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边境

    屠宰场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伏夜白用生锈的铁链缠住门把手，链条摩擦声像垂死者的喘息。

    阮夜甩开他的手，手术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刮骨，＂从踏进我诊所那天起。＂

    伏夜白歪头笑了笑，黑发上的血滴落在颧骨，像道血泪：＂阮医生现在才怀疑我？＂他摊开手，＂真让人伤心。＂

    远处传来撞门声，铁链哗啦作响。阮夜突然逼近，刀尖抵上他心口：＂出口在哪。＂

    伏夜白没动，任由刀尖刺破皮肤。他低头看她，蓝眼睛在阴影里深得像海沟：＂你杀过人吗，阮医生？＂

    刀尖又往前送了半寸。

    伏夜白笑了：＂不是这种。＂他突然握住她执刀的手，带着往自己肋骨间送，＂要斜向上30度，才能避开胸骨——＂

    阮夜猛地抽手，刀锋在他胸前划开一道血线。伏夜白闷哼一声，却趁机扣住她后颈，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就像你教我的那样。＂

    她瞳孔骤缩——解剖台上的演示，深夜的笔记批注，所有她以为他漫不经心学去的知识，此刻都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撞门声越来越近，伏夜白突然松开她，转身踹开墙角生锈的排水盖：＂下去。＂

    腐臭的热气扑面而来。阮夜没动：＂凭什么信你？＂

    ＂就凭...＂伏夜白突然撕开染血的衬衫，露出腰侧狰狞的弹孔伤疤——那是三周前她亲手缝合的伤口，＂我想活。＂他跳进黑暗前回头看她，笑意疯狂，＂而阮医生是唯一能让我活着逃出边境的人。＂

    最后一句话消散在爆炸的轰鸣里。大门被炸开的瞬间，阮夜跃入下水道，灼热气浪掀飞了她束发的橡皮筋。

    黑暗中有只手稳稳接住了她。

    ＂欢迎加入狼群，医生。＂伏夜白的声音贴着耳骨震动，他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她的枪，＂现在，跑。＂

    下水道的黑暗浓稠如墨，阮夜的指尖擦过潮湿的墙壁，每一步都溅起腐臭的水花。伏夜白走在前方，背影在微弱的应急灯下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剪影。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锋刮过铁锈。

    伏夜白脚步未停，只是轻笑：＂重要吗？＂

    ＂重要。＂阮夜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因为接下来，我要决定是救你，还是杀你。＂

    伏夜白终于停下，转身时蓝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低头看着她，呼吸喷在她的唇上，带着硝烟和血的腥气。

    ＂伏夜白。＂他轻声说，＂前特种部队军人，现国际通缉犯。＂他歪了歪头，＂哦，还有——＂

    突然，他一把扣住阮夜的腰，带着她猛地贴向墙壁。

    ＂砰！＂

    子弹擦着他们的身体射入污水，溅起的水花打在阮夜脸上，冰凉刺骨。

    伏夜白没松手，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还有，你的病人。＂

    阮夜挣开他，抬枪对准黑暗中的枪手——

    砰！

    一声枪响，远处传来人体倒地的闷响。

    伏夜白吹了声口哨：＂漂亮。＂

    阮夜没理他，继续往前走：＂所以那些追杀你的人，是来灭口的？＂

    ＂一部分是。＂伏夜白跟上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另一部分是想抓我回去，从我脑子里挖出点东西。＂

    ＂什么东西？＂

    伏夜白突然停下，转身面对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难得认真：＂阮医生，有些秘密知道得太多，会死人的。＂

    阮夜冷笑：＂我已经在逃命了，还怕多一个理由？＂

    伏夜白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也是。＂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脸颊上溅到的血，＂那就告诉你——＂

    远处突然传来爆炸的震动，整个下水道都在摇晃。

    伏夜白脸色骤变，拽住阮夜的手腕：＂跑！＂

    他们冲向下水道尽头的一扇铁门，伏夜白一脚踹开，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了黑暗。

    门外，是一望无际的荒漠。

    伏夜白回头看她，唇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欢迎来到真正的边境，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