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牢笼(六)
镀金牢笼(六)
为首那人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小弟拉住了。 先是扯了两下,见他没停,又使劲儿拽了两下,一次比一次重,就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要来了似的。他不耐烦极了,心道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正是演上头的时候呢!这次要是没能演尽兴了,来日就很难占到徐纹雀这女人的便宜了。 脑筋一时没转过来,满脑子只有继续演下去的决心。正要甩开小弟的手,没成想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抓着肩子,一把拨到后头去了。 一直到这时,他才听到小弟哆哆嗦嗦的喘气声。 唯唯诺诺,带点儿讨好:“诤哥……” 是谢诤。宁雀金终于反应过来,猛一抬头,略略瞪大眼睛,视线像是不经意间越过正望着他的谢诤,和后面的徐纹雀对上了。交换过眼神,确认放下的鱼饵被咬了钩,这才收回视线,赶紧换上一副笑脸,装模作样地凑上去,熟练地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头哈腰,十分狗腿地解释自己没有打谢诤女人的主意云云…… 谢诤却不吃这套,一巴掌推开他想要点烟的手。 “谁是我女人?”他侧过身,将身后的徐纹雀重新暴露在视野中,懒洋洋冷笑一声,语气隐含不屑,“她?” ……好经典的霸总剧台词。 宁雀金被噎了一下,徐纹雀说过这家伙脑子有点儿毛病,肯定不会按常理出牌,还真灵验了。 接下来要怎么顺水推舟? 一时有些愁肠百结,宁雀金微微偏头,偷瞥了徐纹雀一眼:只见女孩瑟瑟发抖地站在后面,抱着胳膊,脸颊一片被气出来的晕红,还故作坚强地抹了抹眼泪——他有点怀疑那是被抹在眼皮上的芥末熏的——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看着谢诤,她咬着下唇,犹豫半天才慢慢走了过来。 大概是觉得靠近谢诤更有安全感,到了谢诤身后,她就如一尊官窑瓷花瓶似的站着,低垂脑袋,却一声不吭,不求他帮忙,也不继续开口赶人。因为背对着人,谢诤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清晰地感受到徐纹雀湿热的呼吸、蓬松的洗发水香气,还有…… 外套袖口若即若离的扯坠感。她藏在自己身后,抓着他垂下来的袖子,整个人比一只指甲被丝线勾住的猫爪子重不了多少。 “帮帮我……”徐纹雀依赖地望着他,近乎哀求。 少年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眼波转徙,看了看她略微发了汗的透白面庞,竟恍惚以为是一片映在蝴蝶湾上的细影子,秀美而清冽。脸颊上细细的绒毛,让她看起来更像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然后迷迷糊糊低头一瞟,只见几块轻微的淤青浮在那伸出来的细腻手臂上,几道被狠揉出来的斑斓青紫,愈看便愈惊心动魄。 她受伤了,看着还怪可怜的。 这样一想,谢诤就不由得喉咙发干,心如擂鼓,莫名有些不自在:怪,真怪啊。不过这样一发散思维,原本心里那点儿那浅薄的敌意,被这副美人受难的模样一激,就稀里糊涂地消散了。 他不知道,这是延迟版的一见钟情。 “……喂,别抖了。”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佻,但只有仔细听了,才能辨认出轻快声线里朦胧而羞窘的颤抖,“我帮你。” 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果真不假,我靠,徐纹雀装得太好了,看来这几天熬夜恶补的约会套路没白学。天哪,我们家小疯狗也有去当演员的天赋啊,还有,谢诤原来还是纯情boy? 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处男小学鸡! 给点阳光就开花,给点英雄救美就怦然心动,宁雀金略带鄙夷地瞅了瞅浑身僵硬发木、表情略带茫然的太子爷,心道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 “校园论坛上都传遍了啊!” 他表现得极有眼色,挥手赶走围在身旁的几个小弟,让他们滚去附近望风,别打扰谢诤好事。然后重新凑过来,将一个急于讨好太子爷的纨绔子弟扮演得活灵活现:“你还没看论坛吧?现在几个升到最前面的热贴,都说诤哥你打算亲手拿下她呢!” 不知为何,谢诤眉头一跳,下意识张嘴反驳道:“我没有——” 靠!这群家伙造我黄谣!! 红晕从耳朵蔓延到颈项,太子爷顿时勃然大怒!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只知道这些贱人花言巧语辱他清白。 他扭过头,想告诉徐纹雀不是这样的,张口结舌却难出一言,因为纵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候确实是这样想的,把她玩烂了,再捅到论坛上去,让周慎鸣知道这就是忤逆他的代价。