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牧普)
他的面容(牧普)
芹茉和牧普在郊外休整了几日。他们以洞xue为居,日常的食物来源大部分依赖牧普外出狩猎,即便后颈的伤口限制了灵活度,但并不影响他本身的实力。 在牧普外出的时间,芹茉并非无所事事。事实上,她有瞒着牧普独自外出,并成功杀死了一只跑得飞快的野兔。 她讶异于自己敏捷的身手,看着那只被她一刀刺穿心脏的野兔,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要知道在记忆里,她的力气很小,很多重活她都胜任不了,没有人想要一个笨手笨脚的佣人,所以她才会被卖到行刑场。 芹茉有些恐慌,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拔下牧普留给她的匕首并擦干净,将野兔的尸体丢往更远的地方,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洞xue里。 或许是她伪装得太过自然,也或许是牧普本就对她没什么防备心,总之牧普没有发现这件事。 几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牧普后颈上已然长出了新rou,连直接触碰也感受不到疼痛了。这天晚上,牧普说:“我们明天就出发,去王城。” 芹茉没有异议,点头表示回应。 只是在深夜时,芹茉靠在牧普怀里,眉眼间染着愁绪,迟迟酝酿不出睡意。 “怎么了?一直愁眉苦脸的。” 脑袋靠着的胸肌微微震动起来,芹茉抬头看他,挪了挪身子,使得自己更贴近他。 “我有点害怕……牧普,我从来没去过王城。”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而且,我的奴印太明显了,你带着我,会不会连累到你?” 男人抬手缓缓抚过怀里女孩的长发,“王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用对它有太多想象。你去那儿生活一段时间就会发现,王城和其他腌臜的地方都一样,随处可见恶心的人、恶心的事。” 他宽大的手掌落到女孩裸露的左上臂,轻轻遮住印刻在那里的奴印,“等到了王城附近,我会给你找新的衣服,不用担心这个。” “……嗯。” 芹茉翻了个身,跪坐在男人敞开的腿间,两手一左一右撑在他的大腿上。在昏暗的洞xue里,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像是天上的星星。 她轻呼几口气,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牧普,你……你在变成奴隶之前,是什么身份?” 说完,她又赶紧补上:“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很在意吗?”牧普说,“担心我丢下你?” “不,不是……牧普,对不起,我很没安全感。”她的声音里带着可怜的哭意,“我不知道你的长相,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可你却知道我的一切……这对我不公平。” 牧普沉默半晌,低沉的声音有些哑,“……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觉得公平?” “我想看你的脸。” 女孩的手攀上他的双肩,指尖触及到面罩的一角。 “我可以脱下它吗?” 他的不做声仿佛是一种默许的信号,芹茉等了几秒,便大着胆子一点点褪下缠绕着的布料。 牧普没有阻止她。一圈、两圈,自头顶向下,在到他鼻梁的位置时,剩余的布料已然支撑不住,全部掉落下来,松松垮垮地堆在他宽阔的肩上,乍一看像是特意围上的长巾。 芹茉怔怔地望着他。 他长得相当俊美,在深邃的五官上,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在他神情平静时显出几分悲悯的意味。 可有一点不同。自他的耳根起始,一直延伸到唇角处,他左边的脸颊上布满了大片而繁艳的花纹,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 这个花纹和奴印不一样,起势走向都浑然天成,即便芹茉凑近端量也看不出丝毫端倪,像是天生长在他脸上一般。 “你看到了。有什么感想吗?”他不咸不淡地问。 芹茉轻柔地抚上那片花纹,指腹摩梭过每一条纹路,她没有回答牧普的问题,而是反问他:“痛吗?” 牧普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长长的睫羽颤动了一下,随后又垂下,叫芹茉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不痛,天生的。” “这就是你一直带着面罩的原因?” “……”他闭了闭眼,干脆挑明了问女孩,“你不觉得难看吗?” 耳边只有风声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没有听到女孩的回答,他垂落在腿边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深吸了一口气,牧普睁开眼,正要略过这个话题,眼前女孩的脸庞忽地放大,他愕然地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心神全都放在女孩柔软的唇上。 她的吻技很青涩,羞红的脸颊和错乱的呼吸表明了她究竟有多紧张。 唇瓣紧贴又分开,女孩羞怯地转过脸,不肯看他。 牧普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视线固定在她被唾液沾湿而显得水光莹润的唇瓣上久久没有移开。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他问。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掌,一下又一下顺着她拢在后背的长发,“现在觉得公平了吗?” 她不说话,继续点头。 牧普哼笑一声,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状态放松了许多,“那就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芹茉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此前的不安被现在的满足所取代。她慢慢阖上眼皮,陷入梦乡。 —— 王城城门附近。 芹茉从牧普怀里跳下,机警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后,她和牧普对视一眼,笑着说:“那我在这里等你啦?” 牧普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声道:“别乱跑,我很快就会回来。” 芹茉乖巧地“嗯嗯”几声,想到了什么,用匕首割下一片裙角,举起来在牧普眼前晃了晃,“如果遇到危险了我会第一时间逃跑的,当然,我会留记号给你,这就是我的记号。一定要找我哦。” 牧普没吭声,而是俯下身,视线与她持平。 芹茉笑嘻嘻地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等我。”他说。 牧普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芹茉拿着匕首,走到一棵大树旁就地而坐。 不知为何,越接近王城,她的脑袋就越疼。 王城会和她遗失的记忆有关吗? 芹茉整理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越是梳理,她越是觉得那些记忆空虚,像是被人强行塞入的一般。 小巧的匕首在她指间无意转了个漂亮的花样,芹茉从思绪中脱离,拧眉注视着自己的手,试探性地又转了一下。 灵活的手指毫不费力地将刀柄打了个转,最后利落地形成进攻的刀势。 她的记忆一定有问题。芹茉判断道。 她收回匕首,继续等待牧普,耳边忽地捕捉到细微的娑娑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芹茉抬眼望去,不期然对上了闪着冰冷反光的剑锋。 剑锋不过离她的脸部仅有咫尺的距离,她僵硬在原地,沿着剑身寸寸向上,执剑向她的男人神情冷淡,黝黑的眼瞳藏着淡淡的杀意。 明明是记忆中没见过的脸,可芹茉却感到熟悉。 “你是哪家的奴隶?” 这是一个主管杀戮的裁决者。他身上穿着的作战服与牧普有部分差别,但大致相同,胸前的徽章坐实了他的身份。 慌乱的情绪爬上心头,芹茉咽了咽唾沫,藏在背后的手握紧了匕首,想法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