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達成目標的選擇

    宿舍的燈光此時已調回日間模式，柔白的環繞光靜靜鋪灑，將空間映得清冷又安靜。張靜剛從衛浴室走出，拭去指尖殘留的水珠，視線隨意掃過空無一人的玄關與沙發。

    今天早上，伊利札依然不在。

    昨晚她回到宿舍時，對方就沒出現。

    起初她以為只是臨時外出，現在看來似乎不然。她抬手喚醒個人手環，原本只是想確認他的動向，卻在通訊欄位發現了一則延遲訊息，發送時間停留在昨夜凌晨。

    『有事處理，晚上就在研究室休息，之後的訓練見。』

    ……人沒失蹤就好。

    她默默地想，快速輸入幾個字回覆後，退出通訊介面，準備切換回今日課程與訓練排程檢視。

    就在此時，她的指尖忽然頓住。

    畫面一如往常地浮現出時間模組與排程欄位，但在螢幕下方，卻多出了一個陌生的心形亮點。

    淺紅色的標記與SPERA系統一貫的簡潔深色介面格格不入，而那行浮動在標記下方的文字，更顯得突兀而冷靜：

    【情慾系統同步模組已嵌入，9014宿主狀態同步中……】

    張靜微微瞇起眼，看著那行突兀浮現的文字，沒有立刻點開。

    這支手環是雷亞特統一配發的設備，就連SPERA要存取資料都得層層審批。她很確定，自己從未同意讓這個該死的系統侵入這類校方裝置。

    但她也沒有太驚訝。

    它一向如此，潛入得悄無聲息，啟動得理直氣壯。像是在提醒她，它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

    最終，她還是點了進去。

    熟悉的藍白色光框無聲彈出，沒有開場語、沒有說明，直接列出幾行冰冷的數值資料：

    【情慾值：17%（可轉換1積分）】

    【能量值：0%（已扣除每日基本所需）】

    【進度條：0%（未有轉換之積分）】

    張靜盯著這串像是帳簿結算的提示，沉默片刻，低低地嗤笑了一聲。

    「……連『活著』都能被當成日常支出計算，真是高效。」她語氣輕得幾近無聲，卻冷冽得像刀尖滑過皮膚。

    這不是她第一次面對這個系統了。

    只是每一次，它都會用某種方式提醒她一件事——你不是自由的，她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次醒來，都是建立在它「允許」的前提下。

    ……不過也無妨。

    昨晚之後，她已經決定不再等。

    即使仍受制於這個制度，但至少，這一次——她可以選擇如何靠近目標。

    張靜沒有立刻關掉畫面，而是先點擊「情慾值」旁的轉換按鈕，將10%的數值轉化成1積分，介面很快的自動幫她更新所有的數值，如今新的數值呈現在她眼前：

    【情慾值：7%（尚未有可轉換積分）】

    【能量值：0%（已扣除每日基本所需）】

    【進度條：1%（已自動整合積分數）】

    看著新的數值項目，她語氣平穩地在心中對系統提問道，「情慾值的加分項目有哪些？」

    系統沒有立刻在介面上回應，而是以語音形式，在她腦海中緩緩答覆。

    【加分條件包含精神共鳴、敏感接觸、快感反應，以及雙方高潮，並將有額外加乘效果。】

    話音落下的同時，手環螢幕也同步投影出清單樣式的資訊：

    【情慾值主要來源如下】

    1.精神共鳴。

    2.敏感接觸。

    3.快感反應。

    4.雙方高潮（具加乘效果）。

    備註：其他條件視宿主行為變動浮動加分。

    張靜靜靜地盯著這串列表。

    她回想起第一次任務後的數值結算，清楚地記得那組數字：情慾值＋17%，能量值＋50%。當時她未多想，如今重新比對，這樣的數值幅度……遠不是單純的擁抱、親吻或精神力撫慰能達到的。

    那類曖昧試探、刻意製造的情緒鋪陳，進程太慢、效益太低。

    情緒必須長時間積累、精神力得經由多層共鳴才能穩定，就算能夠引發一次高潮，也不保證能換來足夠的分數。

    她沒那麼多時間。

    張靜靜靜地盯著那串冷冰冰的系統數據，腦中迅速重組著一筆又一筆計算。

    返鄉需要十顆燃料球，而一顆燃料球等於100%的能量值。依目前已知的能量值獲取方式，性交一次可獲得50%能量值，也就是至少兩次的性交才能換得一顆燃料球。

    換句話說，她得性交二十次，才能湊齊返鄉所需的「燃料」。

    但這，還只是基本門檻。

    返鄉任務的另一條件是將進度條推至百分之百──也就是累積滿一百積分。

    按照系統規則，情慾值每達10%便可轉換1積分。

    她回想起那次幫伊洛亞里撫慰後所得到的17%情慾值，那還只是手交。若單靠這種方式都能獲得至少1積分，那麼實際發生性交時，情慾值應能達到20%以上，等同於穩定換取2積分。

