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職場與界線
第三章 職場與界線
第三章：職場與界線 辦公室的玻璃牆後，綾坐在自己的桌前，手裡拿著紅筆批改企劃報告，卻已經好幾分鐘沒有翻頁。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望向外頭。 伊泉站在真帆身邊，一起對著螢幕討論資料。兩人站得有點近，真帆邊講邊笑，有時甚至會側頭湊過去問他什麼，長髮不斷地輕拍到伊泉的肩。 而伊泉……他沒怎麼避開。只是偶爾移開視線，但沒有明顯地退開。 綾輕輕吸了口氣，眼底浮出一絲掩不住的煩躁。 她早知道自己沒有機會的。 當知道伊泉結婚的那天，她連夜一個人去喝了兩杯，然後關掉了手機。 那時她告訴自己，該斷了念頭。 他這麼冷靜、有原則，婚姻對他來說一定是神聖的；而她作為上司，也從來不是什麼會去破壞別人關係的人。 ——她以為自己可以忍住。可以把那點喜歡，收進抽屜裡，再也不翻出來。 可當那個小實習生出現的時候，一切變了。 她看得出來，真帆不是故意的，但那種年輕、熱情、不加掩飾的好感，實在太刺眼。 更刺眼的是伊泉的反應——他不像以前那麼克制了。 綾咬了一下筆蓋，終於合上報告，按下內線通話鍵。 「犬名，來我辦公室一下。」 「是。」伊泉的聲音一如往常。 幾分鐘後，門被輕敲三下。 「進來。」 他走進來，身姿筆直，神情冷靜。這樣的他是綾最習慣、也最難忽視的模樣。 「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談最近的事。」她直視他，語氣平穩，「關於你和小野寺。」 伊泉微微一愣，沒有立刻接話。 「我知道你是她的指導人員，這沒問題。但……你們最近的互動，外人看起來，似乎有些太親近了。」 她語速控制得很穩，每個字句都像在職場會議上陳述事實。 「我沒有其他意思，也不是質疑你。但你也知道，部門裡議論的人不少，我只是想提醒你——」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他臉上。 「——你已經結婚了。」 伊泉低頭思索了一下，接著點頭：「我知道。謝謝提醒，我會更注意。」 「嗯。」綾點了點頭，語氣似乎沒什麼波瀾，但她指節緊了緊，才繼續說：「小野寺還不成熟，她可能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會造成什麼誤解。」 「……我會處理的。」 「你是個穩重的人，我相信你。」綾說完，輕輕地彎了彎嘴角，「只是身為上司，偶爾要裝一下壞人。」 伊泉朝她點了下頭，轉身要離開。 就在他手放上門把的瞬間，她忽然出聲： 「如果是你老婆看見了……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伊泉身體略微一頓，卻沒回頭，只留下一句： 「她相信我。」 然後門輕輕帶上，隔絕了辦公室裡那一點點沒有說出口的情緒。 綾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她望向那扇門，嘴角的笑意慢慢消散，只剩下一抹說不清的落寞與不甘。 「……那個實習生啊，還真是……」 她低聲呢喃，轉回電腦前，卻再也無法專心批改手上的稿子。 --- 傍晚，夜色尚未完全沉下。 伊泉從公司出來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進熟悉的那家健身房。 這家店裝潢不算華麗，卻設備齊全，也不像大型連鎖館那樣吵雜，讓他能在下班後安靜沉澱心情。他換上緊身的灰色速乾T恤與黑色運動長褲，肌rou線條明顯，身材筆挺，引來不少旁人側目。 只是他早已習慣，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朝一旁櫃檯的方向微點了一下頭。 「今天來得晚啊，犬名先生。」熟悉的聲音從器材區那頭傳來。 早乙女愛正靠在拉伸區的瑜伽墊邊緣，穿著淡粉運動內衣與緊身褲，馬尾高高綁起，露出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她總是帶著一點陽光氣息，但眼神卻銳利得很，像能一眼看穿對方哪裡練得不夠。 「工作拖了一點。」伊泉走過來，手臂一邊熱身一邊說：「今天先練上肢，之後想拉拉筋。上次你教的那個伸展動作，我還是做不好。」 「我就知道你會卡住。」她勾起嘴角，揚了揚眉，「肌rou練那麼硬，還想要一字馬？」 「我又不是想去當舞者……只是希望跑步姿勢穩定點。」 「那也得拉開筋才行。不然再帥也會拉傷喔～」她輕拍了一下他的背，指了指地墊，「躺下，來，今天我們從髖關節開始。」 伊泉順從地仰躺下去，一隻腿往胸口方向彎曲。 「不對，你骨盆傾斜太多了，這樣下背會痠。」愛蹲下來，動作俐落，手掌抵著他的膝蓋往內壓，另一隻手則放在他的腰側穩定角度。 「我要幫你調一下姿勢喔，放鬆，別硬撐。」 伊泉點點頭。 