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她的声音（一）
番外 她的声音（一）
一个平常的下午，猫头鹰跌跌撞撞飞进魔药教授的办公室，带来了一封回信。 斯内普将放在熬制上的心思分出来了一点点，想了想自己有什么需要接收的消息。 哦，对了，应该是新岗位的聘任书？ 他慢条斯理地将最后的步骤处理完成，将熬好的魔药分别装瓶之后，才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非常抱歉西弗勒斯，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课我还无法交给你来授课，你在魔药课堂上的出色工作有目共睹，如果魔药课更换教授将会是我们巨大的遗憾。事实上今年申请教这门课的候选人比往年要多，我正在面试，希望我们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祝你今天心情愉快。——阿不思·邓布利多” 斯内普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终于确认这不是聘任书，而是一份拒绝的通知。 狗屎！ 邓布利多那个老东西的脑子是被蜷翼魔吃掉了吗！ 甚至是这封信！这一看就是米勒娃写的，邓布利多会直接让他的守护神传口信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正在面试！而自己，精心研究黑魔法多年，拥有虽然比不上黑魔王但绝对高深的黑魔法实力，竟然连面试都没有就被否决了！ 哈！奇耻大辱！ 斯内普只觉得一股压不下去的愤怒在心里升腾，还要加上一丝被轻视的恼火。 很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让邓布利多点头来教这门课！ 他被脑中不断冒出来的恶劣想法驱使着，快步走向校长办公室，身上的黑色披风在高速的行走间猎猎作响，狰狞着要撕碎周边的一切。 他已经离得很近了，校长室的门打开又合上，里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疲惫的男人，在斯内普走近的一瞬间脸上就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魔杖。 斯内普停住脚步，维持住了自己的冷静，尽管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神色是多么的恐怖：“我想，你就是今天来面试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候选人吧？” “是……是的，我叫山姆·道森，刚刚见过邓布利多。” “哦，那么我想你之后就是我的同事了？” “请问您是？” 斯内普略微昂起头，眼睛稍显傲慢地俯视眼前的人：“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兹魔药课的教授，负责一到七年级所有的魔药课程。” “斯内普教授，您好，”道森擦了擦自己头上渗出的冷汗，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刚刚有一个瞬间他差点以为这位斯内普先生要把他宰了，“这倒是不一定……邓布利多说在我之前还有一位候选人，应该是在两个月之前来面试的，叫奎里纳斯·奇洛，我认识他，是一个很有才气的人。奇洛教授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除了上次见面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点结巴之外，我得承认他确实是很好的人选。我想如果竞争对手是他的话，我可能不会成功应聘了。” 奎里纳斯·奇洛，他知道这个人之前来应聘了，但邓布利多迟迟没有公布，他还以为奇洛失败了。但如果奇洛已经成功了，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正式被确认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他的话…… 一个，结巴！邓布利多甚至宁愿选一个结巴！ 斯内普敷衍地朝道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恶狠狠的冷笑，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让我看看还有什么要处理的……梅林的臭袜子！什么人！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盯着自己桌上奇形怪状喷射着神秘烟雾的银器，正在思考着什么，一回头，突然发现斯内普站在身后，把他吓了个够呛。 “你走路真该发出点声音……”邓布利多嘴里嘟囔着，“我猜你有事找我西弗勒斯？” “我听面试者说今年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已经确定了？”斯内普的脸上布满了乌云，压灭了周围所有的光，“一个胆小、瘦弱的结巴，真是令人震惊的决定，不知道您能否给我一个理由？” “别这么生气西弗勒斯，也不一定是他……事实上面试还没有结束呢，我们还有一位候选人，我的信里应该提到了。” “呵，你的信？难道不是米勒娃的吗？”斯内普戳穿了邓布利多，顺利收获了一个透着尴尬的微笑。 在见到邓布利多的那个瞬间，他已经没那么气愤了，反而开始思考，为什么邓布利多一直不愿意他做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只是因为怕他偏向黑暗吗？邓布利多并不是完全相信自己，斯内普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需要自己保护哈利，应该不会吝啬于一门课才对，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邓布利多并不知道斯内普在想什么，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装作没听到讽刺：“总之我们还要稍等另一位……” “毛毛牙薄荷糖？黑胡椒小顽童？椰子冰糕？还有什么来着……好吧，邓布利多校长您好，我是万妮娅·泽菲尔，请问可以让我进来面试吗？” 校长室某处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女声，柔和而富有韵律，最有特色的是那种空灵的音色，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让人流连不已。 过分熟悉的，他三年之前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几乎让斯内普近乎愣在当场。 万妮娅·泽菲尔？