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浪子回头

    “你怎么了？”

    陈筠紧跟着陈兰忻，她有点忐忑，难道陈兰忻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吗？

    她硬着头皮蹭上去低声说道：“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然而陈兰忻头也不回，就是不愿意看她，陈筠整个人蔫哒哒的，她摸了摸怀里的小猫，把它塞到陈兰忻手中。

    “你不想理我，那总得理猫吧。”

    她说完这句话，见陈兰忻只是默默接过猫，还是没有说话的意向，于是自己也来了脾气，扭头赌气走了。

    “莫名其妙！”

    身后的陈兰忻恍惚地看着她的背影，面上露出了一瞬慌乱的神情，眼底又掺杂着些许迷茫。

    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发了芽。

    两人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了几天，陈筠时不时偷溜过去看小猫，但是若被陈兰忻发现，就会被她蛮横地撵走，好似故意让陈筠不痛快似的。

    陈筠心里窝火，陈兰忻到底在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她们陷入冷战。

    既然陈兰忻不让自己接近她，那我就自己玩！

    陈筠气呼呼地想着，她跑去和村里其他孩子玩游戏，那些孩子看到她，有点诧异，陈筠居然没和陈兰忻在一起，这是吵架了？

    一个男孩嘻嘻坏笑，对陈筠道：“喂，你jiejie呢，她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玩？”

    陈筠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愤懑：“不知道。”

    众人当即明白她们定是吵架了，男孩幸灾乐祸不已，嘴上没了把门：“她是瞧不上我们吧，哎呀，毕竟她是高贵的城里人嘛。”

    说完，就模仿陈兰忻的样子做出一幅高傲的样子，扭着腰走来去去，和旁边的孩子挤眉弄眼，全场的小孩哈哈大笑。

    陈筠面色阴沉下来，牙关紧咬，怒喝一声：“不许学她！”

    男孩嘿了一声，对她扮鬼脸，好像在说“你能奈我何”。

    陈筠气得就要揍他，此刻的陈筠儿时小霸王的余威还残留些许，那男孩又怕真动了手，陈筠告诉陈屿安，小孩都怕老师。所以一见陈筠发作，男孩就哇得一声跑掉了，他的小跟班也追在后头吱哇乱叫做鸟兽散了。

    几个和陈筠关系较好的女孩子默默看着这一切，等调皮的男孩子走后，才有个叫燕子的女孩走到陈筠身边挨着她坐下，cao着一口带乡音的普通话安慰她。

    陈筠听着女孩纯朴的腔调，慢慢冷静下来，带着她们玩起了故事接龙。

    陈兰忻今天起床时外头就静悄悄的，当她走出房间时，屋子里一个小孩都没有，陈筠不在。

    她去哪里了？

    陈兰忻跑去问奶奶，奶奶告诉她陈筠去村头找其他孩子玩去了。

    顿时心里还没消气的火焰熊熊燃烧，陈兰忻穿上衣服，气势汹汹往村头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陈筠坐在一群女孩的中间，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周围的人聚精会神听着，每个人都专注地盯着她。

    陈兰忻把鞋子踩的嘎吱作响，来吸引陈筠的注意力。

    陈筠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顿时僵在原地，陈兰忻居然来找她了，而且，脸色很不好。

    几个孩子都被陈兰忻吸引了注意力，朝她看去。

    陈兰忻挺了挺脊背，黑着脸瞪了陈筠一眼，开口清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语音语调饱含不满。

    陈筠心里的犟脾气上来了，当即转过头去。

    “不回！”

    陈兰忻气得上来拉她，陈筠怎么都不挪屁股，她力气比陈兰忻大，陈兰忻拽不动她。

    “好，那你就别回来了！”

    陈兰忻甩开手，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可声音却带上了哭腔，颤音落在陈筠耳中，把她吓得小脸一白，当即什么都不顾了，腾一下站起来就去追陈兰忻。

    可却被燕子喊住，这位朴素的女孩没有陈兰忻那般精致的眉眼，却有着尖锐的陈兰忻所欠缺的温和。

    “陈筠，你下次还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陈筠露出一丝踌躇，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陈兰忻的背影，忙不迭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下一次再说吧”，就匆忙离去。

    燕子站在后面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过了一会转身带着女孩子们散去，各自回了家。

    陈筠追上陈兰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跟着她。

    陈兰忻看了她一眼，生气指着她，声音因为哭过还带着略微的沙哑。

    “你不要跟着我！”

    陈筠委屈撅着嘴，不敢回话，只知道一个劲地摇头。

    陈兰忻见这人油盐不进，不再理她，只想着快点回家，躲到自己的房间，把陈筠关在门外，眼不见心不烦。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刚刚陈筠在众人面前不愿意和自己走的倔样，陈兰忻眼眶又温热一片。

