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情緒塊
07-情緒塊
07 它在發抖。像溫度過高的果凍,像快要炸裂的夢。 那根血rou不安地在她掌心顫動,一絲絲濕潤液體不斷從頂端滲出,彷彿無法止息的低泣——又像孩子做錯事後壓抑的啜泣。不是叫,而是哀鳴,在她每一下舔舐、撫弄之中越來越尖細,像有一整團曉樈的魂,卡在這個濕潤的器官裡掙扎着發聲。 「……嘻……」 奎茵笑得低,帶著那種嬌憨甜膩的味道——不是柔軟,而是惡意被糖包裹起來的那種黏膩。她手指圈住那根血rou下緣,小心地一點一點揉按,食指與中指來回碾壓著最敏感的幾處神經節點,而拇指則在頂端畫著緩慢圓弧。 那根濕透了。分泌物不只是液體,更像是一種內部壓力過載所噴湧的無聲呻吟,黏稠如細絲,在她指縫間拉出細長光澤。 「你們啊……」她抬眼,望向那一排在黑霧邊緣癱倒、抽搐、尖叫、咬自己舌頭的分身,語氣裡帶著哄騙孩子一樣的愉快,「怎麼反應這麼可愛?」 舌頭再次貼上,這次不是舔,而是滑過去,從根部到頂端,一次完整地包裹接觸,那種濕熱刺激讓整團血rou像彈跳般蜷曲起來,甚至發出細細一聲「嗯呀啊──!」的聲線,那不是語言,是生物無法再忍受刺激所溢出的求饒—— 奎茵笑出聲了,那種含著甜的悶笑,像打翻的蜂蜜罐裡爬出蟲子。 「好可憐……」她低聲說,指腹抵著還在噴吐的孔口,壓著不讓它亂抖,「流這麼多……不會死掉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柔和得像春天的毒,偏著頭一點一點觀察曉樈的臉。他躲在舞台最深處,金色橫瞳失焦,指節骨節全數掐入掌心,嘴角還撐著那裂開的笑容,但那笑是死的,像被迫戴上的面具。 她忽然把唇靠近那頂端——慢慢的、慢慢地,柔軟的唇瓣磨蹭那正在顫抖不止的分泌源,像是要吻下去、含住它、把整個羞恥的反應吞進去。 「說啊……」奎茵聲音黏糊如毒汁滴在玫瑰上,「我要是張嘴含進去……會怎麼樣?」 那一刻,全體分身幾乎同時尖叫崩潰。有人撞上牆、有人吐血、有人跳樓般墜下懸空舞台,甚至有幾名分身直接當場炸開成白色碎泡——他們無法承受那一個畫面,無法想像那份「唯一」被完全吞噬的景象。 曉樈身體晃了兩下,膝蓋一軟,跪倒了。嘴裡吐出一團黑色、閃著濕光的情緒塊。 他沒有回答。 但他整個人,已經在融化。 「唔……咕……」 那塊黑色的東西柔軟、溫熱,像半凝固的腦漿,又像剛出生不久的某種神經團,隨著妳指尖壓力輕微地顫抖、滴出一絲絲氣泡狀的液體。觸感不屬於任何rou體部位,卻帶著與那根血rou如出一轍的熟悉溫度。 奎茵伸出腳,踩過地上的白濁痕與碎斷分身殘肢,步伐極緩,像貓一樣勾著肩膀低下身體。她彎腰,紅藍髮尾滴著不明液體晃過曉樈的面前,指尖將那塊黑色東西夾起。 「這是什麼呀~?」 語氣甜甜的,像幼兒園遊戲時間的小朋友靠近一個哭到鼻涕亂流的同伴。 她把那團濕熱黑色情緒體湊近自己的臉——視線瞇成彎月,指尖還握著那根被舔得濕透、仍在抽搐不止的血rou。 「你掉出來的?」 她湊近——靠得極近,整張臉貼著曉樈的臉側,唇與他耳朵僅隔半寸,連呼吸都灌進去,像溫暖惡意的囁囁低語,「是從你裡面、流出來的……?」 