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幻夢（番外）

    地下會所依舊如從前那般奢華，昏黃燈光灑落在打磨光亮的地磚上，空氣中混雜著皮革與香水的氣息，每一處都精緻得幾近過分。

    蘇然沉默地走在沈熙身後，距離恰到好處，雙手合攏、低垂在身前，眼神亦始終收斂。

    她知道這裡的規矩，也習慣了這種姿態。那不再是強迫的約束，而是身體與意識共同服膺的自然反應。

    台上傳來揮鞭與呻吟的聲音，蘇然的腳步停住，本能地轉頭看去，隱約間好像在那高背椅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她下意識移開視線，肩膀緊繃，唇色迅速褪白，連呼吸都開始失序。曾以為自己已經放下那段歷史，如今卻在一個莫名的錯覺裡土崩瓦解。

    而沈熙她回過頭來，目光落在蘇然臉上，視線沒有太多起伏，卻明顯察覺了什麼。她伸出手，用一種既不溫柔也不粗暴的力道將蘇然悄然從喧囂的大廳引出，進去那扇僅供高級會員進入的休息廳。

    直到門關上、世界靜止，只剩兩人對峙於沉默之中，沈熙才緩緩開口。

    「遇到熟人？台上那個奴隸是妳調教過的？」

    蘇然搖頭，神情複雜。她的手垂在身側握得發緊，視線仍垂著，不敢與沈熙相對。

    沈熙的聲音沒有絲毫寬容：「不是？那就是看上位者了？是我最近對你太容忍了嗎？在我面前看別的主？」

    「主人?不是這樣的??」她啞聲道。

    沈熙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頭對視。

    「好好回答我，剛剛想到了什麼？」

    語氣不重，卻沉得讓蘇然心頭一震。

    她閉了閉眼，像是拼命把某種尊嚴撐在語句裡，但終究還是低聲說了出口：

    「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她停頓了一下，像要吞下苦澀的部分，卻還是說完了，「在想以前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快樂。」

    空氣彷彿靜止了一瞬。

    沈熙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注視著她，長久而寂然，像是在等她自我剖開得更徹底。

    然後她忽然笑了，笑意並不溫柔，而是某種掌握一切的確定：「那就讓妳確認。」

    蘇然抬眼，不明所以。

    沈熙的聲音卻接得無比清晰：

    「今晚，妳可以當我的主人。」

    蘇然怔住，瞳孔劇震，像是聽見了一場玩笑。

    「我會服從妳。」沈熙緩緩說，語調一如既往的冷靜，「妳可以發號施令、可以支配我、甚至懲罰我。」

    她話鋒忽然轉沉，眼神變得凜冽，像是藏了利刃，語氣緩慢卻步步逼近，每一句都像是在剝皮抽骨

    「但是你會很快發現那不是妳的本質。妳當上位者只是因為妳害怕承認自己的渴望，怕承認服從比支配讓妳更安心、更興奮。」

    蘇然身體一震，像是被什麼戳中了痛處。

    沈熙眼神冷然如審判者，語調乾脆冰冷：

    「現在妳可以選擇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

    蘇然咬住下唇，臉色蒼白，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像是站得太久的錯覺。

    沈熙最後一語，像落下的斷罪：

    「妳很清楚，只要我收回這場幻象，妳會跪得比從前更徹底、更甘願。」

    靜默，像雷霆之前的壓抑。蘇然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她知道這不是命令，卻比命令更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