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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

    

反抗



    别墅安静得出奇。

    金曦原本以为,帝国最顶级的贵族宅邸里必定佣人如织,结果连花园修剪的工匠和巡逻的卫兵都不见踪影。

    整座宅子仿佛被掏空了一样,除了偶尔从厨房飘来的香气,就只剩下她和贺昱晖的呼吸声。

    她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不敢放松神经,却在餐厅门口闻到了意想不到的气味——蛋白质煎烤味道,还有面包的香甜味、香草和淡淡的胡椒味。

    贺昱晖正挽着袖子,懒洋洋地站在灶台前翻煎锅,动作娴熟得不像话。他耳尖蹭了一点面粉,黑发随意扎在脑后,仿佛比昨夜的纨绔气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烟火味。

    “醒啦?”他瞟了她一眼,笑得吊儿郎当,“正好,尝尝我做的早饭。放心,没下毒。”

    金曦沉默地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冷得能把盘子冻裂。

    她原以为堂堂帝国公爵之子只会宴饮纵情,结果对方端上来的餐盘色香味俱全:嫩滑的煎蛋、热气腾腾的面包、还有鲜蔬沙拉。

    甚至连牛奶表面都漂着细腻的奶泡,像是酒店才会有的标准。

    “怎么?”贺昱晖把一块牛排推到她面前,挑眉,“怀疑我居心不良?你不吃也行,但饿着肚子打架,你可打不过我。”

    金曦没有接话,只是冷眼盯着他。但胃里传来的空落感还是出卖了她——两天几乎未进食,身体本能地渴望热量。

    贺昱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慢悠悠切了一块牛排递过去:“你最好先吃点东西,我家没有营养剂,等下晕在走廊,我可懒得抱你。”

    他打量着她还是身穿囚服,挑眉问道:“怎么不换衣服,不臭吗?”

    金曦冷冷撇了他一眼,床头放得花里胡哨的裙子,如果没有猜错,是这个人故意戏弄她的。

    “我不穿裙子。”

    果然   ,对面坏心眼的人扭过头去,明显是憋笑憋的难受。

    金曦的拳头又硬了。

    ……

    几天下来,金曦渐渐发现,这个Alpha简直和帝国贵族的刻板印象完全相反。

    他似乎真的把整座宅子的人都遣走了,花园自己修,厨房自己下,甚至她换洗的衣服都是他亲手扔进烘干机的——

    ?堂堂S级Alpha,帝国公爵之子,能在偌大的庄园里把生活过得像荒野求生。

    更奇怪的是,他不避讳谈帝国的事。

    吃饭时,他一边懒洋洋扒饭,一边好像随口聊天一样,把帝国军部、王室动向和边境驻军的调度说了个大概:“……所以啊,你们联邦的情报网真烂。边境现在其实虚得很,你们要是打过来,说不定能推到首都。”

    联邦一共有三个军部联盟组成,分别是欧罗,莫斯,和美京,总司令一直是和平派,但是最大的联盟——欧罗一直在积极备战。另外两个联盟也都摇摆不定。她是总属于总部的人,她分化的很晚,在分化之前就已经是军工累累了。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是个Beta。

    金曦握着刀叉的手指微微一紧,眼神冷冷扫了他一眼。

    眼前这个男人吊儿郎当的,但是自己自从分化以后,被Omaga的限制制约的感觉,这是第一次。联邦也有S级的Alpha想要追求她,可是基本上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然后放弃追求。

    现在这种失控感……

    金曦眯了眯眼睛,第一次,让她警惕的觉得,四面楚歌。

    贺昱晖却像完全没看出她的敌意,笑嘻嘻地用叉子戳了戳盘子:“别紧张,我就随口说说。反正这些事就算你知道了,你也跑不出去。”

    空气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快吃。”始作俑者非常自然的递过来一杯果汁,“今天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呢。”

    “什么?”

