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家
萧落回到了樾璟云邸。 一进门，就见萧长钧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夏远霖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笔记本办公。 难得的一家团圆。 “爸爸，mama，我回来了。” 夏远霖抬头见女儿出现在眼前，严肃的脸柔和下来，萧长钧颠着锅，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他从厨房探出头，笑道：“落落，爸爸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今天加了一点凤梨，等下尝尝好不好吃。” “哇，今天我们有口福了。爸爸，我看看什么样子的。”萧落惊喜地搓搓手，往厨房走去，她想帮父亲打下手，却被他赶了出去。 “女孩子不要沾染油烟气” 萧落放下包，坐到母亲旁边，夏远霖慈爱地看着女儿，撩开女儿额前的碎发，语气多了几分不经意的温柔。 “落落，在新学校待得怎么样，室友好不好，老师同学好不好？” 萧落靠在夏远霖的肩头，看着笔记本屏幕密密麻麻的英文，话里有点撒娇的意味：“嗯嗯，都挺好的，但还是没我们一家人待在一起好。” “你这丫头，等mama这阵子忙开了，尽量多抽时间陪伴你。” “妈，你最近忙什么啊。” “最近在研发心窗灵眼用缓释植入剂，我正在查相关的文献。”夏远霖看着女儿的眼睛：“现在眼睛感觉怎么样。” “还行，看东西越来越清楚了，我想不久以后我的眼睛完全恢复5.0了。” 萧长钧端着热乎乎的饭菜从厨房出来，招呼母女两个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吃饭。 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夏远霖留在家里办公，萧长钧和萧落到江边散步。 璞江绿道上十分热闹，有人在两侧摆摊，有人骑行疾驰而过，有人举着话筒开个人演唱会。 江风绵绵的拂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父女两个并肩而行，萧落不经意地问道：“爸爸，你知道阿普唑仑吗？” 萧长钧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我……我看见我有个同学吃这个药，我不好意思问他。” “这样啊。”萧长钧陷入了沉思，他缓缓道：“你说起这个，我想起我以前在精神病院做采访，有个重度抑郁的病人，他偷偷跑到了外面，那天我和医护人员都在找他，最后见他躺在医院后山的一棵树下，手里拿着啤酒瓶，脸色苍白，口吐白沫，我当时吓死了。” 萧落揪紧了心：“然后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还好医院抢救的及时，他没什么大碍。” “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萧长钧一脸的感慨：“说起来挺让人心疼的，是个跟我差不多岁数的老兄，他唯一的儿子因为意外去世了，由于他儿子的责任比重很大，他的老婆先失去孩子，然后又不满意法院的判决结果，就——就带着孩子遗像和判决书，跑到出事的公司楼顶跳了下来，他接连失去妻子和孩子，受不了打击，患上了重度抑郁，是被他的弟弟强行送到精神病院的。” “他跑出去的前几天，跟医生说想家人了，心痛的一直睡不着，医生就给他开了大剂量的阿普唑仑，没想到唉……” 萧落也同情这个男人的遭遇，她继续问：“那个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他年老的父母来了，弟弟也来了，一家人哭成一团，我和同事也在旁边安慰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看他痛心疾首的，想开了，决定好好活下去，后面他去做了福利院义工。” 萧长钧点开一个人的朋友圈给萧落看。“你看，这是他现在的样子，他做了段时间义工，又去致善学院当保安。” 萧落突然注意到一张男人在校内的集体照，后面无意入镜了一个女生，那人正是王赠洪，萧落放大这张照片，居然看见王赠洪的小腿上有伤痕。 她喃喃道：“爸爸，可能有需要你曝光的黑暗了。” 周日下午，萧落背着鼓鼓的书包回到了铂悦澜湾，书包里面塞满了萧长钧打包的食物。 晚上吃饭的时候，萧落把父亲带的菜一一打开，她极力推荐父亲的招牌菜——糖醋排骨。 姝姐吸溜了下筷子上的醋汁，回味无穷。叶明衍则是婉拒了她的好意，他说自己不喜欢甜腻的食物。 吃过晚饭，叶明衍端着笔记本到露台敲代码，萧落望着他灯光下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踌躇了一会，走到露台坐在叶明衍旁边，藤椅吱嘎响了一声，叶明衍敲代码的手一顿，想到前两天萧落在食堂对他欲言又止的眼神，猜想她有什么话想说。 他抬头看着她，微微笑道：“怎么了？” “我跟你说个事，就是我觉得现在住的房间不太习惯，我能不能换个房间，然后你回来。” 叶明衍合上笔记本，身体后仰，一副随性的模样。 “是不是姝姐跟你说了什么？”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住在那不习惯。”萧落努力地寻找措辞。 “能跟我说说吗？” “我睡得不安生，可能认床吧，还会做噩梦。” 叶明衍自嘲地一笑：“那可能那个房间真的风水有点问题，我之前睡的时候也不安生，一直想换个地睡，刚好你要来，我就借这个契机搬出去了。” 原来如此，萧落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 叶明衍继续道：“要不然你试试再住几天，实在不合适的话，还有其他房间。” “可以的，那你现在换了房间，睡得还好吗？” 叶明衍垂眸，顿了会：“还行吧，睡得比原来那个房间好些。” 萧落感受到了叶明衍的掩饰，回想起他总是敲代码到深夜，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刻。 叶明衍转移话题：“你怎么样，竞赛？” 提到这个事，萧落睁大眼睛：“你跟我说的考点都考到了，好神奇啊，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叶明衍不以为然地笑笑，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落一头雾水，难道这就是玄学的力量 叶明衍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他指尖轻点笔记本道：“原理有点难解释，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搜索六爻。” 萧落懵懵的，照着他写的六爻，回屋研究去了，叶明衍继续未完成的代码，键盘声持续到深夜。 