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离人归 第二章

    张起灵回到了缝隙中，他只是顿了一下，将所有的疑问压在内心深处，

    既然已经不会再见到那个吴邪，多想也无益，他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吴邪说，那个时间点的他也是在做自己的事情所以不在他身边，

    那么如果他抓紧一点，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也许到时候他就能陪着吴邪一起去做他要做的事情，不让他孤身一人犯险。

    他没有表现出异样，他能感觉到吴邪和胖子正跟在他后面，于是招呼了他们一声，开始加快速度向前爬去。

    之后借着虫香玉引起的混乱，张起灵顺利脱离队伍，他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探清前往青铜门的路，

    最好能进入青铜门内，他的记忆还是有部分缺失，虽然不算多重要，但是他现在有了必须加快步伐的理由，

    如果能顺利进入青铜门，也许他能找到完整的记忆，对他所要做的事情更有帮助。

    他不是没有担心过吴邪，但是现在的吴邪身边有胖子，还有吴三省最忠心的心腹手下，

    既然他能遇到未来的吴邪，那么现在的吴邪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最后他下去最深处之前，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吴邪留一张纸条，

    年轻的吴邪好奇心太重，再往下走就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了，他到底不希望吴邪涉险。

    然而最后他混在阴兵队伍中进入青铜门前，还是看到了那个人，

    他真的永远这么不听话，好在他看起来并没什么事，胖子也还跟在他身边，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张起灵看着那人的方向，笑了笑说：“再见。”

    等他结束这一切，他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

    地面震颤，巨型的门合成一个整体。

    一切沉寂之后，张起灵睁开眼，门内的景象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四周围都是虚无缥缈的雾气，隐隐的传来清冽、寒冷的气息，这是，雪的味道？青铜门内部也是长白山？

    突然这股清冽的气息中夹杂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张起灵瞬间警觉地将黑金古刀握在手里，慢慢朝着血腥味的方向走去。

    雾气渐渐散开，在他前面不远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匕首滴在雪地里，

    在张起灵还在猜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吴邪，前不久刚见到的在古潼京的吴邪，他的手捂在脖子上，鲜血从手掌下、指缝间奔涌而出，然后他翻下了悬崖。

    铺天盖地的悲伤和愤怒占据了张起灵的全身，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出离愤怒的捏住了白色羽绒服的脖子，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颈骨已经“咔嚓”一声被折断。