    “有人要见你。”

    金曦只是个阶下囚,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不多时,玄关传来皮靴踏在地板上的沉稳声响。两个身影被阳光从落地窗投下的光线勾勒出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颀长、穿着剪裁利落军服的年轻男人,肩章与徽纹昭示着最高级别的皇族身份。乌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唯独那双眼睛,是极不寻常的翠绿色,宛如寒冬中覆雪的杉叶。

    “这是帝国第一继承人,展渊。”贺昱晖介绍道。

    诺亚帝国人,尤其是贵族,大多数都是黑发黑眸,因为这才是传承。

    可是这个人,眼睛的颜色,却是联邦中美京地区才经常看见绿色。

    在他的身后半步,是个全身笼罩在低调黑色制服中的男人,背直如枪,眼神锐利如刀,步伐沉稳无声。他没有散发出Alpha的压迫感,但金曦敏锐地判断——这是个久经杀场的战士。

    能随身陪同第一殿下的人,想来是他非常信任的人了。

    展渊的视线扫过空荡的宅邸,又落在餐桌旁的金曦身上,眉目间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意外。

    她一身普通的邻家女孩的装束,牛仔裤白衬衫,偏偏金发碧眼,身形瘦削,真的跟自己想象中的女将军完全不同。

    展渊还是伸出了手:“久仰大名。”

    金曦心中一动,面色却依旧冷淡,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轻轻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展渊伸出的手。

    “帝国的殿下您好,我是联邦总部第三上将金曦,很高兴见到你。”

    至死不渝的礼数让展渊有些惊讶。

    此刻,她敏锐地捕捉到身后的护卫目光的细微颤动。那双冷硬的眼神在触及她面容时,竟有片刻的恍惚与震动——仿佛在确认什么。

    可是金曦并不想跟这些帝国人有什么过多接触,只是扫过就不再说话。

    此刻,金曦敏锐地捕捉到身后护卫的目光微微一颤。

    那双冷硬的眼睛在触及她面容时,短暂失神,如同回忆被某个意外的影子牵动。

    金屿沉默着,指尖微微蜷起。

    ——这张脸,和母亲遗物里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可她是敌对阵营的将领。

    心底的震荡与疑惑被金屿迅速压下,他只是微不可察地偏开视线,神情又回归冷硬。

    时间已经太久了,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空气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贺昱晖打破了沉默,笑嘻嘻地开口:“行了,人你也见了,有什么事情我们私下里聊吧,殿下。”

    展渊淡淡“嗯”了一声,移开了目光,似乎对金曦并不感兴趣。

    金曦被打发到楼上了,贺昱晖很放心,并不约束她做什么事情,可是,今天身后却多了一个人。

    “您是?”

    金曦靠在楼梯上,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冷硬壮汉,挑眉。

    “我是殿下的护卫,金屿。”

    金屿这样介绍自己,他比楼下那两个S级Alpha还要更硬朗一些,金曦并不矮,已经有175了,但是这个人要比自己高上一个头多,她站在两节台阶上,也只能堪堪平视。

    “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真的不耐烦对这些人。

    “第三上将,是吗?”

    寸头壮汉突然出手,伸手往金曦身前抓来。

    寸头壮汉话音未落,手已经探来,速度快得像一头捕猎的豹。

    金曦身形一侧,手肘猛地横扫,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堪堪挡开那只手。楼梯空间狭窄,两人几乎是贴身交锋。

    金屿不说话,眼神冷硬,肩膀一沉,整个人像一道墙压了过来。金曦被迫连退两级台阶,脚下几乎踩空,靠着抓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没有信息素。

    ?她瞬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对方是Beta,没有Alpha的压迫感,也没有Omega能利用的精神弱点。

    可力量……极其可怕。

    金曦抬手就是一记直拳,拳风干脆利落,金屿偏头避开,手腕反扣她的手臂,瞬间逼她整个人向栏杆方向失衡。她下意识一脚扫腿反击,对方膝盖微屈借力,稳如磐石。

    短短几招,金曦额角渗出细汗。她能感受到自己这副因长期囚禁而空落的身体在对抗中吃了亏。

    金屿的动作极简,却带着实打实的杀场气息。他没有释放半点信息素压迫,却在力量与经验上完全压制了她。

    最后一次角力,金屿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抵在她肩膀上,扶着她站直,低声道:“金将军,很抱歉,我只是确认一下,您对殿下并没有威胁。”

    金曦咬牙甩脱,冷冷盯着他:“我只是一个被管制的omaga,你大可放心。”

    金屿没有回应,只是退开一步,眼神重新恢复成平静的黑色石子。

    “再次表达抱歉。”

    他准备离开,可是却被金曦从后面摁住了肩膀。

    “护卫先生,你知道,什么才是威胁吗?”