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怎么会有这种该死的想法?火焰从小腹翻涌上来,死死噎在干涸的喉咙间,也就是在这时,谢诤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徐纹雀松开了手,她飞快地抽开了手臂。 小麻雀要跑掉了。 来不及多想,谢诤心中一急,脑袋一空。 后面仔细想想,不难得出几个疑点,他当时或许是被鬼迷心窍了,再或许,徐纹雀这女人精擅迷魂之道呢?可惜的是,谢诤核桃大小的脑子根本想不到这点。一种近乎诡异的豪情如同蛛网捕食细虫般裹挟着他,催促着他伸出手臂,胡乱抓住了什么—— 几个路人站在最佳观赏地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谢诤脱下披着耍酷的外套,一把罩在想要逃跑的特招生头上,就这还没完,下一秒他就宣告主权般的,把她拽过来紧紧按在怀里。 宁雀金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嗽半天,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手里举着的烟顿时便落在了地上。 这……这对吗?!计划是这样吗?进度太快了吧! 徐纹雀也被惊到了,这身体被拉过去时,几乎是反射性地吓一哆嗦。不久前还是烈日凌空,再加上后山本就暑气浓郁,这下被他紧紧按在胸膛前,更是快要被谢诤的体温烤成一坨融化的、湿淋淋的麻薯了。 “唔……” 一眨眼的功夫额头便沁出了一层热汗,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打什么坏主意,只是想拉远一点距离,“好热……” 结果谢诤一听,反倒拢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 女孩子鼻尖撞在少年饱满坚硬、不断起伏的肌rou上,痛得眼冒泪花,险些要被这力气黏连成连体人。见她挣扎得厉害,他只好掀起一点“盖头”,搓了搓她的耳垂表示安抚,说话声被距离和盖在头上的外套过滤掉了大半,连本就黯淡的光线也一并被遮住了。 “喂,别乱动了。”谢诤又摸了摸她的嘴唇,揉进去抵着牙齿,嗓音有点儿尽力克制过的沙哑,“听话。我帮你赶走他们,嗯?” 一时间恶从胆边生,徐纹雀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至于反应,只模糊听见谢诤倒吸一口气,手指不进反退,勾住她的舌头挑逗,嘴上却恼怒地压低了声音,向着那群流氓们粗声骂了一句脏话。貌似很难听,因为其他人听完立刻脚底抹油,结伴跑路了,跑得跌跌撞撞,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树叶被踩踏、碾碎的凌乱声响,慢慢朝着远方淡去。 周围安静的过分,群演走了,恶毒男配也退场了。徐纹雀喘了口气,自觉可以收工走人,立刻翻脸不认人,猛一伸手,用力推开了谢诤。看也不看救命恩人一眼,当即就想学十二点的辛德瑞拉一样落荒而逃,结果腿脚速度太慢,又被谢诤这厮捞回来了…… 成何体统啊! 甚至只用一条手臂就能把她捞起来。 徐纹雀头皮一麻,心想又玩脱了。好熟悉的场面,简直是百分百复刻!叶珹能杀,但谢诤是副本第一男主,现在根本杀不了! 她也顾不上学作精话术了:“别抱着我!” “咬我?” 谢诤捏住她的脸颊,捏成金鱼嘴,十分装腔作势地冷笑了一声,手脚却很老实。他不像叶珹那样急色,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满脑子下三路的事儿,随时随地扒了裤子就交配,就跟马路上发情的公狗没什么区别。在他眼里,估计男女之间亲上一亲就顶天了。 所以徐纹雀还能忍耐,继续陪着演演戏。 “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问,语气还挺委屈:“我都把门禁卡给你了,小雀同学。” 这不今天上午的事吗? 徐纹雀累得半死,吸了几口气,还没说话呢,就被谢诤换了个姿势……你说这姿势它正经吗?为了不从他身上滑脱下去,徐纹雀只好用双腿夹紧他的腰,手臂也第一时间揽上去环住脖子。 她是下意识的反应,谢诤倒是爽了,感觉自个就是用手脚打成的铁笼子似的,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这只漂亮小麻雀抓住啦。 “那我还给你!”徐纹雀想把门禁卡翻出来还给他,此为宝典第一招,所谓是欲拒还迎:“你别抱着我了。” “没门儿。” 谢诤就这样黏糊地抱着她,长腿一迈,找了个杂草不算茂盛的捷径往回走,一路留神没让锯齿锋利的野草把她的裙子刮出丝来。 “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非要还回来?也行啊。” 他眯了眯眼,笑得令人格外不爽。附耳说了几个字,嘴唇吐出来的热气直往耳朵里飘,徐纹雀一听,当即便黑着脸闭嘴了,将脸埋在他肩窝处,维持这个羞耻无比的姿势,被谢诤带出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