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曜过往
沈时曜过往
沈时曜的母亲苏婉死于难产。 他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沈家锐也从不提起她。 沈家锐忙于公司事务,从不回家。 他上中学的时候,有过一次学校通知家长。 别人是爸爸mama都来了,只有他,是外婆撑着老花镜、拿着放大手机字的手电筒坐在教室后排。 老师看着他,又看着外婆,什么也没说,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客气。 他不缺钱,但缺一个“家”。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是靠外婆的一点点牵挂和保护苟延残喘下来的。 所以他对外婆极好——几乎是偏执的好。 她头发白了一根他都能看出来;她一生病,他就从国外回来了。 这世上,他在乎的人不多。 而外婆,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人。 沈时曜小时候没少闯祸。 逃课、打架、砸玻璃、顶撞老师……他几乎做遍了所有“坏孩子”会做的事。 他做这一切就是想要父亲看见他,为什么在他眼里只有他的哥哥沈奕辞呢? 但每次学校打电话叫家长, “你爸忙,公司很大事很多。” 外婆摸着他的头,语气总是温和。 他坐在办公室外的小凳子上,盯着校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眼里没羞愧,只有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他希望那扇门突然打开,然后他爸气冲冲地走进来,把他狠狠骂一顿——至少那样,他能确定自己对他爸来说,还算是个“麻烦”。 可是没有,从来没有。 后来他索性不等了,开始往死里闹。打人打到进局子,写检查时涂鸦侮辱老师,甚至在校庆表演时故意在舞台上摔麦克风。 校长骂,老师劝,亲戚说他“没妈管教”,只有他爸,从来不出现。 后来他无意间听见沈家锐冷冷地说:“他那张脸,跟苏婉一模一样,光看着就烦。” 语气里没有一丝怀念,只有厌恶和不耐。 对沈家锐而言,世间万物皆可利用,感情是最廉价的筹码。 苏婉,不过是他手里早已用尽价值的一张旧牌。死了,对他来说,干净利落,毫无波澜。 从那以后,他也不在乎了。 后来,沈时曜高中那年就被送去了美国。 没人问他愿不愿意,沈家锐只是让助理订了机票,说了一句:“不管去哪,别给我惹麻烦。” 他从没感受到“被送出去”的荣耀,反而像是某种处理麻烦的方式。于是他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彻底“让自己不重要”。 在异国他乡,他一个人租小公寓,凌晨点外卖,睡到下午才出门。他曾在洛杉矶某间派对屋的天台上躺了一夜,嘴里叼着大麻,眼神飘忽,耳边是低音炮震耳欲聋。有人喊他“沈”,有人喊他“bro”。 他开始混迹在一群彻夜不归的人堆里,学着怎么用冷笑化解敏感,怎么把“我不在乎”说得天衣无缝。 他忽然想起那天夜晚,朋友在酒吧里半开玩笑地问他:“你在美国上高中,怎么没见你谈过恋爱?” 吧台的灯光昏黄,音乐低沉。沈时曜单手托着酒杯,懒散地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唇角几乎没什么起伏,淡淡回了句: “白人女孩压根不把亚裔男生当回事,富家小姐又娇得要命。我图什么?” 语气轻描淡写,却像在替过去的自己总结陈词。 他不是真的玩世不恭,只是没有人在意他认真时的模样。 回国后,他的衣着品味像是从某本欧美时尚杂志上剪下来的,笑容带着一点不正经,眼神里却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 熟人都说他“难搞”、“有毒”,只有极少数人见过他神情恍惚地看着外婆吃药时,眼角那一闪而过的疲惫与心疼。 他像是一把锋利又钝感的刀,伤人也伤己,锋利是伪装,麻木才是真的。 一开始,沈时曜并不喜欢云茵那种长相。 太寡淡了,五官清清冷冷的,没味儿。 他在国外待了三年,早被一张张热辣张扬的面孔养刁了眼——金发、大胸、眼线上挑的女孩随处可见,热烈直接,像烈酒一般灼人。 云茵却不是那样。她高挑,皮肤冷白,腰线优美、曲线饱满,却总用宽松的衣服遮掩。站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孩中,她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扎眼——像一杯清水,却盛在了烈酒的杯子里。 她安静得不像人类,像猫,像月光底下不出声的水。 他记得她声音的调子,不高不低,冷淡中带点勉强的礼貌。 她给他带来一种新鲜、刺激、无法控制的想要了解,探索她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