气。 上车的时候江心抢占哥哥旁边的空位坐下，却被后面的男生一屁股坐了位置，江心眼疾手快躲过，只好坐在哥哥腿上，车启动，没密封的车厢四处灌风，江心连忙勾住江白的脖子避免被吹走。 “你这是趁机揩油？”风大，坐在最边上侧着头，旁边的乘客戴着耳机也听不见江白说什么。 江心不服，一只手捏着江白的脸颊rou：“就揩油就揩油，你长得好看还白净，怎么不去当男模赚钱给我花？” 江白被她捏得生疼，龇牙吸气：“身体好了嘴上就爱乱说胡话了是不是？从小没教好。” “是啊，爸妈在外上班，从小是你这个哥哥没有以身作则。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是上梁？”江白挑眉。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江心松了手，抱着江白一路到南苑前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