初赛的成绩出来了，竞赛班讲台上，钟品胜一脸严肃，道：“这次淮徐市的初赛切线是157分，我们这次考试，总共有十五个人进入了复赛。” 班级的氛围变得异常的紧张，仿佛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神的宣判。 萧落余光瞥见旁边的褚凡十指交握，闭上眼睛不停地调整呼吸，像是在祈祷上帝的眷顾。 “萧落，168分。”身边响起掌声，萧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又惊又喜，极力克制着情绪。 “褚凡 171分。”褚凡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睁开眼，从座位窜起来欢呼。 他高兴的要晕倒了，这一刻，他深刻领会范进中举的感觉。 萧落真心为他高兴，她笑：“我说对了，省一要刻褚凡的名字了！” 褚凡带着欣喜冷静下来，对着身边一个个真挚祝福的人表达感谢。 钟品胜也笑了，他示意这些入围的孩子先坐下来，接着满是感慨：“一次考试不代表终点，说实话，你们满怀理想填写报名表的时候，你们就是赢家了。” “钟老师也很荣幸可以教到你们这么优秀的孩子，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竞赛班，能够在你们的学习生涯留下轨迹，老师何其有幸啊。” 讲台下爆发剧烈的掌声。 有人大声道：“我们也很幸运遇到钟老师。” 对对对，其他同学纷纷附和，钟品胜满是欣慰，他慈祥地看着这些孩子。 没忘记正事，钟品胜平复了心情，道：“复赛在九月十七号，地点定在淮徐理工大学，届时全省的参赛者都会过来，复赛考实验，入围的同学这几天也要注意实cao的训练。” 萧落没太认真听钟品胜接下来说的话，她偷偷地在桌底掏出手机，给叶明衍发微信。 “我过了初赛【胜利】” 对方迟迟不回应，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他可能正在努力学习。她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感觉手里震了一下。 叶明衍：很厉害呀，恭喜恭喜【强】【强】 意料之中的回复，萧落默默地收回手机。 竞赛班的庆功宴定在一家江西菜馆，一个大包厢坐满了三桌人，林雪灵也来了。 萧落挨着林雪灵坐，林雪灵和褚凡这对小情侣甜得冒泡，萧落在旁边独自干饭。 江西菜辣的要死，萧落自诩是个无辣不欢的人，眼前江西菜的辣度令她自愧不如，她只能不断喝着冷饮解辣，中间她跟别人敬酒，还喝了点RIO，现在感觉脑袋有点涨涨的。 突然小腹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她捂着肚子去了洗手间，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她的生理期来了，最近还喝了不少冷饮。 不想打扰众人的兴致，萧落给钟品胜发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得先回去。 萧落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饭店，艰难地找到一个公交站坐下，她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因为碰了酒精的缘故，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难受极了。她掏出手机想叫姝姐来接她，又想起姝姐今天休假。 远亲不如近邻，她唯一的救星只有他了。 接过电话，叶明衍急切地赶了过来。 他看见车窗外萧落捂着肚子，头靠着站牌，几乎蜷缩成一团。 匆忙中，他用力地关上车门，大步走到萧落面前。 熟悉的中草药香袭来，萧落费力抬起头，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拉正了身子。 混沌中，她第一次见平时温和从容的叶明衍变得慌里慌张，捏着她的肩膀快速扫描她的情况。 他皱着眉头，看她脸色苍白如纸，沉声道：“我带你去诊所。” 萧落感觉所有的力气被抽空，好似万箭穿心，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意识模模糊糊，只记得那股中草药香让她无比安心。 萧落意识归拢时，发现自己正靠在某个座位上，头上挂着吊瓶，手上插着针头。 她的颈部垫了柔软的枕头，膝盖上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腹部暖呼呼的，衣物上贴了三张暖贴。 叶明衍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察觉到萧落的动静，他缓缓抬起眼皮，按住她的肩膀。 “别乱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落还懵懵的，她缓冲了一会：“现在好多了，我怎么来这的？” “出租车送你过来的。” 叶明衍叫了医生过来，医生询问她了一些事项，她如实相告。医生连连摇头，叹气道：“小姑娘你还没发育完全嘞，怎么能这么不注重身体。” 医生说完转身去药柜为她抓药。 叶明衍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一一数落她的罪状：“吃辣，喝冷饮，还喝了酒，萧落，你很厉害啊。” 他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 萧落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轻喃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身体不是我的，你跟我说对不起没有意义。”叶明衍看了眼手表，显示晚上十一点。他若有所思，也不想翻旧账，只能提点道：“女孩子，大晚上的还是要注意个人安全。” 萧落立刻意会，连连点头，作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今天是多亏有了你，太谢谢你了。” 叶明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把她的灵魂看穿，他摇摇头，笑了下，不再搭理她，他去了医生那边。 萧落微微松了口气，她在居然在叶明衍那感受到了家长一样的压迫感。 邻座输液的大娘一脸八卦凑了过来，指着叶明衍的背影，低声跟萧落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不错啊，像这种男孩才值得托付，你可要把握好了。” 萧落脸红到了耳尖：“不是不是，他只是我同学。” 大娘有点失望：“这样啊。也是，看你还是学生的样子，怎么会谈恋爱呢。” 萧落摸摸后脑勺，不自在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