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在德国吗……斯内普想起自己几周前看过的预言家日报——德姆斯特朗现任校长卡卡洛夫盛赞魔法界新星，万妮娅·泽菲尔称感谢母校栽培，魔法部部长福吉称这是跨国合作的典范…… 听说德姆斯特朗对她很满意，卡卡洛夫甚至准备推荐她去北欧的那几个魔法部，魔药协会和他来往的几位大师们也对她赞不绝口，博金·博克还隐隐暗示过她在美国的灰产同行那边搞了点什么大动静……就像他预料中的那样，离开他之后，那个女孩前途远大，耀眼到无法直视。 她怎么会回来呢？ 明明当年他近乎羞辱式地拒绝了她……以她的性格，不要说霍格沃兹，甚至可能不愿意踏上英国的土地。 一个典型的拉文克劳……一只骄傲的鹰。 在那个充满糟糕、屈辱却依旧算得上美好的学生时代，自己羡慕过的光明正大的骄傲，现在的自己亲手摧毁过的骄傲。 斯内普控制不住露出一个惨笑，只觉得自己的嘴里正在一阵一阵地发苦，头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双脚却根本没有远离的意思，反而带着他转身躲进了高大的书架角落。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拆穿。 在往后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个下午的时候，斯内普都会心绪复杂。 要是他从未得知那次面试，或许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理会，要是他真的如自己想象中的冷漠，也可以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可悲的是，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迟迟不肯承认心动的肮脏的罪人。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他只是，只是想看一眼，就一眼……他卑劣地渴望着，却又愧疚到无法面对……他那样粗暴恶毒地对待了她，是不可能得到宽恕的啊…… 这三年，他的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无限重复着他们分开那天的痛苦。他毫不怀疑万妮娅对自己的厌弃，那是他应得的报应，也是从他出生就早已熟悉的情绪，可是她在说什么……这份感情在她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 也许……也许他还有机会挽回她？那些没有署名的礼物，那些眼神……真的是她吗？自己可以这样奢望吗…… 斯内普站着的身影有些僵硬，他轻手轻脚地挪去书间的缝隙，小心地投注视线，想要看看女孩的背影。 等等，她说她差点死掉？ 她是怎么照顾的自己？她到底折腾了什么！该死的，她的脑子里是芨芨草吗！ 斯内普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痛骂她一顿，心急之下碰到了手边的一本厚书，幸好在落地之前接住了，只发出了些轻微的响动，万妮娅看起来也没有察觉。 梅林……他刚刚是直接用手接的吗？他居然忘记了用漂浮咒…… 还好她现在没事，也许当年他应该直接给她一个不及格，让她留级之后好好学习一下谨慎行事和怎么保护自己的小命！还有她那几个朋友，究竟在干嘛！而且她为什么不给自己写信求助？哪怕他们关系破裂，他斯内普难道什么时候拒绝回答过她的问题吗！ 他恨恨地重新站回书架后面最阴暗的角落，决定等一下好好了解了解自己的得意门生这几年的行踪。 谈话还在继续，斯内普的情绪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举目是看上去无边无际的书籍，耳边是万妮娅轻柔的声音，就好像那些他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的那段平静日子从未远去，那些争吵、斥责从未发生。 她说，她的锚点是西弗勒斯。 锚点？那个她自创的新词？ 他看了那本梦境魔法的书，也知道锚点的重要性。锚点实际上是一种记忆，一种充满强烈情绪的记忆，压缩这种带有感情的记忆可以帮助稳定巫师的灵魂，这也是灵魂魔法进阶的基础。 能让她产生强烈情绪的是自己吗……可是爱和恨不都一样强烈吗？他代表的究竟是哪一种呢？ 斯内普有点烦躁，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觉得今天的衣服有点紧，早上的咖啡也不好喝，仿佛这样想就能让他忽略一些自己不想听到的内容一样。 她！她说在乎！她说无法割舍！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仿佛被判死刑已久的囚徒突然得到了赦免，又仿佛惶惶不安的恶龙再一次发现有人要偷走他的宝藏。 不，他不能靠近她，这会让他们的视线转向万妮娅……自己泥足深陷还不够吗？再一次见到她就让他忘记了自己拒绝她的初衷吗？她不应该被任何一方过分关注，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黑魔王……黑魔王会回来的，邓布利多不会放弃利用她，灵魂魔法……黑魔王会伤害她的，这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他不能，也不应该把万妮娅拖进自己的世界…… 你这龌龊的千刀万剐的小人，你不配！ 你不记得你犯了什么罪吗？如果她知道了，还会留在你身边吗？她会鄙夷你！像看一件垃圾一样看着你！你怎么敢奢求她的爱…… 自从害死了莉莉之后，斯内普从来没有这样自我厌恶过。一个早就死去的孤魂野鬼，一个仅存呼吸的躯壳，一个活着只是为了赎罪的恶人，还有什么能让他在乎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呢？他和万妮娅，这一切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可他听到了一句话。 “……我会用我的全部珍爱西弗勒斯的，就像珍爱我自己。” 有一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万妮娅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 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斯内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开始了跳动。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字典上查过的注释，万妮娅——神明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