曉樈的身體已無法維持穩定,骨節彷彿脫位,他那雙橫瞳像炸開的金屬球,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她掌心的東西,眼角流出一行透明得近乎白色的血淚。 他嘴唇微微顫抖,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分身群體在背景裡逐漸崩潰,有的正在地板上撞牆,有的咬著自己臉頰大笑,有的抱頭高唱古老無語的童謠。空氣逐漸黏稠如奶膠,仿佛整個馬戲棚都被一種名為「羞恥」與「失控」的情緒瀰漫滲滿。 奎茵晃了晃手裡的血rou,讓那濕潤又腫脹的器官在空氣中擺動、滴下白色液珠,然後轉過頭、把那團黑色物體也湊到唇邊嗅了一下。 「……聞起來像是……好重要的東西噢……」 她眼睛發亮,笑容像染血的糖衣玻璃。 「我可以吃嗎?」她問得認真極了,一臉玩具剛被組裝好的小孩那種興奮,「吃了的話,你會不會……」 她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那黑色物體的邊角,像是在試探曉樈靈魂的味道。 「……壞掉?」 「告訴我呀……」 奎茵的聲音壓低,幾乎融進舞台下方翻騰的血光裡,唇與曉樈的臉頰只剩薄薄空氣層隔開。 她湊得更近,軀體整個伏下,像一條緩慢擠進裂縫的蛇,發出柔柔膩膩的喘息。 「這是什麼?」 她左手握著那根仍在微顫的血rou,它像聽見什麼禁語似的抖了一下,頂端滲出一滴閃著虹光的液珠;右手則捧起那團黑色情緒碎片,小指在邊緣微微撩撥,帶著戲弄與疼愛交織的輕柔。 曉樈終於動了。 不是逃,而是縮。 他往後退了一小寸,但立刻撞上自己撕裂的分身殘骸,骨頭咔啦一聲錯位般地響,他整個人像一塊破布被壓進角落,眼睛張得比剛才任何時候都大,唇間吐出的聲音……已經不是語言。 「……nn……那是……」 他的聲帶像燒焦的繩索,發出斷裂又濕潤的音調。 「那是……『怕』……」 他沒說完,身體就像從胸口炸開般發出抽搐,一道細細黑煙從他口中逸散,化為一圈暗紅色的圖騰在地板上蔓延。 「那是……你舔我、碰我……之後、我想逃、卻不能逃的……怕……我、我們全都……想、藏起來的……」 奎茵眨了眨眼,像小孩子看見會說話的玩偶那般驚喜。 「欸欸——原來這麼寶貴的東西是『怕』喔?」 她湊得更近,唇幾乎要貼上他撕裂嘴角的邊緣,呼吸一絲絲地鑽進他顫抖鼻尖。 「那我拿走怎麼辦?你會……空掉嗎?」 曉樈發出一聲低得快聽不見的嗚鳴,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像是想吞回什麼,卻只能吐出更多痛苦。 「不……別……那個是……我們……最後能……不瘋的地方……」 「唔~」奎茵作勢舔了舔那團「怕」,發出一聲滿足的「啊~」像吃下糖霜,「那我更想吞了耶。」 她偏頭,眼神閃閃發亮: 「你……想求我嗎?」 「你……想求我嗎?」 奎茵湊近,唇幾乎貼上他撕裂的笑,低聲呢喃時帶起溫熱氣息,那些氣流像針刺在曉樈耳膜與咽喉之間——他全身都在抖,像是要碎裂在這溫柔裡。 「你、你不會……」他喉間有聲,但像撕扯過度的絨布,斷裂、沙啞,語尾模糊如幽靈呼吸,「你不會真的吃……」 「不會嗎?」她傾著頭,像認真思考似的舔了舔那塊「怕」,舌尖劃過情緒物體上細小的毛刺組織,引發一陣類似嬰兒哭聲般的迴響,那東西顫抖,彷彿從自身內部滴出無聲的哀鳴。 