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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不要对任何人述说自己的苦难,这是陈峤经年累月的教训,然而他现在却不得不把自己的过往托盘而出,掉着两滴鳄鱼眼泪一个劲儿地述说自己长大至今到底有多可怜。

    他双手捂脸颤抖着身体,跪在老人面前,侧着角度故意漏出带有狰狞疤痕的后脖颈,喉咙沙哑止不住地失声痛哭:“爸,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家了,原来你们没有抛弃我,原来我不是从始至终孤独一人。”

    如果说薛清槐适才还是装模作样宽慰这个自小失踪流浪在外多年的大儿子,那么现在他是真的震惊了。

    陈峤的身体很瘦削,宽松的上衣险些搂不住,那道刺眼的疤痕从耳根深入到背部,少说也有一臂长,根本就是致命伤。他这些年来经历过什么,到底是怎么混过来的,留在身体上的痕迹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薛清槐长叹了口气,收起了敲打陈峤的心思,首次发自内心地认可了这条至亲血脉,“认亲宴明天就开始了,你在列祖列宗的见证下改回本家姓吧,从今以后有薛家人护着你,没人再敢说你的不是。”

    听到这,陈峤在心里冷笑,他并不稀罕这个祖姓,仅是想要借助薛家的影响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细算下来他今年二十五岁,按照原本的计划,下个礼拜他就要和爱情长跑了七年的女朋友结婚了。

    可是未来岳父生意小有所成,根本看不上他一个在公司里当牛做马的小职员,以至于婚期一拖再拖,不论他怎么讨好,女朋友怎么劝说,岳父仍是不松口,硬是等到了他和他的亲弟弟意外相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传遍了豪门圈,所有人都知道了薛家还有一个没出现过的孩子的存在,逼得薛清槐碍于面子怕落人口舌,马上派人找上了门。

    就这样,他顺势认了亲,打算靠着薛家撑一撑场面,到时候讨得岳父喜笑颜开,然后他风风光光娶老婆。

    陈峤不屑一顾,但他面上不显,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然后说尽好话,临走前请薛清槐好好休息。

    “等等。”

    薛清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底线摆在明面上,有些时候把事情计较得清清楚楚,对谁都好。

    陈峤不知道薛清槐还有什么话想说,他回过头问:“怎么了,爸?”

    薛清槐表情凝重,措辞严厉叮嘱道:“你坐过牢这件事我已经替你抹平了,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还有尽早跟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断了联系,薛家的每一门婚姻都有用处,你既然入座其中,就没有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的道理。”

    陈峤:“……”

    他很想翻白眼,他就是为了结婚才愿意归属薛家,薛清槐现在提出的这个要求简直是本末倒置。

    不过没关系,等他得到了未来岳父的认可,顺顺利利和以婷领了结婚证,谁还管什么薛家不薛家。

    陈峤阳奉阴违,答了声是,出门前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了。

    拐角处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冷淡声音:“好大一股穷酸味儿。”

    陈峤头也不抬回答道:“嗯,我长得一副穷酸样,自然也是底层人民的穷酸味。”

    意料之中的,对面嗤笑了一声,从拐角阴影处走出,漏出了一张和他相差无几仅是比他青涩稚嫩的脸。

    陈峤凝眉直视,仿佛看见了十六七岁时的自己。

    “……”

    真的是无比相像,难怪会被一眼认出。

    陈峤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免觉得惊悚,他背脊涌起阵阵恶寒,忍不住在心里悄声嘀咕道:“又不是在照镜子,怎么能这么像呢?”

    对面那人好像听见了他在说话,又发出了讨人厌的笑声,带着异常憎恶的语气说道:“认亲宴办完你就出国吧,手续我已经替你办好了,只要你人过去就行。”

    陈峤差点被气笑了,他收起了打量的眼神,学着对方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反问道:“凭什么?”

    才稍稍话落,那人立马不悦起来,唇边的假笑消失不见,渐渐拧紧的双眉是个危险的信号。

    陈峤下意识防备了起来。

    薛竞,他的亲弟弟,唯二从他亲妈zigong里剖出来的活人,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亲密无间,但现在看来他们只会是水火不相容。

    有些好笑的是这个名字他也是今早才得知,不是由本人或者他人亲口介绍,而是所谓的管家捧来了一大叠资料,上面详细收录了有关于薛家家族成员以及亲朋好友的身份特征,不仅如此,管家临走前还再三叮嘱要他务必记熟,话里话外劝诫他不要在宴会上露怯,免得丢了薛家的脸面。

    实话说陈峤打心底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仍认为自己不是这个阶层的人,他现在挤进来只不过是另有所图,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最好就是要做到不出差错,恰巧他记忆力很好,半天看下来有关于薛家他了解了不少。

    在他进门前,薛竞是薛家大家长,也就是薛清槐的独生子,是HN集团无可替代的继承人,然后往上数薛竞还有好几个堂哥堂姐,不过都无关紧要。

    说无关紧要,不是陈峤妄下结论,主要是资料纸上用官方术语写得明明白白,他们没人撑腰,能力也不好,喜欢吃喝嫖赌,没什么竞争力,不受家族喜欢。

    总而言之,整个家里就薛竞一根好苗。他长得好看脑袋又聪明,很难不让人对他寄予厚望。

    只不过这些人里不包括陈峤罢了。

    陈峤没有当爹的爱好,这些青春期的小孩是怎样的两面三刀他才懒得管,他也不是没想过和这里的人好好相处,但薛竞的态度很直白,就是很简单地看不起他,巴不得他明天就失足落水后天举国欢庆他的葬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着商量的语气,陈峤摊牌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暂时不会离开这个家,这样吧,刚好我俩互看不顺眼,那我们以后不要再搭理对方了,免得每天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脸色看。”

    薛竞半点也不让步,又把问题抛回来给他,表情冷声也冷,“你觉得可能吗?”