    甜腻的巧克力气息在狭窄楼梯间弥漫开来,带着烈酒底味的危险锋芒。?金屿眼神骤然一滞,手指微颤,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沉重起来。

    Beta没有Alpha那种抗性,但对S级Omega的精神诱捕依旧有微弱感知——足以撕裂理智。

    金曦冷笑着接过他递来的枪,指尖一扣保险:“乖孩子。”

    “这才是。”金曦冷笑道。“把你的枪给我。”

    金屿毫不犹豫的把枪套里面的枪递给了金曦,女孩高马尾扫落在他的眼睛上,他也没有眨眼。

    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再帮我一个忙,护卫先生。”

    冰蓝色眼眸闪着冷光:“杀了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

    碧蓝色的眼睛里面涌起这些天第一次的笑意,还有无尽的,杀意。

    “……是。”?金屿的声音低沉而迟缓,像被线cao控的木偶,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稳重却透着诡异的空洞,径直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展渊和贺昱晖正低声交谈,关于边境驻军的部署与联邦近期的暗线行动。

    ?阳光从高窗倾泻而下,勾勒出两人肩膀的冷硬线条。

    展渊坐在沙发一端,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薄薄的情报,翠绿色的眼眸沉如寒潭。

    “有人在私下把帝国独有的钛金石运往联邦,”他低声开口,“而且不止一次。我们查到的运输路线,背后一定有贵族在递消息给联邦。”

    贺昱晖懒洋洋地倚在沙发另一端,大长腿随意翘在茶几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似笑非笑。?“啧,这种暗地里男盗女娼的勾当,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展渊抬眼,眉心微蹙:“你很乐在其中?”

    “不是乐在其中,是看清本质。”

    ?贺昱晖耸耸肩,语气吊儿郎当:“只要掌握消息的源头,我们就能让联邦只知道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放几条假线,掉几颗鱼,不是挺好吗?”

    他半仰着身子,话语里带着看破人心的轻慢与倦意:“这世道,从来就没有绝对干净的权力。”

    展渊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开口:“贺昱晖,你至少要尊重她。”

    贺昱晖挑眉:“谁?”

    “金曦。”展渊语气平静而郑重,“她也是权力的牺牲品。就算她站在联邦,她选择了军旅,也不过是因为帝国和联邦的斗争把她推到这里。”

    书房里短暂沉默。阳光落在青年清隽的侧脸上,让那双翠绿眼眸更显冷静克制。

    贺昱晖没有回应,只是漫不经心地转动茶几上的水杯。

    短暂沉默以后,书房门被从外面推开,阳光落在来人冷硬的轮廓上,黑色制服随动作轻颤。

    沙发上的两个人都有些疑惑的抬头。

    “金屿?”展渊第一眼便察觉到不对,翠绿色的眼眸瞬间一沉。

    下一刻,金屿已经扑了上来,手掌直直探向他的喉咙。

    展渊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用手臂挡开来袭的手,身体一旋将人半按在书柜上。

    ?两人一进一退,动作干净利落,拳风破开空气,书柜的书本被震得纷纷坠落。

    “清醒一点。”展渊低声喝道,声音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信息素铺开——极淡的竹叶气息渗入空气,仿佛初冬清泉,冰冷而澄澈,却因浓度极高而带来强烈的镇定力。

    ?金屿的眼神出现短暂的挣扎,但很快又被巧克力与烈酒的甜腻诱捕拉回深渊,拳风更加凌厉。

    就在两人缠斗间,贺昱晖动了。

    他如猎豹般从书桌后一跃而起,长腿横扫,硬生生踢开金屿的膝弯;同时木质玫瑰的信息素轰然涌出,冷得像刀锋,直接斩开空气中的甜腻。

    金屿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依旧像野兽一样反扑,双手抓向展渊腰腹,试图将人摔倒。

