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经典小说 - 当成长篇太短 当成短篇太长的故事(各种脑洞合集)在线阅读 - 1.根(星际? 少爷x女仆)

1.根(星际? 少爷x女仆)

    

1.根(星际? 少爷x女仆)



    雨下得没有尽头。

    在这个星球的首都,雨水并不总是冰冷的,它们从高空那些由气象塔制造的、厚重的人造云层中降下,带着一种恒温的、中性的特质,既不解渴,也不刺骨。它们只是存在着,以一种近乎永恒的、沉默的方式,冲刷着这座悬浮都市里每一寸光洁的金属外壳和防爆玻璃。对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这雨声是繁荣与秩序的背景音,但对于庄园最底层的仆人们而言,这更像是一座巨大时钟的、永不停歇的钟摆,精准地丈量着他们每一天重复的、没有尽头的工作。当雨声渐小,便到了下午可以休息的时候,几个闲不住的年轻女孩总会约着去庄园的温室里喝酒,要是时间有些紧迫,也会在厨房里拿着几瓶啤酒,坐在餐厅里闲聊几句。

    在通往顶层套房的服务通道里,新来的女仆莉娜正手持一块数据板,安静地监控着一架碟形静音清洁无人机的工作。无人机正用一束蓝色的紫外光束来回扫过墙面,进行无菌化处理,确保没有任何微生物残留。几天前,整个服务团队都收到了新的指令,要求将顶层通道的洁净标准提升至“医疗级”。没人知道这指令的具体原因,但私下里都在传,或许是艾拉瑞小姐最近才发现对某种尘埃粒子过敏——当然,更没人知道这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卡斯帕的意思。

    莉娜的制服手腕处,生物监测环的指示灯保持着平稳的绿色。她紧盯着数据板上不断滚动的环境参数,确保无人机的工作效率和能量消耗都在标准范围之内。在这里,即便是最低阶的仆人,工作内容也更多是监督和cao作精密的自动化设备,而非纯粹的体力劳动。

    这时,备餐间的门无声地滑开,艾拉瑞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从里面走了出来。那托盘的边缘流动着一层rou眼几乎看不见的能量场,确保了上面的骨瓷茶杯即使在失重环境下也能保持绝对的平稳。

    “艾拉瑞小姐。”莉娜立刻放下数据板,恭敬地垂下头。

    艾拉瑞停下脚步,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因疲惫而产生的距离感。

    “是莉娜啊,辛苦了。”她看了一眼莉娜数据板上的参数,说道,“这里的要求很苛刻,你做得不错。”

    她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别那么紧张,你看你的监测环,心率快要跳到黄色区域了。”

    莉娜的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如果无人机的备用能源低于5%,就直接授权它返航充电,”艾拉瑞又叮嘱了一句,“不用事事都等上面的指令,你做得很好,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谢谢艾拉瑞小姐!”莉娜的回答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艾拉瑞笑着说:“这个月末请你喝酒,刚好庄园里进了一批新的果酒,你马上成年了不是吗?”

    等她看着莉娜兴喜地点点头这才转身,走向通往顶层的自动扶梯。在她转身的瞬间,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便悄然隐去,重新被一种专业的、无懈可击的平静所取代。

    顶层是属于卡斯帕的,似乎这位年轻的庄园主人因为她十一年的陪伴而对她多了很多仁慈,她也拥有了随时随地走进顶层的权利,但是每次她还是会先敲敲门,然后再启用门边的生物识别器。

    电梯的通道连接着书房,整个空间很安静,空气里浮动着一种被精心维护的、属于过去的干燥气味。这些昂贵的气味来自那些真正用纸浆制成的、早已停产的古籍,融合着鞣制过的、包裹着家具的昂贵皮革的味道,还有中央空调系统送出的、过滤掉一切杂质的空气。

    艾拉瑞将骨瓷茶杯放在卡斯帕手边,这个动作她已重复过上千次,有些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要重复这个动作,甚至连手里的茶水都不会有变化。

    卡斯帕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一份关于边境星域矿权纠纷的全息文件上,他的手伸的有些长,甚至艾拉瑞害怕杯子会在他不小心的时候掉下去。

