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同人小说 - [总-攻]背景板我是专业的在线阅读 - 3赤井秀一/剧情/致我亲爱的室友。

3赤井秀一/剧情/致我亲爱的室友。

    “调查藤濑卓,这是上级的命令。”

    “针对此事,我已经给出了态度。请允许我向助理局长报告,藤濑卓百分百是组织放出来的诱饵,FBI不能去咬,这其中的风险非常大——”

    “我很抱歉,命令正是由助理局长亲自下达。所有人都深知背后的危险,但这样的机会太过宝贵,我们绝不能错失……你能明白吗?”

    深夜街边,容貌疏冷邃清的青年好像被醉汉缠上了。

    面对这个手上死拽着他的胳膊不放、嘴里也嘟哝不止的酒疯子,他眉头紧紧拧起,仿佛在低声让对方放手。

    凭借毫无破绽的演技,两个来自美国的情报特工就这样站在光线昏暗处,迅速地进行任务交接。

    “明白,长官。我要怎么做?”

    “自由行动,刑事调查处与网络部门会提供所有你需要的支持,国家安全局也会尽量协助。助理局长只有两点要求:一,切忌打草惊蛇;二,切忌感情用事。”

    “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算是我的私人提醒。”

    醉汉不情不愿地怒喊两句,甩开了青年的胳膊。

    在踉跄转身的半分钟里,他的嘴唇以极其微弱的幅度细细蠕动:

    “在刚才的会议上,接近藤濑卓被列入了那件任务的备选方案之一,想必助理局长已经了解到你和藤濑卓的关系了。作为那件任务的主要执行者,你必须尽快调整心态——”

    “切忌感情用事,赤井探员。”

    青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风裹挟着寒气刮过他瘦削的颧骨,青年将鬓边微长的墨发拂到耳后,双手放入夹克外套的宽兜,步伐轻盈平稳。

    在身姿彻底隐于转角前,他蓦地敛目,指尖微微抽动。

    烟好像抽完了,青年想。

    回去的路上有便利店,稍后进去买两盒吧。

    ……

    次日清晨。

    东京时值深秋,尽管身处室内,藤濑卓也能清楚听到屋外翻涌吼啸的狂风。窗户上凝有许多串细密圆润的小水珠,以rou眼可见的方式昭示着湿意正变得愈发浓重。

    ——今天可能会下雨。

    琴酒十年前也是伴着暴雨离开的,难道每场告别戏都要用下雨烘托气氛?

    藤濑卓抿紧唇角,神情难掩倦意。

    嘛,毕竟是按照套路走的人造世界,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懒得给自己精心准备早餐,走进厨房抽出两片吐司,手持餐刀潦草地抹了两遍果酱,几口囫囵下肚。

    医生昨晚睡得极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琴酒带来的坏消息,也与住所对面悄然无声的监视者无关。从察觉到世界之外的未知存在开始,藤濑卓就做好了背景板会被随便杀掉给观众助兴的心理准备,也已经习惯了被或冷漠或恶劣的视线盯着。

    令他精神萎靡不振的,是昨晚的梦境。

    梦里好像有嘈杂的人群在说话,祂们谈论着“贝尔摩德口中唯二能制住琴酒的人”,疑惑于“四年前FBI们被赤井秀一反复吐槽鞭尸的计划内容”,为“苏格兰究竟是生是死”争执不已……理解起来格外艰难,不过其中提到了琴酒,这令藤濑卓勉强提起了精神。

    藤濑卓认为,谈话里的每个字都可能是极为珍贵的重磅消息。

    但问题来了,贝尔摩德是谁?苏格兰又是谁?赤井秀一——哦,这个他认识,可FBI跟赤井秀一有什么关系?

