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对峙
湛津几乎要以为自己幻听。 他要再靠近,聆泠回答的声音就更清晰:“谢谢,你也没怎么变,还和高中时一样英俊。” 和高中、一样、英俊。 男人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无措且委屈,微微颤动的瞳孔仿佛在指责她用词的不正确,嘴张张合合最后却保持紧闭,唇线拉得笔直,眼尾浅浅洇出一抹红晕。 装可怜。 聆泠在心里轻嗤。 她对着陈骏睿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湛津,看他掩饰过却依旧苍白的脸色,还有刮了却仍旧明显的胡青。 邋里邋遢的,还穿西装唬人。 “你穿这身衣服,也像高中时那样。”女孩甜甜地笑,睫毛能扇进人心里。 陈骏睿被晃了一下,心脏狂跳。 他笑容更真挚了几分,不得不说清俊型的人就是亮眼,薛文文都感觉枯叶即将回春了,看他走近几步,低头:“那我们还能再聚会吗?” 够了! 湛津忍无可忍。 他面色已经铁青到发白,眼尾的红就更明显,聆泠从开始到现在只看过他一眼,还落在下巴上,他没处理好的胡茬处。 这样算好看吗?这样我还好看吗?她会因为那个男的好看而变成喜欢他吗? 魔咒似的在脑海里转,让他头痛欲裂。湛津一把拉过聆泠,表情很落寞动作却强硬,周遭淅沥沥抖落一片雨,女孩鲜艳的裙摆扬起。 有水坑,所以水滴溅到小腿上,被波及处泛起冷冷寒意,聆泠踉跄,歪斜着伞倒进男人怀里。 薛文文惊呼:“聆泠!” 而陈骏睿同时伸手。 他同样抓住女孩另一条纤细手臂,湛津目眦欲裂,恶狠狠盯住他不识好歹的脏手。 扔下伞,就要走过去。 聆泠堪堪站稳又看到这个场景,也怒声:“湛津!” 雨幕后冷白的脸,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怒气。 他们在雨中对峙,而陈骏睿在女孩的示意下松开手臂。 “你回去!” 就这么小小一只缩在伞下。 发脾气。 圆眼鼓起时真的可爱至极,气呼呼的,虽生气却就是让人忍不住掐掐脸颊。 “你这样像什么话!” 她训斥湛津,湛津也毫不让步,真走了回去抓住聆泠手:“你这样又像什么话?” 他扣得紧,戒指硌得发疼,聆泠蹙眉,陈骏睿一眼就看见那位于无名指处的指环,反观他身边的聆泠,手上空空如也。 两人兀自怄气,谁都犟着脑袋不肯退一步,湛津半边西装被雨淋得湿透,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淌水,侧脸冷硬。 他动了动嘴唇,是准备说软话,谁料陈骏睿的反应很灵敏,在他开口之前—— “这位先生,你不要再纠缠聆泠了吧?” 大雨倾盆,高铄宁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一片死寂。 湛津看过来,眉眼狠戾,“你,说什么?“ 一字一顿,像要将人剥皮。 “我说,你不要再纠缠聆泠了。” 陈骏睿笑,回答得云淡风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经有家室了吧?再不然也是有未婚妻。” 雨声虽大,他的话却无比清晰。 “订了婚的人,在这里纠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您不觉得——”说着,他挑了挑眉,“对不起这身西装吗?” 电闪雷鸣,高铄宁在心里叹一口气。 他好想悄无声息逃离这块战场,可地上全是积水,他挪一下都会有动静。 寂静的硝烟弥漫这片土地。 薛文文同样目瞪口呆,看着不怕死的陈骏睿,虽不了解状况,但—— 高铄宁在坦白自己是如何被湛津找到时,曾说了一句: “他说他是聆泠的未婚夫,两人只是吵架,他来道歉的,所以我帮他,也不算缺德。” 高铄宁是这样解释,聆泠也顾不上反驳只是一个劲落泪,当时情况混乱她只来得及记住这一句,此刻陈骏宁一说,“未婚夫”这三个字便如闪电一般直直劈进脑海里。 薛文文同高铄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想逃离。 天色逐渐变暗,近日总是黑得很早,加上这场阴雨,更让这一块显得雾蒙蒙、灰沉沉。 街上行人无几,于是他们格外显眼。陈骏睿看见湛津投来阴沉沉一眼,扯着嘴角—— “家、室?” 他只重复这两个字,态度意味不明,陈骏睿一身莽气:“怎么,难道不是?” 他想说当然是,他想说家室就在这里,他想要举起手用同款戒指狠狠嘲笑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东西,可指尖移动瞬间,心跳突然落了一拍。 聆泠把手抽了出去。 并且没有戴钻戒。 她毫不留情把手收回去,没有丝毫犹豫:“是的。” 就那么轻飘飘,就那么随意,转身时裙摆扬起迤逦涟漪,像只蝴蝶,飞离掌心。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吹不散雾气,湛津眼睁睁看着她走到对立面去,隔着雨幕:“湛先生,所以请你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