    随后他便飞速奔向悬崖边，没有半分犹豫的从吴邪坠落的悬崖飞跃而下，

    他从没有如此恐惧过，这个前不久还摸着他的脸叫他对自己好一点、前一分钟还在想挣脱胖子的束缚赶下来拉住他的人，现在满身鲜血不知要坠入何处。

    好在这个悬崖并非万丈深渊，实际上可能就30多米，张起灵一眼就看到停在下方的那抹刺眼的鲜红，

    他赶紧将黑金古刀插进崖壁减缓下坠的速度，脚一着地便飞速奔到吴邪身边按住他的伤口，

    一只手在自己和吴邪身上摸索，将能用的东西都掏出来，他判断了吴邪的伤势，应该没有切到动脉和气管，

    这样问题不会太大，他一只手拿出纱布紧紧按压在伤处，

    另一只手让吴邪的身体平躺、头仰起，保证呼吸畅通，又伸手够到他脚边用积雪堆起一个雪堆，好将他的双脚垫高一点。

    做完这一切再回头看按压着的伤口，张起灵心头一松，血流的速度已经明显减慢了大半，要不了一会应该就能完全止住了。

    他按压着的手半点不敢松懈，另一只手时而探一探吴邪的鼻息，时而把一下他的脉搏，

    吴邪的脸因为失血和寒冷苍白的可怕，张起灵看不到的是，他自己的脸也同样苍白的可怕。

    时间像手下黏稠的血一样拉长，每一秒都重逾千斤。

    他甚至开始厌憎自己，到底有什么理由让他必须离开吴邪，让吴邪只能只身犯险以命相搏。

    不知过去了多久，张起灵终于发现血止住了，吴邪的呼吸微弱但平稳了一点，

    看来他还是有所防备的，没有让自己被一刀毙命。

    但是如果张起灵没有碰巧出现呢？他简直不敢想象。

    突然附近有了动静，应该是一个人，正在飞速靠近，

    张起灵警觉的抬头，黑金古刀已经握在手里。

    来人进入他的攻击范围之前就猛然停住了，显然对于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很诧异，

    他穿着蓝色藏袍，手上没有拿武器，反而带着一个急救箱，背上背着一个包袱。

    看到他手里的急救箱，张起灵了然，原来这就是吴邪的后手。

    幸好，即使自己没有出现，吴邪大概也能保住性命了。

    他果断收起刀，示意来人过来救人。

    蓝袍藏人似乎认出了他，不过吴邪这边更紧急，他飞速检查了一下吴邪的伤口，给吴邪打了麻醉之后，居然拿出手术工具就地缝合起来。

    张起灵紧紧握着吴邪的手，感觉吸进肺里的每一口寒冷空气都像是万根银针，扎得他痛到窒息。

    原来他的心还是会痛的。

    缝合完毕之后，蓝袍藏人表示要立刻带吴邪动身，他们不能在这里过夜。

    张起灵也知道形势紧急，移动可能对吴邪的伤不利，但留在此地必死无疑。

    蓝袍藏人将背上的包袱解下，里面是夹板、绑带和可拼接的支架之类的东西，

    他们仔细的将吴邪的身体和脖子都紧紧固定住，带着吴邪飞速按蓝袍藏人的指示行去。

    张起灵看到蓝袍藏人的时候就大概猜到这里是哪里了，西藏墨脱，一个与张家和张家族长联系密切的地方。

    看来现在的吴邪真的对张家了如指掌，即使那个机关的破解方法有可能是自己教给吴邪的，

    但是无论是古潼京还是墨脱，都不该是吴邪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些年，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等他们到达喇嘛庙，将吴邪送回所住的院落的时候，张起灵更加沉默了，吴邪连他的石像都知道了。

    庙里候着的藏医给吴邪做了处理，在他伤处撒上秘制的药粉，防止伤口恶化发炎。

    然后张起灵帮他换上干净的绷带，将他身上染血的衣服割开脱掉让喇嘛拿出去烧掉，给他身上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

    接下来的时间，张起灵一直守着吴邪，寸步不离。

    他不敢离开吴邪身边，他担心自己又像之前那样随时会离开，至少在离开之前，让他能确定吴邪没事。

    这期间德仁喇嘛来过一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问了他现在的时间。

    已经是2013年底了。

    是他所在时间线的整整10年后。

    他静静地握着吴邪的手坐在床边，视线在他脸上描摹。

    十年后的吴邪满身伤痕累累，面容憔悴沧桑。

    等到第三天，在一丝晨光之中，吴邪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试图分辨周围的环境，张起灵担心他扯到伤口，手扶住他的侧脸：“别动。”声音嘶哑的让两人都一愣。

    吴邪似乎想开口说话，张起灵急忙阻止他：“是我，吴邪，之前我们在古潼京见过面。你伤口在脖子，现在不要说话，头也不要动。”

    吴邪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仿佛是在用这个动作告诉张起灵他知道了。

    吴邪又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和脚，发现自己四肢都有知觉就放下心来，虽然还有点僵硬。

    张起灵坐的更近了一点，让自己能出现在吴邪有限的视野内，吴邪很认真的看着他许久，眼睛里有了笑意。

    他动了一下被张起灵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张起灵略略松开但没有放手。

    吴邪活动了一下手腕，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字：“几天？”“你睡了3天。”张起灵回答他。

    “你？”“我来了3天，　你落崖的时候我正好到。”

    “哪年？”“还是03年，长白山，我进青铜门之后就到了这里。”

    吴邪心下了然，继续写字，却不是问话了。

    “回去别告诉我　　　　有些事亲自经历才能学会”

    张起灵想拒绝，吴邪似乎能读懂他的心思，继续写着：“这是我必须走的路　　　　少走一步我都可能死在半路　　　　不要告诉我”

    张起灵喉头滚动了一下，开口问他：“这些年，我是不是根本没有办法在你身边？”　“en”

    “我还有多少时间？”“20个月”

    从2003年12月，到2005年8月，你还有20个月，但是不久之后，你就会忘记这些事了，

    所以告诉你也没有关系，这条路注定要由我一个人走，还好，我活着走出来了。

    “对不起。”张起灵轻声说。

    “过来”，张起灵凑近了一点。“近点”，张起灵几乎快贴上吴邪的脸。

    吴邪伸手放在他脑后，他没有抵抗，吴邪的手用力，将他的脸压向自己，将他的唇与自己的唇相贴。张起灵没有动，但眼睛已经瞪大了。

    吴邪放开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做出一个笑意。手指伸向他手心。

    “先收你一点利息　　　　原谅你了　　　　没关系”

    张起灵还想再说什么，身体却在这个时候逐渐透明，他们知道，时间到了。

    消失之前，张起灵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