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睡觉
香香顶着一身乱糟糟的毛,被林端挡住去路。 它记仇,还想着林端说过自己“太胖了”,当他想要摸摸狗脑袋,香香都会准确的避开林端的手,若是真被摸到了,香香也要舔毛半天。 林端指着狗对乐恩说,“它很没有眼力见。” 香香把牙露出来了,乐恩拉了拉绳子,对林端表现有点无语。 “它是狗,你跟一只狗一般见识吗?” 林端没点头没摇头,乐恩想笑,多大个人,还能看狗不顺眼。 他想送乐恩回去,香香死活不上车,乐恩无法,只得拉着香香等公交,林端陪着她站在树底下。 这边的气候要干一些,脸上偶尔会干燥的发痒,林端不大适应这边的气候,他好奇乐恩一个在南方待惯了的姑娘是怎么适应这里的。 “你昨天跟踪我了?” “什么?你是说昨晚?”林端语气平和,“没有,如果你非要觉得是跟踪,那就是。” 公交车来了,乐恩拉着香香上去了,头也没回,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隔着玻璃,乐恩好像坠进一个新的世界里。 等她下车,林端也从车里下来,他并不在乎楼底下的老头老太太们怎么看自己,跟着乐恩,一齐上了楼。 香香首先进门,林端最后。 乐恩在椅子上坐着给香香换脚套,林端去做饭。 厨房声音不大不小,林端语气平淡,“人不是我杀的,没人知道我在这。” 乐恩不想与他讨论太多打打杀杀的事,准备去洗洗香香的脚套,他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从她手里接下香香的脚套要去洗。 香香不许,咬着林端裤子。 乐恩毫不客气的告诉他,狗讨厌你,脚套给我洗吧,别让狗更讨厌你。 林端看了一眼香香——“可是它真的很胖,看起来有一百斤。” 乐恩夺走他手中的脚套,香香气得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乐恩拍了拍狗脸,它这才很不情愿的把嘴闭上。 晚上香香没什么食欲,吃的狗粮也不如以前多,乐恩都没有一条狗那么厌恶一个人类。 林端在椅子上盯着这条豆乳色的狗,这样的狗还算是听话的,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若是老抽色,那他也搞不定。 乐恩换上一身浅黄色的家居服,林端就这么硬邦邦的坐着,手机也不看,她去什么地方,他的眼神就往什么地方转。 白天得应付机构里的一群学生,晚上得应付林端,香香看起来是条狗,实际上这么一天下来,精力也被耗得不剩多少。 她关上门,让香香先睡着,把房里的灯都换成暗光。 林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也有可能是因为乐恩喜欢,自己长时间的迎合,所以渐渐也就喜欢上了。 “聊聊天吧,反正,一时半会我也睡不着。” 乐恩在他面前坐下,缩起膝盖抱着双腿,从组织离开后,她便钟爱这个动作。 “你想聊什么?” “我不知道,”乐恩想了想,“聊点你的事?” 林端点点头。 乐恩占据了他快三分之一的记忆,如今幼年时期的回忆日渐模糊,与乐恩的回忆清晰度倒是越来越大。 “我总找不到你,你走之后。” 乐恩笑,“你被周琅行打了?周琅瑄告诉我的。” 他回忆那个时候的一言一行,气急上涌,抓着周琅瑄的衣领质问,也许那个时候确实没有理智了。 周琅行在他脸上打了一拳,让他滚。 乐恩静静听着,她有点遗憾,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林端情绪失控的样子。 至于周琅瑄的描述自然也是不如亲眼所见的生动。 “后来你就开始找我了?” “嗯,我知道你对我肯定也是有怨恨的,”林端没有说原因,但是乐恩说出来了。 “你杀了眭燃。” 乐恩在逃离组织的路上曾细细回想眭燃的一举一动,从她不回消息开始,一点点向前推。 因为药物上瘾而活活疼死的警察,林端换车时受到的袭击,眭燃不愿意杀人而做了文职——好像什么都能说通,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警察。 自小就生长在组织里,许是也亲眼见到了父母是如何惨死。 乐恩托着脸,两层浅黄色映在身上,一层衣服,一层灯光。 林端不想破坏难得的温暖,也就不再出口了。 他好像很惶恐,因为眼前的人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哪怕是相貌也在不知不觉的变化,脱去少女时期的稚气。 