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第三章:谋士(2300+)
【剧情】第三章:谋士(2300 )
密道里阴冷而狭长,石壁上凝结着湿滑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尘封已久的泥土气息和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 宋无尘一手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另一只手虚扶在姜昭身侧,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灯火如豆,只能照亮前方数尺的道路,昏黄的光晕在他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寂静的甬道里,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温柔幻想。 “殿下,这条密道直通宫外的玉津园,那里有一艘早就备好的船。我们顺水而下,三天就能到江南。” 他描绘着那个他早已在心中勾勒了千百遍的未来,每一个字都透着逃离此地的急切与渴望。 “江南好,”他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憧憬,“那里四季如春,有看不尽的烟雨和开不败的繁花。我们可以寻一处清静的宅院住下,我会学着为您种您最爱的白山茶,为您烹最好的雨前龙井。从此再无人打扰,再无世事纷扰。我会我会好好照顾您,一生一世。” 他的话语里,未来被描绘成一幅精致而脆弱的画卷,画里只有两个人,一间屋,一院花,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他心中这位神明最好的保护——将她从这血腥残酷的现实中彻底剥离,藏进一个只属于他的、与世隔绝的桃源里。 然而,他话音刚落,走在他身前的姜昭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一时不察,险些撞到她的背上,连忙也跟着停住。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他只能看到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 “隐姓埋名,去江南?”姜昭转过身来,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这阴冷的密道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那双美丽的碧绿色眼眸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 宋无尘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辩解,想说这都是为了她好,想说这世道太危险。可他还未发出一个音节,那只握着灯笼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 那触感很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却像是一道灼热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宋无尘猛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他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正稳稳地握着自己的手腕。 这是殿下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关于江南烟雨的美梦,连同他所有卑微的、怯懦的念头,都在这一握之下,被撞得七零八落。 “这天下,是我的。” 姜昭看着他震动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既然丢了,我自然要亲手拿回来。” 这几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宋无尘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盛满忧郁和卑微的墨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全然的震惊与茫然。 谋求天下?拿回来?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在他看来,殿下是天上的明月,圣洁而易碎,他只想将这轮明月藏起来,不让它再沾染半分尘埃。 可现在,这轮明月却告诉他,她不但不想被藏起来,她还要重新回到九天之上,让整个夜空都只为她而闪耀。这太疯狂了。李轩已登基为帝,手握重兵,四大世家各有盘算,他们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夺? 他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殿下不可,外面,外面太危险了,李轩他不会放过您的。我们斗不过他的。”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姜昭没有反驳他,只是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那力道不大,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鼓励。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灼人的光彩。 “所以,我需要帮手。”她轻声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宋无尘,你可愿,做我的第一位谋士?” 谋士? 这个词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烫得他浑身一颤。他不是谋士,他只是一个玩物,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宠,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肮脏的影子。他读过书,识过字,可那些都在被送入宫中、日复一日的折磨与羞辱里,被磨得差不多了。他所学的,是如何取悦男人,是如何在夹缝中苟延残喘。他怎么配做殿下的谋士?他又如何敢? 巨大的惶恐与同样巨大的、受宠若惊的狂喜在他心中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他看到她眼中的信任,那份信任没有半分虚假,干净得让他自惭形秽。她没有将他看作一个卑贱的玩物,她竟真的将他视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个“谋士”。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他痛苦,也比任何恩赐都让他幸福。 “我……” 他想说“我不配”,想说“罪臣无能”,想说“殿下您太高看我了”。可当他对上她那双期待的、明亮的眼眸时,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不能拒绝。如果拒绝,他就真的只是一个只能带着她逃跑的废物。如果接受,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他至少,能在坠落的过程中,离她更近一些。 他手中的羊角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光影在石壁上投下凌乱的影子。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松开握着灯笼的手,任由那盏小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芒在熄灭前挣扎着闪烁了几下,密道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紧接着,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重重地跪在了姜昭的面前。 石地冰冷坚硬,硌得他膝盖生疼,但他却感觉不到。他反手握住那只还未收回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罪臣宋无尘,”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因为极致的激动而颤抖不已,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镌刻出来的誓言,“愿为殿下,效死。” 不是简单的“愿意”,而是“效死”。从逃避的懦夫,到赴死的谋士,转变只在她的一句话,一握之间。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只被他紧握着的手,没有抽离。这便是他得到的,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