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经典小说 - 如是说(先婚)在线阅读 -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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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结。”

    脑中那个冷静的声音再度响起,她透过鄢琦的瞳孔看着男人隐忍到极点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从第三视角审视着他们,“你认为要有自由的选择权,才能分辨清楚你能否爱他;可他却要你确认爱他,才能给你所谓的自由。”

    鄢琦猛地摇头,下意识想要驱散她的话,发丝扫过关铭健紧绷的下颌。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彻底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暴戾。

    她被狠狠按在红木衣柜上,后背撞得雕花纹路生疼。男人的右手铁钳般扣住她后腰,左手强迫她仰起头接受这个惩罚性的吻。衣柜把手硌在腰窝,疼痛与窒息感同时袭来。

    他吻得很急,重重地咬了口她柔软的下唇,舌尖敲开她的齿关,掠夺着她口腔里的空气。

    “唔……”

    鄢琦吃痛地惊呼一声,却引来丈夫更凶的亲吻。男人舌尖顶在她的上颚柔软处揉蹭,轻而易举地熄灭她的理智,将guntang的温度和怒火过渡给她。

    她无力地抬手,指甲陷进他强健有力的手臂,用尽全力也丝毫无法撼动他。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又急又恼,恼他这般油盐不进,毫不退让,又气她自己对他毫无办法,身体感官甚至渐渐开始想要向他投降。

    “……”

    眼泪砸在他手臂上,微凉,却像是烧沸的水,烫得他心头发慌。他松开妻子红肿的唇,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保持着禁锢的姿势,重重叹了口气。

    “Alex……”她连声音都在颤抖,指甲在他手臂上留下的血痕像十枚小小的血色月牙,“我不懂。”

    “明明我常常伤害你,我有抑郁和解离,可能永远做不了一个正常的妻子。”

    “为什么是我?”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心口发胀,“因为我是鄢家的女儿?”

    “不是。”

    他果断地否认了她的话,紧紧拥住她的身体,高大的身躯将她罩得严严实实,暖黄的灯光在他的沉默间暗了下来。

    他抓起她戴着婚戒的手,强行按在自己肩胛的伤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她掌心下跳动,像是有了生命。他近乎虔诚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琦琦,联姻的对象可以有很多,可我身边这个位置,我只想要你来坐。”

    “你问我为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捏紧她的指尖,“我也想知道。”

    衣帽间突然陷入黑暗。

    衣帽间的黑暗吞没了所有光线,只剩下窗外偶尔闪过的雷电照亮两人交错的呼吸。

    停电的瞬间,他下意识护住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赤裸的胸前,“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那场马术比赛上,我远远地看见你自信明媚,就算最后出了事故,也还是倔强坚强。后来我去打听了你,他们告诉我,你是鄢琦。”

    “我对你很好奇,后来想在酒会上和你认识一下,却看见你爹地把你拉到角落数落了一通,我听不大懂粤语,可是我看见你哭了。”

    “等你回来的时候,依旧优雅得体地和其他人寒暄,照顾宾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过去以为你这样的独生大小姐理应是没有烦恼的,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狭隘。”

    “你所有的局促,所有的隐忍和难过,我都好像能感同身受一样,”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无力地扯唇,不再用充满倾略性地眼神看着她,“琦琦,我是私生子,这三个字跟了我二十九年。”

    “我说能感同身受,是真的能。”

    “可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一样生活在被否定的泥潭里,你能长成善良坚韧的样子,可我……”

    “如果我说,我也不想这般满手鲜血,你信吗?”

    他轻笑着摇头,“我不想虚伪狡诈,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后来为了反击,再后来,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琦琦,”他在黑暗中望着鄢琦含着泪的眼睛,嗓音闷哑,“有时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都活在赫胥黎的试管里?”

    “这里的所有人看上去都好像是被拔出消极情绪的阿尔法,不被允许去读莎士比亚,不被允许表达和铭记。”

    “可那些痛苦,那些疤痕,都存在,我却不得不将构成我的那部分剜去,装成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

    “但是琦琦,你像是那个勇敢去读莎士比亚的人,是你带给我新的希望和可能。”

    鄢琦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某个深埋已久的疑问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

    过去她不懂,为什么他总在她发病时寸步不离,为什么连最暴怒的时刻都会为她留台阶下,可现在她真的懂了。

    这个认知让她本能地后退,却被他的皮鞋尖勾住了裙摆。真丝布料撕裂的声响中,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浓烈的感情被他诉诸于口,像是架在两个人头顶的枷锁,她得到了答案,却出于意料地立刻想逃。

    “你可以用一辈子想怎么面对我,你也可以继续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关铭健拂动她的长发,轻叹一声,“可是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我们之间,没有生离这个选项。”

    “……”

    呼吸凝滞在胸口,她无声地叹气,对他的执拗束手无策,只能仓皇地转移话题。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肩胛上的疤痕,那道伤痕早已愈合,表面覆着一层光滑的皮肤,触感微凉。

    “这里,是怎么伤的?”

    “我父亲打的,”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听信了别人的话,罚我跪了一整天,问我认不认错。”

    鄢琦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伤痕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当年的疼痛。

    “我没有做那件事,可他不信,戒尺原本只是抽在后背,最后那一下……我没忍住,晃了一下,戒尺就砸进了左肩。”

    鄢琦皱起清秀的眉,轻声问,嗓音微微发紧:“是不是很疼?”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记得了。”

    可鄢琦分明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像是身体仍记得那种痛楚,只是理智早已将它封存。

    “不说这些了,”他摇了摇头,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浴室,指尖在墙面上摸索着开关,却只听到空荡的咔哒声。

    “水应该还是热的,”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只是停电了,过会儿会冷下来。”他试了试水温,确认无误后,才松开她的手,“趁现在,先洗漱吧。”

    隔着磨砂玻璃门,他的身影模糊而高大。他转身要走,手里还攥着她换下的晚礼服,丝绸面料在他指间垂落。

    “Alex。”

    鄢琦突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他的手腕。

    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下一秒,白色的烛光在他掌心亮起,

    烛火倏然跃动,暖黄的光晕在两人之间流淌。火光映照下,他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边,而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振翅欲栖的蝶。

    “既然...”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烛光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水一会儿会冷...”

    耳尖的红晕一路蔓延至锁骨,在烛光下无所遁形,羞赧让她没再说下去。

    关铭健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你确定?”他哑声问,拇指碾过她烫红的耳垂。

    “嗯……”她的应答声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再次吞进喉咙里。他反手吹灭蜡烛,随意丢在一旁,挤进了淋浴间,直接打开了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