    ?展渊手腕一翻,借力制住他的肘关节,将人半压在地;贺昱晖同时从侧面一肘击向金屿肩胛,将整个人死死钉在书房地毯上。

    书房瞬间陷入混乱:?金屿如被cao控的傀儡疯狂挣扎;展渊半蹲压制,翠绿眼神森寒;贺昱晖动作凌厉,玫瑰气息锋锐得像切割空气。

    ?空气里三种味道交锋——?巧克力与烈酒的危险诱惑、竹叶的清冷镇定、玫瑰的锋锐掠杀,仿佛无形风暴在书房炸开。

    “cao,这女的——”贺昱晖低声咒骂,肩膀用力一顶,把金屿猛然撞向书柜,书本哗啦坠落一地。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金曦出现在门口,金发被阳光镀上一层冷光,冰蓝色的眼眸像冬夜海面,手里稳稳握着那把从金屿腰间取下的手枪。

    她没有犹豫。

    “砰——”

    枪声震裂空气,火药味混入三股信息素气息,书房陷入瞬间凝固的死寂。

    枪声在书房炸开的一瞬间,贺昱晖本能地扯过展渊的肩膀,整个人侧身一滚。

    ?子弹擦着他军外套的肩膀呼啸而过,狠狠打进身后的书柜,木屑与纸页迸散在空中。

    “cao!”贺昱晖低声骂了一句,半抬手挡在展渊身前,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危险的寒意。

    ?木质玫瑰的信息素瞬间暴涨,冷得像深冬的刀锋,狠狠切开空气里残存的巧克力与烈酒味。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金屿猛地一顿,眼神闪过一瞬空白,身体本能地想反抗,却又被金曦的精神力重新牵住,如傀儡般在地上挣扎。

    展渊此刻的翠绿色眼眸沉如深潭,心口却因为看到金屿差点中枪而骤然一紧。

    ?那一瞬的情绪太快,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分辨是愤怒还是心悸。

    “金曦——”?贺昱晖咬牙切齿的低声喊出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凉意。

    金曦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的心脏因为肾上腺素剧烈跳动,手指攥着枪柄微微发颤。

    ?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置身在一个死局里——?正面是两个S级Alpha,背后是被自己控制的Beta护卫;书房门外是空旷的走廊,没有一丝掩护。

    必须制造机会逃出去。

    她眼底闪过决绝的光,抬手又是一枪,子弹击碎了吊灯的水晶流苏,哗啦一声坠落,火花四溅,视线被短暂遮蔽。

    就在碎光四散的瞬间,她像一只被逼到极限的野猫,猛然冲向窗边。

    贺昱晖身形一闪,长臂探出,手腕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枪口偏移,子弹打在窗框上,玻璃裂开一道蛛网。

    “还想跑?”他低声冷笑,声音带着掠食者的耐心与兴奋。

    下一秒,金曦猛地抬膝顶向他腹部。?贺昱晖闷哼一声,半退一步,却顺势抓住了她另一只手腕,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落地窗边,冷得像铁的气息将她笼住。

    展渊此刻已经将半清醒的金屿从地上扯起,一手抵着他肩膀,以极高的信息素浓度稳住他的精神海:“冷静,金屿,看着我。”

    ?淡竹叶的气息在空气里铺开,清冷得像初雪落入溪水,终于将金屿彻底从精神cao控中拉回。

    金屿猛地喘息,眼神恢复清明的一刻,额角已经渗出细汗。

    ?他看到金曦被贺昱晖制在落地窗边,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却半步不敢上前。

    空气中仍弥漫着三股味道的交锋——?竹叶的清冷在逐渐占据上风,木质玫瑰的锋锐逼迫着甜腻巧克力节节后退。

    金曦的胸口剧烈起伏,血液里弥漫着抑制剂被硬生生透支后的灼热感。

    ?甜腻的巧克力味道终于被竹叶与木质玫瑰的气息完全碾碎,她的膝盖一软,眼前一阵发黑。

    贺昱晖感受到她的力气在迅速流失,单手擒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背后锁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拖离落地窗,像提起一只还在炸毛的小野猫,动作却狠得不留情。

    “装什么硬气?”他咬牙低声,嗓音里带着刚被膝击过的闷痛与愤怒。

    ?金曦想挣扎,可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眼前的光线被拉扯成模糊的碎片,下一瞬便彻底陷入黑暗。

    贺昱晖把她扛上楼,甩进了顶楼的客房,把厚重的合金门一关一锁,手腕的青筋因为情绪压抑而绷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