    当她放稳杯子,艾拉瑞扫过卡斯帕的手掌,脑袋又开始做一场无谓的比较:卡斯帕的手比她大一些,她不能说得上到底要大多少,他们毕竟从没进行过朋友间友善的对比——那是一双漂亮的,没有任何劳作痕迹的手——和她那双仆人的手(指腹带着因常年劳作生成的薄茧)完全不一样。

    但从始至终艾拉瑞没有发现卡斯帕也在注意着这件事,而且几乎是每天都会用余光来丈量这个差别。

    他总是会臆想她手指的触感,他渴望着这层薄茧擦过他皮肤的时候所带来的一种粗糙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这些幻想总让他每天独自回忆起一些事,像是吸食违禁品,上瘾又有毒。

    他记得很多年前,他还是个九岁的、无人理睬的顽童。在这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里,他的身份尴尬得像个错误。父亲有太多孩子,母亲也有太多情人,没人真正在意他。于是,他便用尽一切办法去索取关注,他会故意打碎昂贵的花瓶,会用最高傲的语气对仆人颐指气使,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他憎恨这个世界,也憎恨这个世界里所有看似温顺的人。尤其是艾拉瑞。

    那时的艾拉瑞十一岁,已经在这座庄园里做了两年工,她有着和他完全不同的血统,即便她的资料写着她是在首都的孤儿院成长,但是她的基因却来自一个遥远的边缘星系,似乎叫做什么维里迪安星系。那时候的他还不会记住这个绕口的名字,却已经对艾拉瑞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可能是她盯着他看,并不像其他仆人那样对他的要求言听计从。

    她像一株在岩石缝里长出来的、坚韧的野草,面对他的刁难,她从不畏缩。他故意把墨水打翻在她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她会面无表情地用他的汤来回敬他——那碗汤咸得能齁死一头星际犀牛。他嘲笑她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她会在第二天“忘记”补充他最喜欢的游戏卡带的货。她的反抗是无声的,却总能精准地刺痛他,惹得他也不痛苦,他便用最简单的办法:也就是向管家告状。当然对于艾拉瑞来说,每一次和卡斯帕硬碰硬的后果都是她被管家严厉地责罚。在经历了几次之后,她被警告,如果下一次这位乖戾的小少爷不再有满,她便会被辞退,于是她就学会了如何将那份厌恶和憎恨完美地隐藏起来,变成了一副无可挑剔的、温顺恭敬的模样。

    他以为他赢了。

    直到那个冬天。他因为又一次被父母在重要的节日上遗忘,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报复方式——离家出走。他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却忘记了他一堆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以及可能并没有相同血缘的兄弟姐妹们早就占据了他们很多的精力,以至于没有人在意少了个这么个人。毕竟谁都可以叫卡斯帕不是吗?

    那时候他缩在城市下层废弃的管道里,又冷又饿,发着高烧,在半昏迷中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然后,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着雨雪气息的皂角味。是艾拉瑞,她一个人,找遍了半个城市,找到了他。她把一块用自己体温焐热的、硬邦邦的面包塞进他手里,她的手也是这样,带着薄茧,却那么温暖。在他烧得模糊的视野里,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拯救他的小小神明。

    从那天起,他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不再刁难她,甚至开始笨拙地模仿她照顾自己的样子去关心她。他以为,那份雪夜里的救赎,会成为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独一无二的羁绊,他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这种过于天真的认知并没有让他了解背后的社会逻辑:艾拉瑞是真的怕被辞退,她那时候也不过只比卡斯帕大两岁,她也是一个对于未来一无所知的女孩,她当然想离开这个庄园,却并不希望日期就是明天。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

    十五岁是他最讨厌的年纪,造成这样的结果有很多原因,而其中一个是和另一个男孩有关。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洒满阳光的午后。在庄园的玫瑰花园里,艾拉瑞对着那个男孩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个男孩叫瑞安,是新来的园丁学徒,有着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遥远边境星系的清澈眼眸。和艾拉瑞不一样的是,瑞安出生在维里迪安星系,他为了养家而早早离开了那里,但至少他拥有艾拉瑞没有的记忆——一些关于蔚蓝天空的画面。那天下午,卡斯帕像个可鄙的幽灵,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清晰地听到他们在谈论未来,那是一个关于“回家”的、没有他的未来。他们说要攒够钱,买一张去往维里迪安星系的、黑市上的船票,离开这个冰冷的、不属于他们的地方。他看着瑞安在艾拉瑞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像羽毛拂过一样的吻别。

