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
弱势
清晨,运送花材的货车准时抵达程园。 佣人们高效地将一箱箱新鲜花卉与绿植搬至户外花房,交由花艺师处理。经过醒花、修剪、搭配, 那些被精心挑选出的花朵最终被插入昂贵雅致的花器中,点缀程园的各个角落。 许菘蓝的房间里,也被送来了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程振邦在这些细节上,从未亏待过她。 每日更换的鲜花如期而至,许菘蓝却感觉不到丝毫欣喜。她只是疲惫地倚靠在房间的沙发里,一条薄毯松松搭在身上,浑身像是散了架般酸软无力。 程斯邦近来时常带她去酒店,要的次数太频繁,许崧蓝有时有些痛,哭求着要他拔出去,只是这种哀求,带来的是反作用,令程振邦对她更加心痒难耐,控不住力道插到底,一次次贯穿她。 她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想不要在家里做,不要赤裸裸地将这些耻事捅到女儿耳朵跟前。 程振邦埋在她的身上,捏住女人的右手,脆弱的手腕骨在他掌中酸涩发痛,他以温和的口吻答应她。“好,我会给程斯聿找新的做饭保姆,以后你不用在家做事了,去我给你买的房子里做。” ———— “怎么不说话?”他低头吮她的乳rou,眼睫扫过她的皮肤,吐息着:“我想你更主动一点。” “程先生。”许崧蓝腿根发酸,深坐在他怀中,yinchun夹住rou根,“嗯,对不起,我下次……” “不要道歉,答应我。”程振邦打断她。 “唔……” 他吻她,绵密地吻,亲吻过后许崧蓝半个字都说不出,她挣扎地抬眼,看到街道上遥遥的路灯和光影,面孔在灯光昏暗里起起伏伏,浓烈的情绪从她眼中消匿。 ————— 思绪从昨夜混乱的纠缠中抽离,许菘蓝的目光落在窗外。 秋杳正和程斯聿并肩走来。两人靠得极近,不知程斯聿说了什么,秋杳笑着侧过头,日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眼睛弯弯的,笑容里带着一种她身上少见的,全然放松的亲昵。 许菘蓝的心,猛地一沉。 这并非她第一次察觉女儿与雇主儿子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 上一次,她去给程斯聿送洗好的水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随意套在腕骨上的那根黑色发绳,以及上面那个不起眼的小兔子装饰。款式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买给秋杳的。 此刻,窗外的一幕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身形挺拔的少年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对秋杳说着话,阳光投下二人的浅影,他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见。而秋杳,正仰着脸认真听着,眼睫弯起,眸子里盛着光,那是沉浸在某种亲密关系里毫不设防的姿态。 震惊,忧虑和些许无力感让她难过。 她和雇主之间发生了越界的关系,而她的女儿,竟也和程振邦的儿子有了牵扯。 最初,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印象里,程斯聿对秋杳是轻视与不耐的态度,她也曾叮嘱过女儿,要懂得分寸,尽量避开那位倨傲的少爷。可这才短短多少天,两人之间的氛围竟然变得这么胶着,眼神交汇间都是暧昧。 程斯聿无疑是耀眼的,是那种天生便站在聚光灯下,轻易就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少年。而她的杳杳,性格沉静内敛,习惯待在自己的角落里。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更何况,程斯聿是程振邦唯一的继承人,而她和秋杳,不过是暂时依附于此。 程振邦此刻对她的些许新鲜感能持续多久,她毫无把握。同理,她也没办法相信,程斯聿那样家境出身,性情难测的男生,会对她的女儿怀抱多少长久而认真的真心。 她见识过过这个圈子里某些人对待感情的方式,热烈时能将人捧上云端,兴致褪去后,弃之亦如敝履。 她当时害怕自己的女儿,最终也会成为那样一个轻飘飘的,被随手拂去的存在。 —— 轻快的脚步由远及近,是秋杳背着书包回来了。 “妈?你怎么坐这儿,不舒服吗?”秋杳看到母亲裹着毯子,脸色不好,立刻敛了笑容,关切地走过来。 许菘蓝勉强扯出一个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会儿,杳杳,mama刚喝了点汤,想透透气。你今天回来这么晚。” “嗯,和…同学在后街买了点酥饼。”秋杳挨着她坐下,把手里一个精致的纸袋放在茶几上。 许菘蓝的目光在那纸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到女儿青春洋溢的脸上。