直到乐恩做出释怀的表情,对着他笑起来,“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组织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 林端不敢笑,语气干巴巴,“我觉得,你的狗比你,更讨厌我。” “你说香香?因为你说它胖啊,所以它当然不喜欢你了,”乐恩站起身,透过玻璃看香香,它好像真的睡着,又像是竖着耳朵偷听二人对话。 “但是,我没有讨厌你,林端,从来都没有,就算是怨恨你杀了眭燃,那种怨恨也只是一时的。” 她从不撒谎,今晚看起来心情也很好。 林端微微仰头,他不大会说话,尤其在这样的场景。 “你今晚走吗?还是说在我这睡?” 问题有些出乎意料,林端点头应下,“如果你方便,我肯定愿意在你这里。” 乐恩推开门,指了指床,“有点窄,咱俩得挤在一起了,你要是嫌弃的话,现在可以离开,我不会逼着你跟我一起睡。” 她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扔给林端,但是他穿不下,乐恩找了件大些的睡裙,林端也套不下去。 “你裸睡吧。” “啊?” 林端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倒是不反对裸睡,只是两人这么快就坦诚相待,进展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乐恩已经收拾好自己,“你进去,去里面睡。” 林端上了床,他必须得侧身睡,不然乐恩基本上是没地方睡了。 他指着地上的香香,“我们跟狗一起睡?” 她笑,“当然,所以才让你去里面睡,香香这狗脾气不好,怕它早晨看见你跟我睡一起会生气,跳到床上咬你气管怎么办。” “真的?” 乐恩就不说话了,掀开被子也进了被窝,林端身上特别热,温度比她高许多。 从与林端睡在一起开始,她就喜欢在他身上蹭,尤其是冬天,就像暖手的热水袋一样,热水袋会凉,林端永远不会。 “你原谅我了?” “什么原谅?”乐恩翻身背对着他,“你觉得那些事对不起我吗?” 出于习惯,林端的手又开始揽着她了,乐恩往上拽了拽被子,把脖子掖好,只是林端大半个肩膀还露在外面。 他一宿没敢松手,这张床太小了,乐恩一个人睡还可以,现在硬生生塞进两个人,他真怕自己动作一下,就把乐恩顶下去了。 用力小了,乐恩会掉到床下,用力大了,又怕她睡觉不适,林端直到半夜都没怎么睡着,汗倒是出了不少。 他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天刚亮了些,乐恩就醒来,北方不比南边,昼夜相差还是大的,乐恩一个人住后生物钟也调整了不少。 她在怀里这么一动弹林端便醒了,怀中空空,乐恩已经离开了床边,就连狗窝里的香香也站起来了。 狗很不友好的瞥了他一眼,去找乐恩了。 她洗掉嘴边的泡沫,香香蹭了蹭她的腿,鼻子里哼哼几声,乐恩立马明白它不愿意了,怎么让林端躺在她的床上了?自己这条狗还没那么大的福气呢。 林端从床上下来,狗张口朝他叫了一声,乐恩笑,“听话。” 林端也学着乐恩的语气,“听话。” 周末是一天的班,香香不愿意跟林端混在一起,只得垂着脑袋跟乐恩一起去机构,哪怕是被一群学生们揉脑袋,它也不想靠近林端半步。 乐恩捏捏它耳朵,小声道,“那么记仇啊,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香香不管林端是否只是随口,嘴长在自己身上,怎么说那话语也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乐恩养了香香这么久,也没笑过一次它胖。 白天林端不知要去做什么,路上浩浩打电话来,说自己今天要请假,不来机构了。 那片死了人的山被警察封了,公交车不得不绕远路,香香一直盯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建筑。 乐恩摸摸它,“你想记住路线吗?” 香香蹭着她的手。 路过被封的路段,远远看见有好多警察,乐恩垂着脑袋,香香不断用鼻子蹭她脸。 到了机构,香香乖巧坐在椅子边,孩子们的眼神瞬间都被那个手感软软的大狗吸了去。 乐恩敲敲黑板,“黑板,卷子拿出来。” 断断续续讲了一上午,乐恩累的趴在桌子上,连去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何愿敲门,捏着她的发尾轻轻一拉—— “很累啊?吃点。” 她在乐恩桌子上放了个桃子,还是光滑的油桃。 乐恩抬起头来,何愿扬起双手,“要不要帮你揉揉太阳xue啊?” 她可不敢,何愿手上的美甲长不说,还是尖的,她可不想脑袋被捅成骷髅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