    人群间互相交流的语句混乱零碎,话题跳转的速度快到藤濑卓反应不及,只要凝神倾听半秒,与炸裂等同的疼痛就会瞬间席卷他的大脑。

    偏偏他奈何不了这场奇怪的噩梦,即使头痛欲裂也无法切断与梦境的联系,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迫接受。

    幸好,闹钟震天动地的铃响把他拽了出来。

    藤濑卓对疼痛不感兴趣,他拒绝被折磨,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梦——

    更何况,还不能确定那是[藤濑卓想要做的梦]。

    他穿上风衣拿起宽伞,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缓解那股至今未能消散的胀痛。

    一整晚都没能睡好的医生敢用白大褂打赌,自己昨晚的梦肯定与“来自世界外的视线”有关。

    是祂们在说话吗?

    如果是,那么祂们在聊什么?是否与这个世界的故事主题有关?

    藤濑卓努力忽略头疼,一边思考一边向目的地走去。

    他现在脑袋疼、没休息好、心情也被坏天气破坏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前两天跟医院方面约好了时间,藤濑卓恨不得一整天都蜷在床上摆烂。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家医院离公寓楼挺近,他不用在早晚高峰跟别人挤地铁。

    藤濑卓是个医生。说得更准确点,他是个正在进行培训的神经外科住院医师。

    美国在本科阶段不设医学类专业,如果想成为医生,必须在读完本科的同时修习前置医学课程,等到毕业后报考以传授医疗知识为主的医学院。

    医学院的学习格外艰辛,但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在毕业前拿到美国执业医师执照,医学生们就能取得医学博士学位,离开青涩稚嫩的校园。

    这还没有结束。对医学生来说,区区博士学位只是雏鸟成长的第一步——离巢。

    在成为医生的道路上,医学院里两年的理论课堂与两年的实习课堂顶多算中转站,距离终点还有一段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这段过程,就是藤濑卓正在进行的住院培训。

    毕业医学生需要寻找接受自己的对口医院和专业,并在这所医院的培训基地里接受住院培训,形式与填报志愿类似。越优秀的医院给出的培训名额越少,录取标准也越严格,想要被心仪医院招收的难度丝毫不亚于医学院报考,部分顶尖医院对申请者的要求更是变态中的变态,只消一眼就足以令他们望而却步。

    即便如此,医生对患者的生命负责,在上岗前通过相应的训练与审核、积累足够的理论知识与实践经验是必不可少的,住院培训绝不能马虎对待。

    地狱般的严苛标准并没有吓倒他们,顶尖大医院每年收到的申请依然多到恐怖,大片大片的简历列出来全都闪耀着象征含金量的光芒,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么头铁,不愧是学医的。”

    收到医院的录取通知后,申请人就可以到医院报到了,此时的他/她入职为实习医师,第二年起升为住院医师。完成培训后,住院医师将被承认“有了独立行医的资格”,漫漫无期的刻苦修行终于落幕,考核通过便可以自行选择就职方向:留院或者转到其它工作单位,开个诊所单干也没有问题。

    到这里,身为医者的职业生涯才算正式开始。

    根据科室专业不同,住院培训的内容和时长也会进行相应调整。拿藤濑卓所在的神经外科举例,他需要在医院里培训整整七年才能熬出头。

    培训的日子实在太痛太累了,别说七年,藤濑卓真心实意地认为,能熬过最开始那两年就算成功。

    神经外科是全美工作压力最大、技术精度要求最高、竞争环境最激烈的科室之一,许多初来乍到的新人无法适应这里的工作强度,要么识趣地转去其它更清闲的科室,要么心理阴影面积太大递交辞呈。

    培训前两年本就是最磨人的,在各科室轮转打杂、每天工作时间不低于十四个小时,藤濑卓进的又是忙到一个人掰成五个人用都嫌不够的神经外科,第一年和第二年简直过得生不如死,说是对身心彻底的摧毁到重塑也不为过。

    艰苦繁重的课程曾压得他多次情绪失控,藤濑卓恨不得半夜爬到医院天台上挂横幅,情真意切的“快跑(RUN)!!”送给所有心存幻想的后辈们。

    还好,他咬着牙成功撑了过来。

    算算时间,今年已经是第四年,还有三年就能脱离苦海——当然,这是理想状态下的结果。

    神经外科因其尖端性与精细性,七年住院培训的经验足以面对常规病患,但应付起稍微偏门一些、对医术要求高一些的伤病依然非常吃力,不知从何下手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因此神经外科医生通常不会停止学习,而是继续专精某个领域,务必确保自己上得手术间下得病房,脑子里全是真材实料。