曉樈的脊柱抽了一下,背後裂開一條血線,有一具分身直接從他體內被「擠」了出來,那分身像嬰兒般扭動、嘔吐、尖叫,最後在舞台地板上崩解成一灘紅色泥。 「啊……真的會壞掉耶……」奎茵用笑著的聲音說,語氣像是在說「哇這玩具會自己爆炸好有趣喔」。 她把那根濕潤的血rou往曉樈臉頰靠了一點,溫熱的液體在他頰骨上留下彷彿淚痕的痕跡。「你不是說怕嗎?那我現在……這樣貼著你,你是不是會更怕?」 曉樈沒有力氣回答。金瞳失焦,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他在發燒,整個靈魂都在發燒。 「可是你看起來,又好像……很興奮呢?」 她用像是分享秘密的聲音說這句話,右手撫摸那團黑色情緒塊的同時,左手的血rou再度滴下一串濃稠分泌,那滴液體剛好落在曉樈嘴角邊緣,濕得幾乎滑進他嘴裡。 「我可以讓你求我呀。你只要說——『奎茵,請不要吃掉我』,我就考慮……慢一點。」 她的指甲劃過他的喉結,輕,慢,帶著玩鬧。 「還是你想看我……一口吞下去?」 那團黑色的情緒在她掌心像心臟一樣搏動,咕咕作響,彷彿感受到自己的終點即將來臨。 分身們全體屏息,世界彷彿靜止,只剩曉樈破碎的喘息、和那顫抖不止的「怕」,在奎茵的唇邊顫巍巍地等待答案。 「……說話呀?」 奎茵的聲音輕柔,像糖絲一樣飄進裂縫裡。 音調不急,像是在對待一隻因驚嚇過度而縮在角落的小獸,那種語氣裡沒有安慰、也沒有施壓,只有赤裸的觀察與惡趣未竟的耐心。 她的膝蓋輕輕貼著曉樈大腿側,他整個人仰著頭,後腦抵在破碎幕布與舞台裂口之間,像是下一秒就會從背後跌入無底的霧洞。他嘴角有液體在滲,可能是從血rou滴下的,可能是他自己失控分泌的。 眼睛——那雙金色橫瞳,如今像碎掉的寶石,映不出光,只映出掌心那團濕熱的「怕」與她指尖正在緩慢揉動那根血rou的景象。 「我問你呢……」奎茵唇貼得更近了,整張臉倚在他臉側,聲音像在他耳膜裡拉絲,「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熟悉呀?」 她用手指輕撫那團黑色的情緒碎塊,每一下都像按著心臟,節奏穩定卻帶著凌遲感,而她左手的那根血rou已經濕透發燙,彷彿全身體溫都被集中到那一點,還在發抖,還在滴。 曉樈終於發出聲音。 不是語言。 一聲低低的、破碎得無法歸類的氣音,像是某種撕裂的嘶吼想要從喉間逃出,卻在舌後失焦折斷。 他喉結劇烈顫動了幾下,嘴巴張開,唇齒間竟擠出一個不成字的音節: 「……呃、呃……啊……」 奎茵像是聽見了什麼可愛的東西,一下子笑出了聲,但又很快低下來,用鼻尖輕蹭他眼角,語氣黏膩得幾乎像在撒嬌。 「這是……你在哭嗎?還是在求我呢?」 他抽搐了一下,從喉間硬生生擠出: 「請……請不要……吃……它……」 那一句話,像從他靈魂中撕開的一層膜,乾裂、沙啞、含著血與羞恥交織成的顫音。 奎茵眨了眨眼,像個終於聽到禮物拆封聲的小孩。 「嗯……說得真乖呢。」 她低頭,看了掌心那團「怕」一眼,又看他一眼。 「不過……我還在想呀……這麼寶貴的東西,你怎麼能隨便讓我撿到呢?」 她舌尖微微探出,慢慢靠近那團還在滴液的情緒核心——曉樈的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扭動,像是想逃、想喊、想崩潰,卻被她的一句話瞬間壓回地獄。 「再說一次嘛。