    陈峤是真的有点沉默了,不就跨了几岁年龄差,怎么代沟这么大,他有些无语道:“没必要这么针对我吧,我又不会和你抢家产,比起不劳而获,我更喜欢靠自己双手劳动所得。”

    此话一出,薛竞本是鄙夷的神情平白多添几分玩味儿,话说得那么好听,怎么做的完全不是这回事?

    反手拽过陈峤甩在墙上,薛竞欺压而上,这人尽管身体介于少年和青年间,那股气势却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被同性如此对待,陈峤感觉很不舒服,他不禁有些动怒:“你干什么——”

    “无关其他,我纯粹不喜欢你这张脸。”薛竞仔仔细细审视着面前人,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怕我以后长成你这幅窝囊样。”

    光从长相上来看,陈峤是有点清秀文雅的类型,薛竞虽和他长得像,但仅仅改变了几根肌rou线条的分布,就变成了很凌厉的帅。

    毫不夸张地说,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峤目测了一下,他堪堪181,十七岁的薛竞却是已经和他持平,不敢想等到了发育期的最后猛窜身高,薛竞会长成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不喜欢你也得老老实实受着,直到你看顺眼了变得喜欢为止。”陈峤耐心告罄,撂下一句话以后用力推开了他,“反正这个家我待定了,我是你哥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相对于陈峤要死要活的反抗,薛竞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缓缓后退了两步,重新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他站在陈峤对面,神情像是按了倒退键一样再度变得漫不经心。

    “不要后悔。”

    陈峤在想,这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事情的发展虽然不是很顺利,但他很满意,他摇身一变从穷光蛋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以他现在的身份,往日里他认识的人谁看了不会对他刮目相看。

    自顾自安慰了一通,陈峤没把薛竞的警告当回事,回到房间洗完澡,他久违地和谢以婷煲起了电话粥。

    ——之前没聊天这么频繁,主要还是面对面肩靠肩,没什么好聊的,现在才发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的恋爱甜蜜照旧不减。

    “峤哥,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呀?我好想你,想立刻和你见面。”

    谢以婷是个身高腿长姿色窈窕的优雅女人,唯有陈峤知道她私底下很粘人爱撒娇,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生,偏偏陈峤很爱吃这套,谢以婷无时无刻的查岗让他很有安全感,这两个互相依赖离不开对方的人倒也算互补。

    “再过几天吧,事情很快就忙完了,我也很想你宝宝。”

    说话的同时,陈峤拨弄着窗帘自上而下眺望外面的景色,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西方女神雕像喷泉,旁边是种植着在外界传闻已经灭绝的稀有品种的花园,再往远些看是在皎洁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镜泉湖……

    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无一不让陈峤惊叹,陈峤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把谢以婷接进来,让谢以婷也享受这一切。

    人心果然是贪婪的,一开始陈峤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借谢家的倚靠娶谢以婷为妻,现在他的心思多了些,想一直拥有这个房间,既然这样,那以后呢?以后他还会想要什么?

    想到这陈峤不禁轻笑了下,明明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对薛家没有任何兴趣,现在这么快就变了卦,真是人心叵测。

    谢以婷被他的笑声勾得心弦一动,原本正常的语气忽然娇媚了起来,“哥哥,你在笑什么?是在想我吗?”

    陈峤知道谢以婷想搞什么名堂,他按照以往的经验压着声音顺着谢以婷的话说道:“对,在想你,无论是哪都想。”

    谢以婷就喜欢陈峤这副怎么教都还是会很羞涩的模样,她故意唱反调道:“具体想的是哪?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陈峤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比起之前他已经有了莫大的进步,他犹豫了一下,道:“想你的嘴唇,脖颈,胸部,细腰,还有……下面。”

    谢以婷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器,顿时陈峤耳边充斥满了哗啦啦的水声,在不同的空间里隔着一条无形的网线,他听见谢以婷这么说道:“我在洗澡,你可以尽情想象我裸着身体在你身上娇喘的模样。”

    被谢以婷一步一步牵引着回忆,陈峤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喉咙,他耳根染上大片薄红,连呼吸都重了起来。

    可惜他不被允许出声,只能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谢以婷下一步的命令。

    作为这段性爱关系里的主导者,谢以婷一如既往的强势,她脱去了刚才的温柔小意的虚假面孔,非常实诚地露出了本性爪牙,如同皇帝一样恩威并施道:“躺在床上。”

    陈峤乖乖照做,并循循发问:

    “下一步呢?”

    “脱掉裤子。”

    “下一步呢?”

    “自慰。”

    “好的……主人。”

    尽管实践多次,陈峤还是对这个称呼不太习惯,他的五指握着自己那根东西,发出来轻声低喘,这惹来谢以婷的不满。

    “叫大声点,喘给我听。”

    陈峤没有连耳机,是直接外放,他想着房间的建筑用材一看就很贵,不至于漏音。事实也确实如此,整栋房子隔音都很好,就算喘叫上天了也不会被隔壁房间听见。

    然而架不住有人故意耍手段,在陈峤不知道的某处,窃听器正悄然运转,这对亲昵小情侣模拟交姌的声音已经完完全全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值得一提的是,薛竞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灵感,他一下子就想好了到底该怎么教训这个浪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