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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四十一



    越靠近吴中,草树越浓密,水域更丰富,福爱离开皇宫脸色好多了,她从小就喜欢金贵首饰和好看的人,有时见到金光闪闪的李绪就不松手,我本想让乳娘哄着她,可是这个小眼神一直盯着我,就没舍得松手,也不闹抱着也没多少重量,就由着她了。

    她的眼睛好漂亮,睫毛虽不浓密但是卷翘的格外醒目,和宁荷一模一样,像是忽闪扑动的蝴蝶。

    路过驿站,我抱着福爱带着环姑准备吃些东西,环姑嫌弃路途遥远,驿站的饭难吃,啃着馒头一直抱怨,“婶婶,我想吃点好的。”

    “等到了吴中,让你四叔买。”我掂量着怀里的福爱,“总不能让你小姑姑买吧?”

    环姑略带期待的目光看向福爱,“小姑姑,您带来的五箱金银,能不能都给我用来买糖吃?”

    我看福爱默不作声的样子,她应该会说点话了,圆圆的小脑瓜直摇头。看得我发笑,为什么小时候李绪没这么讨我喜欢?

    等我抬头想喝口粥时,不知何时眼前多了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歪头好奇注视着,吴中的天气很热,他戴着不闷吗?

    见他无声无息的来,调羹里的粥被我吹温,一点一点喂给福爱,“他都是晋王了,钱自然多了,我打扮华贵点,你就不认识了?”

    “好看。”北停比划着。

    因为他能力出众,我也学了点手语,很好学,只是对我来说,但他不听话,说要去吴中打探消息,还没答应就跑了,我一个深闺妇人可全靠他知道外界的事,北停不太识字,他每月都会回来一次向我禀报。

    “兵符在时城手里,替我向他传达书信,让他上书父亲,兵符是否能归还我手。”福爱不想喝粥,我便让乳娘抱去。掏出腰间北盟的令牌。

    “很多人,可以说?”北停不解。

    “怕什么?”我心中丝毫没有恐惧,“难不成北国的叛军能越过芸芸众生精准找到本宫或者去挟持一个晋王妃?”

    “你在吴中应该知道很多讯息,怎么晋王忽然去吴中了?”

    北停想说人名,不会表达,我对他伸出掌心,他戴着手套,是用某种动物皮缝制的,北停在我掌心写下晋和惟字,然后双手摆出叉的姿势。

    “晋王与齐惟不合……”

    齐惟封地就在吴中对面,往南就是李绪地盘,齐惟嫌弃李绪总是擅离职守,目无军纪,又彼此看不上眼,大大小小争执不断,前半月因为二人一齐攻下一座城池,争谁的功劳大,都想让自己的兵驻守,便打了起来,就是单纯互殴,最后李柒连夜过来调停,二人均在宁府养伤。

    “啊?”我听后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苦涩的嘴角尴尬仰起,“那晋王伤的重不重?”

    北停摇头,顺道插了一句,另一个人伤的很重。

    “宁府,很怪,小心。”北停的手势逐渐激动颤抖,“晚上,闹鬼,恐怖。”

    单单是李绪怕鬼的性格,北停都吓成这副模样,他还了得,该不会又缩在床尾挠自己?

    “他们宁府以风水算命闻名,神神叨叨也不稀奇。”我不把这些当回事,“况且我只住几晚,把福爱的事打理好就回雍州了。”

    “卖棺材,白事,出名的。”

    刚要拿起调羹喂自己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我表情复杂唤道,“王尚令。”

    还好,皇帝给我五百兵,让我选个领头的,我果断选了王尚令,见我叫他,马上打理好官服走过来,“晋王妃,何事?”

    “靠近宁府一里,你手上的罗盘,那些鬼神东西不许停,时刻提防着,公主尚在病中,经不起吓,她要是有闪失,在做各位可都活不了命。”我面色凝重对他说,“大不了五百兵本宫不要了,留在宁府,一定要看护好公主!”