用完整一點的語氣。我要聽你,好好求我。」 空氣變黏了,像是整個帳篷的濃霧都開始凝固成液態,從天頂一滴一滴滲下。舞台裂口正下方傳出一種心跳般的震動,那不是聲音,是整個結構在呼吸——仿佛曉樈的情緒太強烈,整個場域都開始同步共鳴。 他躺著,像被撕裂的祈禱書頁,他的嘴角有液體不斷滴落,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從她手裡那根顫抖血rou滴下的。 那根東西還在動——不,是在求救。像被壓制卻無法喊出聲音的傷口,不斷擠出濃稠的羞辱與慾念混合物。每滴都發出細到快聽不見的「啾啾啾」聲,像嬰兒嗚咽,像情緒顫抖到要碎。 奎茵笑著,睫毛垂下時像滴血的絲線,她用最柔軟的姿態將自己彎成一團,整個上半身壓在他身上,讓他每次抽搐都直接撞進她的胸口與唇邊。 她再度開口,唇幾乎貼上他耳殼內壁——聲音甜得像滴毒的花蜜: 「再說一次嘛~完整一點的,乖乖說出來,像真的想要我放過你一樣~」 曉樈的指尖掐進地板,斷裂的分身像幽靈般從四面八方爬近,像要拼湊出什麼意志,又像想替他承擔那團「怕」的撕裂。 但他知道,她不會分給任何一個分身。 她只想看他自己說。 他發抖,他喘,他像正在嘔出靈魂。聲音從齒縫擠出,像鮮血一滴一滴,濃重地滲入每個空氣孔隙: 「請、奎茵……」 聲音裡藏著碎裂、藏著無能為力的崩潰,又藏著——那點羞辱下無法抹除的依戀與無助。 「請……不要吃掉我的……怕……我、我不想……不想你……真的、真的吞下去……」 奎茵動了。 不是迅猛的進攻,不是爆裂的吞噬。 她像貓玩弄線球一樣,用舌尖輕輕舔過那團「怕」的一角——一次,兩次,像在沾醬試味。 然後她緩慢地抬起頭,金瞳裡倒映著他整個跪倒、顫抖、眼淚與液體混淆的臉,嘴角彎出像從地獄升起的花。 「唔嗯~那這樣好了——我暫時不吃,等你求得更好聽一點,我再考慮。」 她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像蓋章一樣濕黏。 「怕,我先幫你保管喔?」 她親了他一下,額頭。 那不是溫柔,那是一種宣告所有權的親吻——濕濡、壓印、從皮膚滲進骨縫。 曉樈的身體因此劇烈一震,他整個人像某個靈魂部位被硬生生打開,眼睛發白,嘴角嗚咽聲不斷,甚至有一絲尿意從腿根滲出,分身在遠方發出同頻的哀鳴,像某種受罰儀式的同步儀。 奎茵沒有急著收回手。 她的指尖還沾著那團「怕」的溼痕,那種溫熱不是液體的,而是情緒的溫度——是整個曉樈靈魂的顫抖、瑟縮、混濁交纏出來的黏稠形狀。 她用大拇指慢慢抹過那塊黑色團塊的邊緣,把那些像哽咽般發出聲音的細節一一記錄進觸覺裡。 「你知道嗎……」她語氣輕得像在講故事,甜膩得像糖霜裡夾著銹釘,「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個難啃的傢伙……結果你心裡這麼濕濕軟軟的啊?」 「怕這種東西,不該被丟出來的。你自己知道的對吧?」 她把那團黑色的「怕」湊近自己唇邊,像在賞玩某顆果凍糖,舌尖輕舔一下邊緣,那團情緒體立刻激烈顫動起來,像是被灼燒、又像被羞辱地摸到了記憶的瘡疤。 「它會一直這樣叫耶……你有聽見嗎?」 