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伞下雨
第四章 伞下雨
“宝贝,你不知道我大哥有多凶……”被拎着开会的间隙,随望缩在休息室里给南知岁打电话。 “我已经开了三个会了,还要看各种报表,他昨晚都让我睡在公司里的——” 这事一说就是辛酸泪。 随望本来想着自己是得好好工作不能再混了,结果忘了大哥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当牛马用的。 他一答应,大哥恨不得今天就揠苗助长到让他继承集团。 虽然他脑子也不差吧,但是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就真能成大哥的左膀右臂? 偏偏他大哥对其他人还客气,对他就恨铁不成钢,他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张正鸣都看不过去,悄悄安慰他了。 “嗯……那你晚上还有空回来吗?”电话那头传来她温柔的声音。 "……没空了。"随望沮丧,目测大哥短期之内是不会放人的。 电话那头一时无言,随望忽而灵光一闪,问道:“宝贝,你来找我好不好?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虽然离不开工作,但是和自家宝贝吃顿饭的时间他还是有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随望忐忑地等待中,说道:“好,你发给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随望喜笑颜开,她不爱出门,交往三个月,两个人出门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立刻说道:“那我去订位子,这边还是有挺多好吃的店的。” 他用微信发了定位过去,又火急火燎地揪起张正鸣问周围好吃的店,飞快整理写了一堆特色菜推荐发过去,问她喜欢哪家店。 [你决定就好。] 她回了消息,简简单单地一句话。 随望在听报告的中途陷入思考,这家点心好吃,那家汤滋补,还有一家有新鲜的大黄鱼…… 他想了半天,还是选不出来,直到觉得有些安静,抬头就看到大哥那双冰冷的眼睛。 随望掩饰般地悄悄把手机塞到文件下,假装自己没走神。 随严移开视线,对着下属开始安排工作。 随望做贼心虚,一边盯着大哥一边拿手机给张正鸣发消息让他去订餐。 他三心二意地旁听完,来报告的下属们一走,迫不及地想看南知岁的回复,却不防被随严按住了肩。 “交女朋友了?”随严冷沉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 随望条件反射地想藏手机,忽而觉得又没必要——他又不是地下情,藏什么藏。 随望笑得自豪,“是,又美又温柔的女朋友。” 他顺手把南知岁的照片展示随严看。 知岁不喜欢拍照,这张是他偷偷拍的。照片里的知岁站在露台上,正在浇花。 阳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薄薄地一层金纱,衬得她温柔娴静,比身边的花还要美丽。 随严目光在那张照片上看了会儿,盯着一脸傻笑地亲弟,说了句,“你倒是审美一直没变。” 说来也奇怪,随望自己是个混世魔王作风,天不怕地不怕的,却喜欢这种雅致又柔和的美丽。 随严盯了他一天也累了,懒得跟他计较工作不专心的事,又问,“什么时候带她回来见见爸妈?” 看他这个难得的痴呆样,大约也不远了。也好,结了婚收收心。 随严还在盘算,却半晌没听到他的回答。 随严疑惑地抬头,却看到自己从小心大狂傲的弟弟脸上,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微妙的犹疑。 “……我先问问她。” 随望给了这么一个回答。 临近下班时间,蒙蒙细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天空灰蒙蒙的,寒气缓缓渗入骨头。 随严在会谈室里见合作方,随望被压在办公室里看集团近期项目,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分,他像是被扎了屁股般从办公椅上跳起,着急慌忙地往外跑。 出门就遇到刚送走合作方的随严,随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随望一个激灵,笑道:“大哥,我先去吃个饭。” 随严没有言语,挥了挥手,表示不再管他。 专用的电梯刚给客户用了,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随望干脆去挤了员工电梯。 周末,加班的人没那么多,随望和隔壁电梯前后脚到达一楼。 合作方是一家珠宝集团,随家则是靠矿产发家,一开始做铁矿,后来逐渐做一些稀有金属矿。宝石矿做得少,所以找了有名的耀福集团合作。 耀福前几年高层变动,新上任的董事长年轻但是手段狠辣,把之前的颓势一扫而空。 听说那个叫周引霄的董事长年纪也就比他大一岁,却明显比他厉害多了。 别人家的孩子这种事随望打小就不往心里去。他瞥见外头的雨,担心南知岁会不会没带伞,便去找前台拿伞。 前台的小李脸颊红扑扑地盯着那个周引霄看,随望也看了一眼。 嗯……比他白点而已嘛,没他帅。 “要不要我去给你要联系方式?”随望开了个小玩笑,他性格随和,全集团上下都能聊两句。 “小随总别拿我开玩笑。”小李取出伞递给他,又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眼睛亮晶晶地夸赞,“周董真是个清冷漂亮的美人,不愧是宝石堆里的高岭之花!” 随望噗嗤笑出声,又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拿到伞往外走的周氏一行人,“理解不了你们的审美。” 还好他老婆审美正常,就喜欢他这款。 也就两句话的功夫,随望拿着伞跟着往外走,他刚看到大门外花坛边站着的南知岁,就听旁边传来低呼声,“周董!” 雨声渐起,嘈杂而令人烦躁的声音中,随望瞪大了眼。 那个刚刚还被前台称为高岭之花的周引霄,万事不过眼的冷淡模样,现在却突兀地直愣愣冲入雨幕,像是一点也感受不到细雨的阻拦和寒气一般,向着花坛边撑着伞、静默等待的人走去。 撑着伞的女人,穿着一袭温柔的藕荷色连衣裙,外穿的白色风衣上沾着些许雨水的湿气,如深巷中徘徊忧愁的丁香花。 她在听到脚步声接近时,伞面缓缓抬起。雨帘断断续续,她的身影模糊,只余说不清道不明的的沉寂。 雨气浓稠,随望竟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只看到周引霄站在了她面前,雨水淋湿了他,却并不妨碍他祈求般地躬身低头,看着她。 她似是下意识般地举高了手中的伞,遮住了他。 雨伞向着周引霄的方向微微倾斜,水珠连成线,从伞面倾斜而下。 他们面对面站在伞下,大雨将所有人隔绝。 轰隆隆—— 明明是秋末,随望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声浪如此巨大,让他的心脏,都无端由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