    北停走的时候,没有像平常那般飞檐走壁,而是漫步于山林中,渐渐没了踪影。

    “婶婶,你这个死士有点不正常。”环姑表情差异盯着北停远去。

    “他脑子有问题。”我咬一口包子说,rou香汤汁进入口中,令我夸赞不绝,“皮薄而且rou馅汤汁也多,好吃快吃。”

    我们继续赶往路程,还有半日就要到吴中了,太久没有见到他,单单只是怀念他的脸,其他的并不是很想,毕竟没有他这一年,活的是挺自在的,没有处心积虑为活着谋划,没有早起费事照顾他,身边还有环姑陪着,到时候见面需不需要装作一副很想他的样子?

    夜里环姑拉着我的衣袖,“婶婶,我怕,外面好阴森。”

    “晚上树林都是黑黝黝的。”我撩起帘子看向外头,“半日到宁府,怎么越来越到林子里?”

    “回王妃,宁宅建在林子里,吴中大部分白事都被他们垄断了,想干白事就要挤破头皮去府上帮工,所以吴中宁家是很占分量的。”王尚令对我说,马车再往前,我看清林子里偌大的家宅,红如血的圆灯笼挂在宅中每一个角落,王尚令正拿着罗盘一脸艳羡的说,“下官要是埋在这里就好了。”

    眼看快到了,我通知人先去宁府,福爱睡着了,招待一切从简。

    到时,福爱紧贴在我身上,好像出汗了,我叫人再拿过来个毯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受不到一点风时才敢下去。

    仆人扶着我下来,乳娘抱走福爱安顿,我才抬眼注视着朱红大门,门前只有家主一人迎接,其余都是士兵在那里站着,可我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李绪的脸上,怎么一点儿也没变,甚至又高了。

    “晋王妃,舟车劳顿,黑夜不宜备饭菜,省得招来污秽,您好生休息。”宁家家主恭敬说道。

    我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余光瞥见在人影中高瘦的少年。

    一身贴合他劲瘦的白鳞甲,听说上面的铠甲都是用最坚固的铁灌注而成,就他搞独特,晚上穿了个最醒目的衣服。

    可能我的眼睛只看到他了,另一位女将军也穿着光铠,简单的随云髻,额头系着红绸缎阻挡碎发,眉目与李绪有七分相似,比他多了些许坚韧英气,双方脸上皆有不同程度的挂彩,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着。

    我装作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走到李绪身旁,“许久未见殿下,着实想念。”

    走近点,红艳灯笼映出他嘴角与颧骨处的淤青,李绪的骨相很贴合皮rou,紧致流畅,不像其他男子那般硬朗,偏偏五官又很突出,少去女气柔情,形成个人独特淡漠缺德的气质。

    李绪握住我的手,瞳孔想聚焦在我脸上,他抿着嘴,别扭的晃动身子,我以为他在撒娇,实际上是他腿行动不便,北停不是说他没受伤吗?

    “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嫁给他这种听不懂人语的家伙。”另一侧的女子不屑着说,她有点下三白,我眨个眼就翻了个白眼,左手僵硬的垂在那里,她手挺长,快要过膝。

    李绪听后,只是眼珠瞥向她,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手下败将。”

    那女子勾唇冷笑,“总比你这个装货强,两面三刀缺心眼。”

    “这位是……”我双手按住李绪两边胳膊阻止他拔剑相向,虽然我能猜出来,还是要装作问一下。

    “本宫乃昭阳公主,齐惟。”她转头对着我说,定睛一看觉得眼前人熟悉,眯着眼向前勾起我下巴,“晋王妃,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可是比你出生一个时辰的jiejie,当年王妃未足月早产,先生下齐长君,中间争气的冬宛满足月份顺利生下我,最后她出生,差点这嫡长公主的名头与我擦肩而过。

    “公主殿下,万一我们在梦里见过呢?”我对她温柔笑着说,“妾身与公主真是有缘,想来日后相处很是融洽。”

    齐惟真听进去了,细眉轻蹙,“看着是挺讨本宫喜欢,真有缘分。”

    李绪明显不想要所谓缘分,手劲极大拍掉齐惟在我身上的手,瘸着腿拉着我进门,只留下齐惟在原地愣神。

    李柒从人群中挤出,以和事佬的姿态叫住齐惟,小声说,“别相信那个女人鬼话,她最会耍你这种没头脑的武人。”

    我耍过吗?好像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