眉眼依稀能看出自己年轻时的轮廓,却比自己当年明亮,有生气得多,带着一种未经磋磨的韧劲。 强烈的酸楚和愧疚涌上鼻尖,她的眼眶瞬间发热。她错过了秋杳的整个童年和大部分少年时光,为了生计把她留在老家。如今好不容易在身边了,她却连保护女儿远离潜在伤害的能力都没有。 “杳杳,”许菘蓝的声音干涩,她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斟酌着开口,“最近学习压力大吗?和同学们相处都还好吧?” “挺好的,mama,周考成绩也很不错。”秋杳乖乖点头道。 “那就好。”许菘蓝顿了顿,捻着毯子的边缘,目光投向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在寻找着措辞。 “你们这个年纪啊,心思容易懵懂。看到优秀的异性,心里有一些朦胧的念头,妈是过来人,知道这很正常。”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不要伤害到女儿的心。 秋杳的心“咯噔”一下,她开始紧张地有些无措,手指绞在了一起。 见秋杳不吭声,许菘蓝又接着缓缓道,“杳杳,mama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在我看来,青春期这种最不稳定最不清晰的阶段,两个人能相互喜欢,并且长久在一起的概率是没有的,” 她的心里沉沉地落下去,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疲惫和清醒:“有些东西,光觉得好,觉得心动是不够的。人和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不是靠一点好感就能跨过去的。” “就像程家他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孩子,他的人生轨迹是早就铺好的,出国深造,继承家业,然后找他们认为适合的人结婚,接触的都是那个圈子的人和事。” 就算程斯聿和他父亲不同,是个专情的人,那又怎样。秋杳要承受的豪门压力和异样眼光,足以压垮一个年轻女孩的自尊心。 她忍不住揣测着,或者更糟,程斯聿现在仗着身份,一时兴起,让秋杳吃了亏却不负责,他们都太年轻了。 许菘蓝越想越心惊,尤其刚才瞥见程斯聿看向秋杳的眼神,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炽热。 对于女人的占有欲这一点,许崧蓝敢肯定,他和他父亲很像。 —— 她蹙眉,还是含蓄提醒,“高二了,杳杳。” 如果程斯聿玩腻了,他有无数退路和选择。可她的女儿,没有那样挥霍青春的资本。 秋杳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怔忡。她一直刻意想忽略的鸿沟,被母亲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 “mama,我明白。”秋杳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没想那么多。现在学习当然是最重要的。我不会让那些有的没的,影响我考大学的。” 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亮,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决定权并不全在我手上。” 许崧蓝沉默了,她听懂了女儿的潜台词,秋杳对程斯聿确实动了心,但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位置,也在被动地等待对方的态度。 这比女儿盲目投入更让许菘蓝心焦。她太清楚这种悬殊关系里,处于弱势的一方会经历什么。 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看着女儿那双信任又带脆弱依赖的眼睛,所有的警示都变成了她开始懊悔自己的不堪,懊悔无法给女儿更坚实的依靠。 她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拢了拢秋杳颊边散落的碎发,把她搂在怀里,声音疲惫而温柔。 “杳杳,对不起…mama只是怕你受伤。记住,任何时候,如果他让你觉得不舒服,或者有任何强迫你的事,立刻告诉mama。我们收拾东西转学就回老家,这地方我们不待了。” “mama相信你有分寸。无论你怎么选,mama都站在你这边。” 许菘蓝紧了紧手臂,给予了一个母亲所能给予的最大支持和空间。 秋杳是个早慧的女生,很多时候比她坚韧且有想法,她没有参与她的过去,自然也不能粗暴干涉她的现在。 她能做的,就是把利害摊开,希望女儿能多一分谨慎,多一分自我保护。 秋杳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鼻尖酸涩。mama的怀抱是她此刻唯一确定的港湾。那些因程斯聿而起的悸动和迷茫,暂时被这份温暖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