下一秒，愛整個人往前傾，身體幾乎緊貼著他上半身——柔軟的胸部從他的胸口一路輕蹭而下，在胸骨處緊緊貼合，兩側的重量壓得極為明顯。 隔著運動衣，那種彈性與溫熱的觸感讓伊泉微微屏住了呼吸。 愛的體溫略高，帶著剛運動過後的微汗氣息，混合著她常用的柑橘調沐浴乳的味道，一股不屬於真夜、也不屬於辦公室的氣息，突然間全然包圍了他。 「呼吸也放鬆，不然筋更難拉開。」愛在他耳邊低聲說，聲音穩定而清晰，卻因為距離太近而顯得格外撩人。 伊泉的呼吸變得更淺了一些。 他不是沒感覺，只是……這些年來他早已習慣把感覺藏得很深。 「……這樣？」他低聲問。 「再低一點，下背不要拱，這樣才會拉到正確的位置。」愛說著，身體又往下沉了一點，整個人完全貼了上去。 胸部的柔軟壓力變得更明顯了。 她沒有退，也許是專業習慣，也許只是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但伊泉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體正在對這種接觸產生本能反應。 他移開視線，喉嚨滾動了一下，默默吐出一口氣。 愛看著他臉色微紅，笑了笑：「怎麼？不習慣被貼太近嗎？」 「……妳的教法真的很直接。」 「因為你這個人太硬了，不直接不行啊。」她站起來，拍拍手，「好了，夠了，下一個動作。」 伊泉慢慢坐起來，望著她轉身的背影，耳邊還留著她貼近時的氣息與胸口的餘溫。 一股說不清是疲憊還是異樣的情緒，在他心底晃了一下。 他甩了甩頭，拿起毛巾擦汗。 ——大概只是運動完太熱了。他這麼告訴自己。 夜風涼涼地掃過頸側。 伊泉站在回家的電車月台上，臉上掛著若無其事的表情，耳機裡傳來的是安靜的鋼琴曲。但他心裡卻不安得很。 剛才在健身房，愛整個人壓在他背上時，那瞬間的觸感、那過於親密的溫度，讓他……真的起了反應。 不是情感上的，而是身體的。 那種無法控制、帶有本能性的悸動，讓他在回神的瞬間，內心浮現強烈的排斥感。 ——「我在幹嘛……我怎麼可以……」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 不是那種想法，也不是對愛有任何遐想，他甚至很清楚那只是伸展動作、健身接觸的延伸。 但自己的身體卻背叛了自己。 他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那種一秒的遲疑和心跳加速——即使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仍讓他渾身不自在。 「我愛的是真夜啊……怎麼能……」 伊泉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男人的本能，不該是藉口。他曾經發過誓，無論什麼樣的誘惑靠近，他都只屬於真夜。 是她帶給他家的感覺，是她讓他想要變得乾淨、變得坦白，是她在每日清晨做便當、在玄關吻他額頭時，那種踏實與安穩。 他不能有動搖。哪怕是一瞬間的反應，都該被掐死在心底。 --- 回到家後，玄關的燈已經亮著，屋內有微微的甜香，是他熟悉的那種香氛蠟燭味道。 真夜穿著家居服坐在沙發上，一邊翻著雜誌，一邊聽著某部新劇的片頭曲。見他進門，立刻露出笑容： 「回來啦～你今天比較晚耶，是不是健身健太久啦？」 「嗯。」他脫下外套，把包放下，然後走過去坐在她身旁。 真夜湊過來聞了聞：「還有點汗味～去洗澡吧？我等你一起吃點宵夜。」 「……等等再去。」 伊泉忽然低聲說，然後整個人往她那邊靠了過去，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欸欸欸？」真夜一愣，低頭看他，「今天怎麼突然撒嬌啦？」 「……就，想這樣。」他的聲音悶悶的，語氣不像平常那麼冷靜。 真夜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他的頭髮，像哄孩子一樣：「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只是，累了一天，想靠妳一下。」他閉上眼，聲音變得溫柔許多。 她沒有再追問，只是讓他安靜地躺著，一隻手輕輕在他髮間穿梭。 電視播著八點的新聞，屋內只有兩人低語與呼吸的聲音。 伊泉靜靜地感受著這片刻的安穩，胸口那股壓抑的自責和困惑，終於在真夜溫柔的指尖下稍微鬆開了。 「我真的很愛妳。」他突然開口。 「嗯？」真夜低頭看他。 「我說……真的很愛妳。」他睜開眼看著她，眼神認真得像在發誓。 真夜的眼神頓時軟了，手輕輕撫著他的臉頰：「你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啊……突然說這種話。」 他不回答，只是再一次輕輕把臉埋進她的腿間，彷彿要把所有混亂的情緒藏進她的溫度裡。 ——這裡，是他的家。他不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