    所以，想湊滿一百積分，她至少還得與目標對象發生五十次性交。

    ……而這還只是理論值。

    因為系統還設下了另一項限制──每日若無預留50%能量值供生命維持，將自動觸發「補能模式」。她若想同時累積能量與積分、又避免系統自動介入，就必須更謹慎地規劃每一次性交的時機與對象。

    保守估計，她得進行六十次以上的性交，才有可能穩穩達成所有條件。

    「所以不是二十次，而是……至少五十，甚至更多。」她低聲喃喃，語氣平淡得像在報數，又像是在默念某種荒謬的詛咒。

    她不是被數字嚇住，而是對這個世界把人生拆解成一組組數據、再換算成性交次數的邏輯，感到一種近乎冷笑的荒涼。

    數十次性行為，換一張通往原世界的門票。

    這裡的規則從不掩飾它的本質，也不打算給任何人體面。

    既然這是遊戲的玩法──那她就照著規則走。但方式由她選擇，步調由她掌控。

    如果情慾值是唯一能讓她走出這場荒謬困局的籌碼，那她就會用這個系統最偏愛的方式，一點一滴，把數值堆到它別無選擇，只能放她離開為止。

    ※※※※※

    教室內光線柔和，牆面上的影屏正播放著撫慰員專用課程的今日主題：「信息素交感中的情緒穩定技術」。教授語調平穩緩慢，像是特地為精神波動易過度的Omega調整出的節奏，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跟上每一個呼吸。

    張靜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偶爾滑過浮動光幕上的教材頁面，裝作在聽課，實則心思早已飄遠──她的腦中正推演著現階段任務的可行性評估，更準確地說，是「目標對象的選擇與風險分析」。

    情慾系統的目標對象選擇從未明說判定標準，但從目前已出現的兩人──蔚恆徹與伊洛亞里．費南斯──來看，他們兩人全都是原書中與張穎發生過rou體關係的主要男性角色。

    如果系統真的是根據這一點來篩選目標，那麼整本書中的「男主名單」就有可能全數被納入。

    她腦中飛快地將那幾個有印象的人物調出，並逐一對照現實中的情況，開始進行篩選。

    首先，蔚恆徹最先被劃去。

    不僅因為他是張穎的「未婚夫」，還因為那份高適配性的精神連結與信息素相容，每次接觸都讓她有種控制不住身體反應的危機感。

    信息素太強烈、精神力反饋過快，本能總在她還沒意識到前就做出激烈反應。張靜無法忍受這種失控感，尤其當對象還是那位在原書中最得張穎信賴與寵愛的男人……對她而言，蔚恆徹是一條太過危險、也太過失控的路線。

    她不想走這一條。

    然後，伊洛亞里也被劃掉。

    除了她個人就不喜歡這種總是調侃、嘴硬卻情緒陰晴不定的性格之外，更因為她早已察覺，在那場撫慰訓練後，他對她產生了某種情慾層面的佔有。

    那種深沉的眼神，那種難以抵抗的力道……不是單純的身體反應，而是一種潛藏的掠奪慾。再加上他是張穎最忠實的擁護者，哪怕現在肯與她發生關係，也可能會在未來的某個瞬間，只因張穎一句話就將她拋棄。

    這種不穩定因素，張靜不打算冒險。

    張靜目光微垂，在電子筆記的備註欄中開啟新頁，輸入了「排除名單」三個字。

    迅速將那兩人的名字登記在冊後，剩下的男主……還有四人。

    可惜，其中有三人目前並不在雷亞特軍校裡。

    但她記得他們的身分背景，都是來自原書劇情中那些令人無法忽視的段落──一人，是守衛邊境星域、戰功赫赫的帝國最強戰神；一人，是掌握核心機密、手段狠辣的情報機關長官；還有一人，是性情古怪、如幽靈般出沒的瘋狂科學家。

    這三人遲早會現身，但現在，她還無法觸及。

    那麼，目光該回到當下。

    目前唯一尚未接觸過、又符合「與張穎有過身體關係」這一潛在線索的目標對象——西蒙．維漢。

    身為雷亞特軍校學生會會長，西蒙的精神力穩定度極高，對人的態度圓滑而親和。根據原書的劇情描述，他是張穎進入軍校後短時間內便「願意接受標記」的對象之一，甚至在蔚恆徹之前，一度被張家列為可考慮的政治婚配人選。

    當然，那是在原書主線、張穎路線的情況下。

    如今，劇情早已被她的出現打亂。

    進入軍校的人變成了她，與這些男主們產生關聯的也不再是張穎，而是她──而這些互動如今被系統明確定義為「任務」。

    所以原書的劇情，只能當作一種參考，西蒙．維漢對張穎的態度，在她身上並無參照價值。

    況且，情慾系統至今尚未對他是否為目標對象給出明確提示。

    只是可能性，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