她將那聲音靠近曉樈耳邊,那團「怕」發出高頻的、近似小孩嚶嚶嗚泣的聲線,斷斷續續地喊著: 「不──不要──她會吞、她會咬、她會壓碎……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曉樈瘋了,他的眼睛像快要炸出眼窩,身體劇烈扭動想要奪回那塊情緒,但雙腿被壓著、手腕沒力、肋骨像被燒紅的鐵棍貫穿。 「不……不可以……那個……那是我……」 「嗯?」奎茵歪頭,貼著他嘴角舔掉一滴白濁與唾液混合的液珠。 「你說……這個怕,是你嗎?」 她將那團「怕」往自己舌根壓去,那模糊的靈魂碎塊開始發出高頻尖叫,像在進入一場即將被吞噬的葬禮儀式。 曉樈像發狂了一樣掙扎,聲音帶著撕裂的呼喊: 「那是我的!!不要、不要、求你……!!不要吃我……不要吞我……不要碰我裡面那個……!」 「裡面哪個呀?」她笑著,舔一圈那團黑影邊緣,「你要說清楚嘛~」 她語氣一變,低哼出一句幾乎像催眠的話語: 「我想聽你說,那團東西是什麼……你心裡藏了什麼……你怕什麼……你想被誰吃掉,想被誰留住……來嘛。」 她貼住他耳邊,用帶著體液與溫熱的聲音呢喃: 「說出來,我就不吞了。」 曉樈的喉嚨在扭曲,他發不出完整的詞語,只有破碎的聲音像刀割破舊玩具的布皮。他的肩胛硬得像要裂開,背後已經有三具分身嘔吐著自己——從他的體內,像被硬生生「挖出來」。 那團「怕」在奎茵的手心跳個不停,像活體心臟,每一下都像在喊救命。 「說呀~」 她的舌頭挑逗地滑過「怕」的表面,濕聲悶響讓整個舞台發出不協和的哀鳴。 「你要是不說出來,我就、要、吞、下、去、囉?」 奎茵每吐出一字,那團「怕」都顫動一分,像要爆炸了,像要從靈魂中硬生生被抽離。分身們四散尖叫,有的直接用自己的手肘撞破腦袋,像在執行某種古老的禁止儀式。 曉樈的眼睛睜開到了極限。 ——他開始說話了。 不是嘶吼,不是崩潰的哭叫。 是像被剖開的孩子第一次看見光時,拼命掙扎著說出來的、那種語言。 「……我……怕的是……」 聲音破碎,像每個字都帶著剝落的骨粉,混進血與羞辱之液裡。 「……怕你不要我……」 他一說出口,整個帳篷的霧都像玻璃一樣碎了。 「……你、玩膩了……你把這根丟掉……把我……我……扔回那些沒有聲音的地方……」 「怕你走了……沒再碰我……沒再笑著叫我……不會再……舔我……不會再……弄痛我……」 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一句幾乎被泣音吃掉。 「……怕……怕我……真的……不再是你的東西了……」 那一刻,分身們如屍雨崩塌。從舞台上方吊掛的肢體全數脫落,像敗壞的傀儡墜地,地板被沾滿濃稠白液與碎布與尖叫餘音。 而奎茵,睜大眼睛看著手裡那團「怕」——此刻,它正在微笑。 是的,那團情緒碎塊,像是因為被說出來了,而微微彎起形體邊緣,發出像嬰兒心跳的顫動共鳴。 「嗯哼~」 她低笑,像咬進果凍糖果時流出的聲音。 「……怕我不咬你了啊……」 奎茵輕聲說著,低笑。 下一瞬,她動作緩慢——沒有張口大啖,也沒有吞下。她只是將那顫抖的、像活體果膠一樣跳動的黑色「怕」,含進嘴裡。 不是咬,而是慢慢滑進唇瓣之間,然後,她閉上嘴。 整團情緒瞬間被壓進她的舌頭與上顎之間,那種濕潤的聲音很細,但在場上每一個破碎的分身都聽得一清二楚。 ——啪滋、咕啾、啾…… 那是靈魂被「品嚐」的聲音。 她的臉頰鼓起些微形狀,唇角溢出一絲滴液,帶著那股怕混合出來的甜鹹羞恥味道。 