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二
醒二
黎知棠的身體已徹底妖化,白尾輕搖、狐耳靈動,腰身纖細得近乎不真實,胸前靈紋閃爍著金色妖光,散發著召喚一切高潮的氣息。 但在那雙無瑕的瞳孔深處藏著一絲裂縫,那是她曾為人類時遺留下來的最後一縷微光。沒有記憶,只是一種模糊的不甘與想念。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想念誰,也不記得為什麼不甘。 【知棠啊?知棠啊?】 她不知道那是誰的聲音,只是每當高潮將她完全吞沒時,這聲音就會浮現。柔軟,哀傷,像是曾經深愛她的誰,在夢外輕輕呼喚。 魂交之後,夢域本該會自動抹除現實中的一切,但近日夢狐與外妖紛亂不斷,魂印連結短暫崩裂。她在某個潮濕的夜晚被一股巨大的衝擊震醒,在劇烈的嗡鳴中,那些本該消失的記憶像洪水一樣湧回來。 她哭了,不是那種因高潮崩潰的淚水,不是愉悅與疼痛混雜的抽泣,而是悲傷的哭。像是某個深藏在心底的缺口終於被撕開,連帶著被抹除的過去、被壓制的自我、被馴化的靈魂,都一併崩潰了。 那瞬間整個夢域都彷彿靜止了。 江念臻皺眉,手還僵在黎知棠體內 不該這樣的。 魂交之後,她應該只會顫抖、呻吟、順從、愛她;應該會忘記過去、忘記掙扎、忘記哭泣的理由。但現在黎知棠伏在她懷裡,哭得像失去了全世界。 夢域好似被撕開的帷幕,無數夢靈們蜷縮在低處,耳膜刺痛地哀鳴,四散奔逃。棲在遠處的夢狐們身軀不自覺瑟縮,仿佛感受到一場違反規則的異變正在發生。 江念臻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她盯著黎知棠身上漸漸淡去的靈紋以及悄然融入肌膚的狐耳。她的瞳孔瘋狂地收縮,尾巴低垂,身上的靈息像火焰一樣洶湧燃燒。 「妳不可以醒來!!小狐,是妳求我把妳留下來的!是妳自己說不想回去那個孤單又沒人愛的世界!」 「可是現在我想試著愛我自己一次??」 「妳回去過又回來了,妳明明知道很痛苦的。」她聲音顫抖,幾乎是在哀求,但眼底的怒火帶著強硬的倔強,「就不能留下來陪我嗎?我真的很愛很愛妳,不要走了好不好?」 「江念臻?對不起?也謝謝妳??」 靈核碎裂。 一陣刺眼的光芒中,黎知棠的靈魂被從夢域中拋出。 她睜開眼,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呼吸困難,喉嚨乾涸,視線模糊。窗外陽光真實刺眼,空氣冰冷而乾燥。父親紅著眼握住她的手,母親顫抖著喊她名字: 「知棠啊?知棠啊?」 原來是媽媽的聲音,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人愛著她。 黎知棠偏過頭,視線掠過那層層包裹的繃帶,手腕下的傷痕像從另一個世界延伸過來。她看了很久,嘴角終於緩緩揚起一抹笑。 ? 醫生說她很幸運,割的傷口雖深,血流得也不少,但剛好避開了致命的動脈,再偏一點就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靜靜躺在病床上望著窗外,外面不是夢域裡那種永遠不會散的濃霧,不是潮濕、悶熱、讓人無法分辨時間的死地。 而是早晨,真正的清晨。 就在她以為一切終於回歸平靜時,病房的門被敲了三下。不是那種常見的輕敲,是極緩、極穩、帶節奏地三下,彷彿誰在提醒她什麼。 咚?咚?咚? 黎知棠瞬間警覺地坐直,護理人員不會敲得這麼奇怪,父母剛走,朋友??她根本沒有朋友。季桐只是她親手編織的幻覺,一個為了活下去而虛構出來的陪伴。 下一秒門開了,霧氣湧進來。 細微、冰冷、像是從記憶深處滲出來的氣味,混著夢域裡熟悉到令人發顫的濕熱。那氣味一瞬間掠過她的喉頭,讓她整個人一陣恍惚。 門外的人影歪頭與黎知棠對上眼,微笑道: 「我叫江念臻,以後請多指教。」 (正文完—結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