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曖昧的溫度

    第八章：曖昧的溫度

    健身房的玻璃自動門滑開，早乙女愛正在整理器材，一抬頭，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啊，犬名先生！」

    她揮著手，笑容像春天一樣明亮，馬尾在空氣中輕輕甩動。

    「今天也準時呢，真乖～」

    伊泉走進來，換好室內鞋，微微點頭：「妳還是一樣精神。」

    「我一看到你就會精神起來啊。」

    愛開著玩笑，語氣輕快，但那雙眼卻帶著某種無聲的觀察與期待。

    她知道伊泉結婚了——曾經在午餐時和同事閒聊聽說的。但那似乎沒能澆熄她心裡那股模糊又帶點冒險意味的情愫。她不是個會主動搶人丈夫的女人，卻也不是完全能控制自己好奇心的人。

    尤其是每當幫伊泉調整伸展姿勢時，那種若有似無的碰觸，總能讓她在內心泛起微小的漣漪。

    今天她照例替他安排了伸展課程——伊泉的肌力很強，但柔軟度始終不夠，這恰恰是她的專長。

    「來，這邊手撐著，把上半身往下壓，我幫你調整一下角度。」

    她走到他身後，將雙手放在他肩上，身體貼得比平常還近一些。

    幾乎是整個上半身緊貼著他的背，呼吸的頻率不自覺地隨著靠近而變得急促了一些。

    她故意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貼著他，讓彼此的體溫透過運動服慢慢傳遞過去。

    「這樣……不會太近嗎？」她輕聲問，語氣中沒有真正的退縮。

    她本來以為，他會像以往那樣有些僵硬、禮貌地挪開一點距離。

    但今天，伊泉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閃躲，也沒有僵硬地呼吸。

    他甚至輕輕吐了一口氣，閉上眼，感覺身體在伸展的同時，也放鬆了許多。

    ──

    她的身體……貼得這麼近。

    那種柔軟的觸感透過薄薄的運動衣清晰可感，溫熱的氣息落在他頸側。

    如果是以前，伊泉早就像本能一樣退後了。

    但現在……也許是因為真夜那天晚上的話。

    「下次你想接受一點點靠近，也可以喔。」

    那樣溫柔的鼓勵，讓他不再覺得自己必須逃走。

    不再覺得「反應」等於「背叛」。

    這麼一想，他反而能更自然地呼吸。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讓自己繼續維持姿勢，靜靜地感受這段曖昧的距離。

    愛在他身後停了幾秒，才輕輕移開身體，但眼中那抹若有所思的光，卻更深了些。

    第八章（續）：詩句的餘溫

    芳雨猶豫了整整三天，才終於按下那行訊息：

    >   中午……要一起吃個便當嗎？

    她原本想在傳送前加上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但最後還是刪掉了。

    因為她不想讓那句邀約變得太退縮。

    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不值得被期待。

    等伊泉回覆的那幾分鐘，她的心跳得像在朗誦錯行的詩稿——節奏亂了套，卻藏不住情緒。

    「當然可以。」

    僅僅四個字，卻讓她緊張地握著手機在胸前愣了好一會。

    ──

    午休時，他們坐在陽台邊的長椅上，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映在便當盒旁邊。

    「你自己做的嗎？」伊泉問。

    「嗯……簡單做了一點，沒什麼花樣……」

    芳雨一邊說一邊偷看他的表情——他夾起一塊煎蛋，眉頭竟然輕輕一挑。

    「……很好吃耶。」

    那一刻，彷彿陽光也跟著暖了一點。

    他們從便當聊到天氣，從天氣聊到午前那場提案會議。最後話題自然而然地滑進了他們總是會碰觸的世界——詩。

    「你說你最喜歡那句……是『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我聽見你的名字從葉縫落下』對吧？」伊泉回憶地笑著。

    芳雨輕輕點頭。

    「那一句……我初讀時差點哭出來。好像有人在我靜靜的房間裡輕聲說話一樣。」

    「我那時也有同樣的感覺。」伊泉說著，嘴角有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柔和。

    那瞬間，她真的覺得——他懂。

    那種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文句裡的微光、日常裡那些太安靜、太孤單的片刻。

    不是所有人都會懂的。

    可他懂。

    芳雨幾乎是無意識地，伸出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溫熱的觸感一接觸到，她才後知後覺地臉紅得像被陽光燙過一樣，倉促收回手。

    「對、對不起……」

    「沒事。」伊泉一愣，隨即輕聲笑道，「我沒有嚇到。」

    芳雨咬著唇，低頭扒飯，不敢再看他。

    但耳根通紅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高中生偷摸了暗戀對象的手一樣。

    他們之間一時間沒有再說話，但空氣卻沒有尷尬。

    是溫柔，是期待，是一首詩的最後一句還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