    他在最后听见艾拉瑞说:“我会离开这里的。可能是两年后,我不知道还要存多少钱,但是估计快了。”

    那一刻,他内心有什么东西彻底死去了。

    他想,原来艾拉瑞会和所有人一样离开,那些他所以为的、独一无二的救赎,不过是艾拉瑞为了生存下去,对他这个所谓的“少爷”展现出的一种职业性的、可以复制的温柔。就像其他所有在这里做工的仆人一样,他们总会离开,可能是要回家可能是攒够了钱,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开始明白这后面残忍的真相:他,卡斯帕,连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漫长回家路上的一块垫脚石,仅此而已。

    所以他抽走了那块石头。一周后,瑞安因为一个“偷窃”的罪名,被永远地赶出了这颗星球。没有人知道是他做的,他只是对管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说那个园丁手脚似乎不干净。

    “茶要凉了。”艾拉瑞开口,声音将他从潮湿的回忆中拉回,伸手去端那只已经不再烫手的茶杯,   “我为您换一壶。”

    她的手腕在宽大的制服袖口下露出来,很细,但常年的劳作让她的手臂线条紧实有力,。就在她即将碰到杯子时,卡斯帕的手覆盖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卡斯帕没有看她,眼睛依然停留在文件上,仿佛这个举动与他正在处理的公务一样,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用,”他说,“就这杯。”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腕内侧最敏感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摩挲了一下,他摸到了她因为用力而突起的皮肤下的掌长肌,并不硌手,却很是不平滑的触感,然后他松开了手。

    整个过程也许只有几秒钟,艾拉瑞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全身都开始发痒。那种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绝对掌控权的体温,短暂地停留在她的皮肤上,然后又迅速抽离,只留下一片冰凉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出去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她转身,退出了书房,门被她轻轻带上,那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

    卡斯帕端起那杯早已失去最佳温度的茶,却没有喝。他看着那扇紧闭的、由整块黑檀木制成的门,刚才他手指触摸过的那片皮肤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指尖。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她在那一刻身体的僵硬,以及那份被完美压抑在平静外表下的、细微的战栗。这让他感到一种隐秘的、令人上瘾的满足。

    他并不期待一颗石头丢进水里的水花,相反他真正享受的,是看着那些由石子引发的、无人能见的涟漪,在那片深水的底部,一圈一圈地、无休无止地扩散开来。

    艾拉瑞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位于庄园仆人区、狭小但整洁的单间。她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卡斯帕指尖的温度。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搓了搓那个地方,仿佛想擦去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或许是想要擦去她也曾对他有过短暂的、不该有的幻想。

    那是在他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那时的卡斯帕,已经不再是艾拉瑞记忆里那个阴沉的少年,他凭借着远超同龄人的手腕和头脑,在家族中站稳了脚跟,开始变得耀眼。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礼服,身姿挺拔,穿梭在宾客之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彬彬有礼的微笑。他成为了焦点,成为了父母口中骄傲的继承人候选。

    宴会的高潮,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他举起酒杯,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向所有在他年少时欺负过的仆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诚恳地道了歉,并给予了每一个人都无法拒绝的、足以弥补过去的礼物,有些人是一大笔钱,还有的人是一次与失散多年亲人见面的机会,甚至给了某位厨师是在首都星落户的许可。这些人都是艾拉瑞帮他整理的,但是她却忽略了自己。这并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因为她当时也不知道卡斯帕的目的,她只是被要求写下当年和她一起工作过的人的名字。这似乎是卡斯帕一个人的计划,所以他甚至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他说:“艾拉瑞,我很期待那一天。”

    她也被这样的情绪带着期待了起来。

    艾拉瑞的十八岁生日里并没有卡斯帕的身影,那时候他忙着做一件重要的案子,(特别是那件案子的结果并不乐观)。事实上,她也并不期待一个雇主会对一个仆人有什么特别的留意,于是艾拉瑞就在仆人餐厅里和仆人们吃了蛋糕,然后喝了一瓶廉价的果酒,喝的她脑袋晕乎乎的,觉得外面的雨声都吵得脑袋疼。

    不过至少她有足够的补偿,她得到了丰厚的物质上的回报,本就丰厚的薪水翻了好几倍,甚至有一份无人署名的贵重的珠宝以私人包裹的形式出现在她的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