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 浅川凛不安desu

    周一，新的一周，新的痛苦！

    为什么人要上学？为什么人要读书？我就不能在家躺一辈子吗？我趴在课桌上，生无可恋。

    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了，我刚刚去看了，我考了四十三名。如果正常发挥的话，我的名次应该是在三十名以内，

    果然，最近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够多，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特别是数学，我一向对数学很苦手，可只有这么点分数还是头一次。

    我顺便看过了瑠依的成绩——年级第二，只和第一名差了2分，数学还是满分。在前十名有七名都是外部生的情况下拿下这样一个成绩，不愧是我们本部生之光。

    “啊——”我前桌的理美同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怎么了吗？”

    理美回过头，字面意义上的形容枯槁，有气无力地回答我，“我挂科了。数学大题我一道都没做对。”

    这确实有点夸张了。我强行板着一张脸，避免自己露出任何疑似幸灾乐祸的表现（因为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安慰道，“这次数学确实很难，我考得也很差。”

    理美同学和我关系还不错，算得上是朋友吧。她是那种性格开朗，朋友很多的类型，几乎和所有人都说得上几句话。

    “但没及格的话，我大概率要被爸妈抓去补课了，好烦！”理美嘟囔道。

    补课这个词已经离我非常遥远了。小时候父亲给我报过各式各样的兴趣班，但随着我们家的破产，这些事物都已离我远去。

    理美耷拉着两条眉毛问我，“凛同学有什么推荐的补习班吗？”

    我哪有什么补习班可以推荐......

    “算了，问你也没用，”没等我回答，理美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这种聪明人肯定不需要补课也能考很好。而且你和斋藤同学关系很好吧，可以叫她给你补。好烦，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朋友呢？”

    首先，我不觉得我算聪明人，倒不如说是理美同学或许真的在学习上没有天赋。其次，请教问题就算了，让瑠依给我补课太麻烦她了，我不会这么做的。最后，理美同学，拜托你不要和瑠依做朋友。

    我会嫉妒的。

    很正常吧，友谊也会有独占欲。我不是说瑠依不能交其他朋友的意思，我在班上也有类似理美同学这样的朋友，但所谓“关系很好”的“这种朋友”，瑠依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我也只要瑠依一个就够了。

    “斋藤同学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理美同学毫无形象地在我面前大吵大闹。

    我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理美同学口中的“这种朋友”是指成绩好、可以帮忙补习的朋友，而不是指关系很好。

    “要我帮你看看卷子吗？虽然我这次考得也不怎么样......”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主动向理美同学提议道。

    上午的课程结束以后，我去茶道部的部活教室吃午饭。

    瑠依是茶道部的部长，有部活教室的钥匙，所以可以假公济私地让我们在那里吃饭午休。据瑠依说茶道部人丁凋敝，她甚至觉得等她毕业茶道部就会因凑不到人数而废部。

    也对，这个时代还对茶艺感兴趣的人数非常有限。

    我和瑠依倒不是每天都会一起吃，有时我也会和班上同学去吃食堂，维系一下自己在教室的人际关系。

    一般一三五陪瑠依，二四吃食堂。

    如果和瑠依一起吃饭，她会准备一份便当给我   ——   能省下一顿餐费真是太好了！平时午餐是她家的厨师做的，偶尔瑠依心血来潮（意思是我告诉她想吃什么），她也会亲自下厨。

    瑠依做饭也很好吃。她的成绩出色，不仅仅体现在文化课上，她的体育水平，家政课表现也都非常优异，感觉她就没什么不会的。

    今天午餐主食是米饭配玉子烧与天妇罗炸虾，配菜是芝麻拌凉菜和腌渍萝卜。以学生便当的标准来看丰盛得过头了。米饭煮得晶莹剔透，粒粒分明。旁边的玉子烧切成整齐的方块，蛋香浓郁。天妇罗也炸得很好吃，糠衣的厚度恰到好处，入口酥脆，搭配清爽可口得凉菜感觉可以吃几大碗米饭！我平常是不吃萝卜的，因为觉得不好吃，但瑠依家做的腌萝卜爽脆多汁，非常开胃，不喜欢萝卜的人也可以愉快享用。

    我开心地享用美食，顺道祝贺了一下瑠依在开学考取得的好成绩。瑠依只是谦虚地说是运气好罢了——她看起来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我放下筷子，看到她饭盒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午餐......是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开心吗？

    可我以为那已经翻篇了。

    吃过午饭，身体被碳水化合物驯服，四肢发沉，头脑昏昏。也可能是今天起太早，睡眠不足导致的。我将头枕在瑠依的腿上午休。

    被瑠依的气息包围，她大腿的温度隔着裙子的面料渗过来，相当温暖而舒适。在这样安心的氛围中，我闭上眼睛。

    “要把窗帘拉上吗？”瑠依温声细语地问我。

    “不用，我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我拒绝了这个提议。

    瑠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悬在我的眼前，替我挡住了刺入眼皮的阳光。

    我抬起手臂，捉住她的手腕往下按——一直悬着手的话会很累。瑠依柔软的手心与我薄薄的眼皮相触，视线内再无光亮，一片黑暗。

    或许是因为当下的氛围过于平和，又或许是因为我看不到瑠依的表情，所以可以坦然面对。此时此刻，我终于得以消遣掉那些繁杂的胡思乱想，用相对纯粹率直的本心与瑠依进行交流。

    “瑠依，对不起。”

    “没事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不是没事。”

    “......”

    在漆黑的无光世界中，我袒露一寸丑陋的心。

    “瑠依，我有时很不安。甚至可以说，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有一天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让你无法原谅。害怕你因此讨厌我。害怕你离开我。”

    “不会的。”瑠依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向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讨厌凛酱，更不会离开你。”

    “可如果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我一口气用了好几个“真的”，“真的——很过分的事情呢？”

    我和瑠依不是没有吵过架，虽然更多时候是我单方面冲她耍性子。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很好脾气地承接着我恶劣的负面情绪，哪怕小时候会被我气得眼泪汪汪，也从来没和我说过一句重话。

    “嗯......”瑠依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那我大概会私底下生闷气，故意盐凛酱几天。但等到气消了，我还是会和原来一样黏着你的。”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黏人啊。我忍俊不禁的同时，又觉得很安心。

    真是太好了。我得到瑠依的保证，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瑠依很轻很轻地问我。

    “凛酱今天说这些，是因为我表现得不太开心吗？”

    我因为太困了而无法给出像样的回应，只能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

    “对不起，让你不安了。”

    “睡吧，等你醒了以后，我会开心起来的。”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愧疚呢？

    明明是我先惹她不开心了，结果到头来还是她又向我说对不起，又承诺会开心起来避免我不安。

    我想我应该感到愧疚。可诡异的是，比起所谓的“愧疚”，现在真真正正占据我全部心神的情绪却是一种莫大的、至高无上的、心安理得的满足感。

    就好像是，被瑠依无底线无原则的纵容是我与生俱来的特权——她生来就该献于我，我生来就该享用她。

    呵，浅川凛，你真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