    两个十一岁的孩子懵懂又笨拙地处理着自己内心陌生的情感，一时无话。

    回到屋内，陈兰忻回了自己的房间，陈筠也只能悻悻然回房，心里郁闷。

    大人们知道两个孩子吵架了，默默关注着。

    老房子隔音不太好，陈筠能够听到隔壁房间的陈兰忻和婶婶在说着什么，偶尔陈兰忻会有点激动，声音有点高，似乎很不服气。

    陈筠默默缩在被子里，她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梦到自己在不断地追着陈兰忻，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她焦急喊着，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兰忻消失在眼前。

    “陈筠！”

    陈筠惊醒过来，看到陈兰忻蹲在自己床前，面上还带着一丝别扭。

    陈兰忻见她醒来，看了她一眼，轻轻哼道：“你要不要来玩猫……”

    陈筠嘴角忍不住上扬，假装若无其事爬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子骨有点发软。

    “嗯。”

    陈兰忻带她走进了自己房间，陈筠闻着她房间的味道，只觉得久违。

    今天陈兰忻把猫放出了房间，让它在奶奶家四处探索，两人在后面跟着猫咪到处跑。

    过了一会陈兰忻叫陈筠回去自己的房间拿逗猫棒。

    才离开一会，陈筠刚拿起那根逗猫棒，就听到陈兰忻惊慌的叫声。

    心里一紧，陈筠嗖的跑了出去。

    声音是从鸡舍传出来的，陈兰忻惶恐地一边喊着陈筠的名字，一边又叫着猫咪。

    “怎么了！”

    陈筠跑进鸡舍时，陈兰忻正踮着脚无助看着阁楼，因为打着石膏，只有健康的那条手臂搭在梯子上，好似要上去，却又害怕。

    陈筠赶忙把她抱下来。

    “你干什么！会摔跤的！”

    陈兰忻声音颤抖，眸子第一次在陈筠面前失去焦点。

    “筠，猫猫刚刚听到外面有其他猫的叫声，就跑到阁楼上去了，它要跟其他猫跑掉了！”

    陈筠一听，把逗猫棒塞到陈兰忻的手中，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梯子上了阁楼。

    狭窄又混乱的阁楼里头那只灰色的猫咪睁着圆溜溜的金色眼睛回头看她，离陈筠大约有一米的距离。

    “我看到它了，它还在，你别怕！”

    陈筠安抚着底下的陈兰忻，让她把逗猫棒递给自己，然后像作法似的，一边唱着“猫猫快过来～”，一边挥舞着逗猫棒，恨不得手里的棒子变成魔杖。

    可是猫不为所动，阁楼有个小窗户是打开的，陈筠看到那通往后院一片毫无遮拦的广阔菜地，若是任由它跑出去，那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又一声猫叫从菜地的方向传出来，英短顿时被重新吸引了注意力，迈开小腿向那个窗户爬去。

    陈筠吓得魂飞魄散。

    “不好，它要跑出去了！”

    陈兰忻一听，抽泣起来，焦急着呼唤着她的猫，祈求浪子回头。

    陈筠看了一眼陈兰忻的脸，又看了看这年久失修也不知道结不结实的木质阁楼，心里一横。

    “你离远一点，出去！”

    她对陈兰忻喊道，接着屏息爬进了这个低矮的阁楼，她像矫健的猎豹一般游过空气来到小猫的身边，抓住她的后颈把猫拎了起来，又迅速回到了梯子旁边，在肾上腺素的加成下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爷爷，猫跑了，陈筠上去了，呜呜…”

    陈兰忻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老人刚从菜园摘菜回来，就看到陈兰忻站在鸡舍外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一听到这话，他大吃一惊，连忙跑进鸡舍。

    “陈筠，还不快下来，仔细塌了噢！”

    陈筠一只手因为要抱着猫，所以不好下梯子，正发愁呢，听到爷爷的声音那叫一个喜出望外。

    “爷爷，快来接我下去！”

    爷爷把她从梯子上抱下来，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陈筠笑嘻嘻的，根本听不到爷爷的话，她只看得到那个红着眼眶和脸颊望着她的女孩。

    陈兰忻冲上来把猫紧紧抱在怀里，又哭又骂着怀里这不识好歹的猫。

    另一个人抚摸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回了屋。

    陈兰忻被她安抚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看了一眼身旁挨着自己坐着，正低头嘀嘀咕咕教训着猫的陈筠，耳尖不知不觉红了。

    看来……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不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