    换言之,藤濑卓从医学院毕业后,需要接受七年的住院培训,以及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领域专科学习。一般来说,后者至少要耗费十年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偶然看穿了世界的本质、又因为某件事接下了某个烫手山芋,藤濑卓肯定不会选择学医自讨苦吃。

    他的志向并不远大,留在老家种田就是他对人生的全部理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单身一人轻松自在。

    ……可惜,那样的生活也许只存活在幻想里了。

    男人神情恹恹,往常熠熠生辉的橘眸仿佛隔了层玻璃,光彩不减却难以继续靠近。

    住院培训的第四年与第五年,是七年计划里为期两年的科研阶段。住院医师可以暂时放下繁忙的实践训练,精力向理论研究方面倾斜得更多——围绕已经敲定的研究课题,加入课题组或者选择单独完成课题。

    经历过长达三年的磋磨,如非必要,藤濑卓完全不想靠近任何跟工作单位有关的人和事。

    于是他选了后者,向导师打过招呼后迅速买下机票,马不停蹄地飞回日本。

    不可否认的是,藤濑卓有恋家情结,而且偏爱稳定可控、能让他获得安全感的事物。然而在美国学医与他的预想根本不符:出国留学实属迫不得已,学医更是差点累掉他半条命。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回日本喘口气的机会,他立刻跟工作单位说拜拜。

    培训尚未完成,两年后还得滚去美国遭罪,当然要争分夺秒地摸鱼休假啦。

    不过正经事也不能忘,沉重的独立研究课题压在藤濑卓身上,提醒他摸鱼虽好,但别真的摆大烂。

    这也是他忍着头疼也要出门的原因。

    两个月前,刚下飞机不久的藤濑卓收到了培训基地开具的推荐信,转手出示给在神经外科方面与就职单位有过合作的医院,顺利得到了它们的短期研修许可。

    医院共有四家,关于研修顺序的先后安排,他根据医院所在城市与老家的距离远近,不到半分钟就决定了下来。

    如今,第一阶段的研修已经结束。他无意逗留,收拾好行李直接前往第二家医院,并在三天前抵达它所处的东京市杯户町。

    藤濑卓联系过那家医院,与对方约好今天早上报到,还租下了附近的公寓方便上下班。

    男人逐渐放缓脚步,橘眸倒映出眼前占地面积广大的建筑群。

    ——他的第二站,杯户中央医院。

    跟随路边的指示牌,藤濑卓走进门诊楼,驻足在接待柜台的值班护士前。

    “早上好,”他礼貌屈指敲击两下台面,得到护士的回应后才继续道,“打扰了,请问神经外科的前田医生在吗?”

    “是的,他在哦,”护士迅速查阅电脑上的记录,回以肯定,“目前还没有到看诊时间,前田医生正在开会,需要帮您联系他吗?”

    凌晨七时左右,如果作为预约过的患者,这个时间段过来未免早过头了。

    她抬起头,以一种并不失礼的方式快速打量对方。

    脸色有些苍白,但总的来说气色颇佳,眸色是极其少见的橘黄色,除此之外清亮无异常。

    身为护士,基本医学知识是必备素养,用眼睛观察并初步判断出患者的身体情况、给予最为合适悉心的指引与照料更是重中之重。

    此时她认为,这位黑发橘眸的先生身体康健、精神正常,应该不是要看神经外科医生的患者。

    神经外科下分多种亚专科,各科室负责对付的疾病不同,不过大体上都是对患者的颅脑和脊椎下手,推进手术间抄起器具就是开颅起步。

    涉及到颅脑和脊椎的病症可了不得,疼痛是其次,中枢神经系统崩盘才是大事,人还能不能动弹都难说。

    如果这两个地方出了问题,大部分患者都不可能平静成这样。

    果然,这位先生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用,不着急。”