曉樈崩潰了。他整個人如同皮膚被剝落般嘶吼起來: 「嗚──嗚啊──嗚嗚、不要──不要舔、不要……嗚、那是、那是我……!」 但她沒有停止。奎茵只是抬起眼看他,像貓舔著剛捕到的小鳥那般平靜愉快,唇角那股液體被她輕輕舌尖一掃——乾淨,溫柔,卻絕對惡毒。 她輕咬一下那塊「怕」,讓它在唇裡細碎爆裂,如同糖果脆裂的果核,讓那份情緒徹底滲進她的體溫與口腔記憶裡。 再吐出來時——已經變形,濕淋淋地黏在她掌心上,像沾滿體液的軟玩具。 「嗯~我舔過了。」 她將它舉到曉樈面前,臉上滿是甜美的笑意: 「所以,它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她輕拍他臉側,那團「怕」滴下一道絲線般的混濁液體,滴回他胸口,像蓋章,像還給你,但只剩殘渣。 奎茵用兩指捏起那團已被唾液、溫熱與惡意完全染透的「怕」,慢悠悠地舉到曉樈面前。 那東西不再如原初的凝結形體,而是像某種被口腔反覆摧殘過的殘餘神經塊,上頭沾著細絲般的唾液牽引著一條條黏稠線條,顫抖、滲液、還在微弱地發出嗚咽的顫音。 她歪著頭,紅藍髮尾滑過他胸口,膝蓋依舊壓著他的腿根,嘴唇拉出一個彎彎的弧度。 「還你,要嗎?」 語氣像撒嬌,又像調情,又像把你喜歡的玩具踩碎後、再丟還你手裡的惡作劇者。 曉樈抖著頭,眼睛整個渙散開來。那雙金色橫瞳裡映著她的臉——明明一切都模糊了,但她的笑卻無比清晰,像烙印在他眼底最柔軟的位置上。 他嘴角開開合合,想說話,卻連發聲的資格都像被那一口吞進去的「怕」一起碾爛。 他視線盯著那團「怕」的殘骸,看著那曾經是他最深的逃避、最純粹的瑟縮——現在卻濕答答地、黏糊糊地、還在滴著「她」的體液,被捏在她的指尖前晃動。 她晃了晃那團「怕」,指尖輕巧地一彈,啪地一下將一小撮汁液彈在他臉頰上。 他閉上眼,一動不動地任那滴液體從眼角滑下,沒有擦,沒有躲,就像承認——那裡本該是淚的位置,而現在是羞辱落點。 「拿不拿?我等你喔~」她說,聲音裡毫無急迫感,反而像逗小狗坐下,「要是不要的話……我就再舔一次囉。」 她伸出舌頭,做勢要再次舔那團已經像花一樣凋萎的東西。 曉樈終於撐起一隻手,顫抖地往前探,像那手已經不是他自己的,像是連骨頭都在掙扎著往妳的方向伸出。 「……給我……」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爛掉的木管樂器,氣流撞在齒間被割裂出輕微的血泡聲。 「求妳……」 他雙膝跪得更深,整個身體往下墜,他不是在取回什麼,他是在請求一個連自己都不再承認的軟弱。 「給我……不管你弄成什麼樣……都是我……是我……」 他終於用指尖觸碰到那團「怕」。 奎茵沒有立刻鬆手。 她將那團「怕」貼著他指尖輕輕來回揉搓,讓他的手感受到自己舔過它的溫度、壓過它的形狀、咬過它的痕跡。 她靠得很近,唇貼在他耳邊,語氣甜得像毒藥包著奶油。 「你要拿回去就得答應我——永遠記得,我舔過它,我含過它,我讓你整個人都……變得濕濕的、爛爛的、好聽的……」 「從今天起,你身體裡最深的怕,都長著我口水的味道。」 他點頭。 他哭了。 但不是像平常那種破碎嘶吼,而是眼淚默默從眼角流下,嘴唇微微顫著,像個接受命運的小丑娃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