    他从风衣外侧拿出信封,向她展示信件内容。

    “我是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中心的住院医师,来贵院开展临床研究,前田医生是我的负责人。能否告知他的诊室在什么位置?我到那里等他就好。”

    藤濑卓,神经外科,住院培训第四年,研修请求两个月。

    护士一目十行将推荐信的内容看完。她面带甜美的笑容请他稍等,动作麻利地在电脑上查找相符条目。

    确认对方身份属实后,她念出了前田医生诊室所在的楼层和门牌号。

    “多谢。”

    藤濑卓朝她微笑点头,正欲转身又犹豫着止步,追问一句:“那神经内科呢?”

    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查,护士早已熟记各科室在第几层。

    “在二楼,上楼后会有指示图告诉您具体方位。”

    “还好,离神经外科不算太远,”藤濑卓松了口气,“麻烦您给我挂个号。”

    挂号?

    护士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仿佛被逗笑般弯了弯唇角。

    “好的,神经内科对吧?是第一次到敝院就医吗?”

    藤濑卓坦然点头:“是。”

    “那么,请出示您的健康保险证,随后还要填写诊疗申请书与问诊单……”护士仔细交代起初诊流程。

    藤濑卓半点不觉难堪,整天比划颅脑的神经医生就不能头疼吗?之前他跟骨科某住院医师比赛掰手腕,对方还用力过猛胳膊骨折呢。

    工作压力那么大,好不容易睡个觉也不得安稳,头疼在神经外科医生身上很正常。抽空摸到神经内科找同僚开医嘱、冲进医院旁边的药店买止痛药,这是他们的一贯cao作。

    在自家工作单位,藤濑卓跟离得较近的科室医生们都混过脸熟,可以不走那些复杂繁琐的程序,问诊流程一步到位,半秒不带拖延。

    同为主管神经系统的科室,神经外科和神经内科一向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藤濑卓第一年还去过神经内科干活。与扎根在手术台旁舞刀弄钳的外科医生不同,内科医生都是耐心的开药小能手,午休吃饭就能顺便给藤濑卓看病写医嘱,之后再走内部快速通道把跳过的程序步骤补齐。

    但现在对面是主,他是客,藤濑卓就不好这么乱来了。

    他按照护士的指导办好了一系列手续,这才向对方挥手道别。

    护士目送他离去。

    男人在上楼时与两个白大褂医生擦肩而过。他仿佛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周身心不在焉的气质瞬间沉底,由于心情欠佳而略显温软的眉眼也猛地肃振起来。

    医生们急匆匆地瞥了眼,看他的打扮以为是来看病的患者,简单颔首示意后就快步离开。

    藤濑卓站在原地良久,慢悠悠地环视四周,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在医院里。

    过了片刻,他收回视线继续上楼。

    这番莫名其妙的举动令护士疑惑又担忧。

    藤濑医生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

    患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立刻扬起职业笑容,对面前的人说:“早上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

    藤濑卓来这里的目的是搞研究,而不是工作培训。神经外科的手术排期很满,前田医生没时间带他熟悉医院,随意指了个实习生领他逛一圈,嘱咐他别乱跑。

    等到结束后,藤濑卓就被放养了。

    今天只是第一天,进手术室观摩显得有些失礼,再加上疼痛依然杵在脑子里,他暂时不想近距离围观手术——看到开颅他的头可能会变得更疼——因此,藤濑卓只是在神经外科随便转了转,又去神经内科看了病,时间主要放在思考那个梦上。

    贝尔摩德、琴酒、苏格兰、赤井秀一。这些被提及的名字,相互之间应该有着某种联系。

    如果建立在“梦里的人群与世界外的视线是同类”这一基础上,这个世界里能入得了祂们的眼、并被祂们记住名字的人,重要性绝对不低。

    拥有这些名字的人,很可能就是剧本上的主角与配角。

    推断出这一点后,藤濑卓不难猜到祂们谈论的内容是什么——

    这个世界运转的基石,即剧本的故事内容。

    既然如此,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继续往下推测。

    贝尔摩德、琴酒,两者均为酒名——没准苏格兰也代表着苏格兰威士忌这一特产酒——再加上他已猜到的琴酒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他们隶属于某犯罪组织;而赤井秀一,根据他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可能与FBI关系匪浅。

    犯罪组织与FBI……难道故事主题是刑侦?

    FBI是美国政府下设的情报机构、藤濑卓与琴酒初次见面的地点在美国洛杉矶、赤井秀一说过他要拿到绿卡常居美国。

    这样一来,主舞台在美国的可能性似乎很大。

    然而这些只是猜测,不能排除是支线故事或者背景故事的可能性。

    如果信息能再多一些就好了,藤濑卓伤脑筋地想。

    不如找找被提及的那些人,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线索?

    那串人名里,他熟悉的只有琴酒和赤井秀一。除非嫌自己活腻了,否则他绝对不会去问琴酒。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我将效忠于、不是,我将向赤井秀一发起亲切的重逢邀请!

    说干就干,藤濑卓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赤井秀一因为首字母是A高居屏幕顶端,省下了翻找的工夫。

    但在拨出通话前,他犹豫两秒,还是去耗时耗力地翻电子邮箱。

    他们曾经很熟,熟到藤濑卓半夜在班级聚会上醉倒,同学问他怎么回家,他能条件反射地报出赤井秀一的手机号码。

    然而今非昔比,等到藤濑卓大学毕业考入医学院、从洛杉矶搬去旧金山,他与赤井秀一便再未见过面,对方的手机号码也不像刻进DNA那样张口就能背。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单纯就是两边都忙,又没有跟对方见面的必要,随着时间推移,某日发现不知不觉间断了联系。

    算算时间已经八年了,现在突然给对方打电话,未免过于冒失。

    邮箱翻了十多分钟,藤濑卓的手指头累得不行,终于找到了他向赤井秀一发过的最后一封邮件。

    [致我亲爱的室友:

    秀一,晚上好!给你看这个!/视频.mp4/]

    藤濑卓下意识点开查看,看到第一个镜头就想起视频拍了些什么,摇头笑了笑退了出去。

    他记下收件人的邮箱地址,发过去一封新的,内容非常简单:打招呼,关心对方的近况,问对方有没有空见一面,结束。

    那么多年过去,赤井秀一可能换了地址也说不定。以防万一,他又向通讯录里那串手机号码发了封短信,内容与邮件一致。

    如果手机号码也换了……那就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问琴酒了。

    希望事情不要走到那一步,藤濑卓思忖着。

    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亲爱的室友,如果更换联系方式不跟他说一声也太绝情了,不是赤井秀一的作风。

    赤井秀一,男,日英混血。十一年前是独自前往美国留学的高中生,拒绝住在寄宿家庭,看到藤濑卓张贴的合租广告后登门询问,第二天顺利搬入藤濑卓的公寓套间,两人一起分摊房租。

    他们共同生活了三年,也共同收到了医学院与大学的录取通知,最后笑着互相告别,奔赴各自光辉璀璨的未来。

    想到这里,藤濑卓有些怀念。

    赤井秀一当年疯狂的拼劲连他看了都害怕,黑发绿眸的少年颇有“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卷王风采,除了学校课程外还报了许多技能班。在稍微熟悉了城市后,经由藤濑卓的介绍,赤井秀一又接下了两份晚间长期兼职,正式开始自己早出晚归的规律生活。

    赤井秀一说,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拿到美国绿卡。

    看看,这才叫有志向的年轻人!

    只想回老家种田的藤濑卓发出感叹。

    或许是早年在英国长大的缘故,赤井秀一处事谦逊有礼,尽管待人接物略显冷淡,但绝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反而是他孤身到异国求学的背景、与周围迥异的东亚样貌轮廓,招到不少来自本地人的无形排挤乃至冷暴力。

    偏偏这孩子倔得很,拒绝学校帮忙寻找寄宿家庭的建议,遇到麻烦了也没办法向家中大人求助——当然,赤井秀一本人也不打算求助。

    在这种情形下,身为室友兼成年人,藤濑卓难免会对他投注过量的关心。

    赤井秀一心思细腻,注意到藤濑卓在帮他融化与旁人的隔阂,出于礼尚往来的想法,他在藤濑卓生日的当天晚上带回一个奶油蛋糕。

    于是两人的关系逐渐拉近,演变成赤井秀一愿意偷偷翘掉兼职的班、顶着凛冽寒风赶来聚会现场、把醉酒昏睡的藤濑卓背上出租车的熟稔好友。

    是未成年人,但早熟又可靠。

    细想起来,那三年里真不知道是谁帮谁比较多了。

    藤濑卓失笑,原先只是想从赤井秀一口中套话,现在却向旧友重逢的期待上倾斜。

    不知道秀一现在过得如何?绿卡应该已经到手了吧?

    出神之际,他又点开了那段视频。

    ……

    灯光通明的咖啡馆里,青年橘黄色的眼睛完成好看的月牙。

    他转移着镜头,将周围整洁明亮的桌椅、埋头苦读的学生们、五彩斑斓的圣诞树、窗外深邃的夜幕尽数展示在画面中。

    [现在是美国洛杉矶时间12月24日23时57分,我突然想起去年的今天和明天,是我们两个在家里过的。]

    青年压低声音,避免打扰到大家学习,笑意细微而真实。

    [不止去年,我们一起度过了三个圣诞节。要知道从来到美国后,我总共只见过四个,加上现在这个是第五个。]

    镜头下移,青年面前的桌上摊满课本与笔记,如今全被主人推到两边,空出正中央的位置。

    [已经很久没一个人过圣诞节了,感觉有些寂寞,所以原谅这封深夜来访的邮件。反正没有猫头鹰敲窗户、没有邮递员的吆喝,应该打扰不到你才对——嗯,互联网的伟大之处,感谢电子邮件系统。]

    [时间不早了,我就长话短说。]

    他把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放到桌子正中央,杯柄上还系着临时手绘的圣诞贺卡。

    [这是圣诞礼物。因为你不在这里,所以等下我会把咖啡喝掉,不用担心浪费问题,贺卡会给你寄过去的。]

    [我知道很简陋,毕竟准备时间不足嘛……相信你一定能理解对吧?]

    镜头再次移到他身上。

    青年眨眨眼,目光温柔地洒落在对方眼底。

    [圣诞快乐,秀一。]

    视频播放结束。

    藤濑卓将它看完,手机放回衣兜。

    医学院进修第一年,课业还不算太多,那时的他还能想起今晚过后就是圣诞节。等到第二年他忙到昏头,走在街边看见圣诞树大喇喇地摆在店外,才后知后觉圣诞节已经到了。

    藤濑卓有想过给赤井秀一发祝福邮件,可导师率先打来电话催他去解剖室,随后又是一堆作业发下来,导致他自然而然地忘了这桩事。

    说起来,距离今年的圣诞节还有多久?

    他思忖着,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两个月,还早。”

    藤濑卓一愣,抬首望过去。

    青年笔直地站在他旁边,容貌比起记忆中的模样更显成熟,眸中焕耀的原野绿锋芒尽敛,通身气势透着被冰川锉刻过的凌厉。

    他垂着眼睫,与藤濑卓对视。

    藤濑卓瞧瞧他狭长高挑的眼角,转到极具标志性的下眼圈,闻都不用闻就确定自己没认错。

    “好久不见,”他迟疑着打招呼,“那个,赤井秀一先生?”

    青年笑了。

    宛如冰川融化成温水,他点头,继而晃了晃握在掌中的手机——藤濑卓发去的邮件在屏幕上亮着。

    “好久不见,像以前那样叫我秀一就好。”

    “你的消息我收到了,”他向藤濑卓发出邀请,“去喝杯咖啡吗,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