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弟弟太爱我了怎么办
第八章 弟弟太爱我了怎么办
明日子坐在勇作少尉的办公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她正专注地审阅着一份俄语文件，微微蹙起的眉尖带着一丝认真的魅力。“那个，哥哥是什么时候学的俄语？”勇作少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尾形百之助上等兵，眼中闪烁着纯粹的敬仰。 明日子想起现代的恋人百之助就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俄语，此外他也能熟练应用英语。这些事情她好像没和勇作提过。 “花泽少尉阁下，现在是工作时间。”尾形头也不抬，声音冷淡，视线牢牢锁在眼前的文件上。 “失礼了。”勇作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能驱散阴霾，“能和哥哥做同样的工作，我真的很开心。”他语气里的真挚不容置疑。 明日子被勇作那毫无保留的热情晃得眯起了眼，觉得他耀眼得过分。她瞥见旁边的尾形似乎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像是被那光芒刺到了。他们兄弟俩在这个时代的关系有些奇怪。明日子回忆起现代的尾形虽然对弟弟的过度关心有些无奈，但并不会像眼前的尾形这样，带着厌烦的态度。 “听说学习俄语比学习法语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勇作很尊敬哥哥，你在繁忙的训练时间里，还能抽空学习。”勇作继续说着，语气里满是钦佩。 尾形沉默以对。 “待会儿得向鹤见中尉道谢，感谢他把这份工作交给哥哥。”勇作自顾自地计划着。 尾形依旧沉默。 “勇作很开心，但哥哥平时的学科和训练没问题吗？我听说今天有射击训练演习。”勇作关切地问。 “…”尾形的笔尖停顿了一下。 “我也很敬佩哥哥的射击技术。听说上等兵还要给士兵提建议。真羡慕能接受哥哥指导的大家。”勇作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 “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尾形终于抬起头，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月岛军曹和尾形作为俄语负责人，轮流来少尉的办公室。今天是尾形值班，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明日子看着这对异母兄弟的互动，默默将一份文件推到一边。 在尾形来之前，勇作已经对着明日子羡慕了好一阵子。他羡慕明日子能和尾形“轻松”地聊天。明日子心里嘀咕，被那样冷冰冰地训斥有什么好羡慕的？说实话，她有点担心勇作，她觉得这个时代的勇作对尾形的感情浓度太高，密度太大，简直像高压锅，让人喘不过气。尾形偶尔会反击，但那反击就像设定好的程序，冰冷直接。两人之间的温度差大到让人担心会感冒。就算尾形竖起无形的盾牌，勇作也会毫不畏惧地连人带桌子一起“平移”过去。 “那个，”明日子开口，打破了僵局。今天，尾形依旧用文件堆砌起高墙防御勇作。这堵“文件防御墙”每次见面似乎都增高一点。 “这里，这个翻译…太过于偏向枪的构造了，我可以给尾形上等兵看看吗？”明日子指着文件上一处问道。 勇作立刻点头，脸上瞬间放光：“哥哥对枪的构造也很有造诣，只要让哥哥确认一下，就不会有错。” “…”尾形没说话，但接过了文件。他快速浏览，眉头微微蹙起。 “…你理解枪的构造吗？”他抬眼看向明日子。 “不理解…我连摸都没摸过。”明日子老实回答。 “给你看更快。”尾形叹了口气站起身，“少尉阁下，我带通译阁下出去一下，给她分解枪，从头教她构造。” “是吗，那我也…”勇作立刻想跟上。 “不，少尉阁下请继续翻译。”尾形不容置疑地打断他，用下巴示意门的方向，对明日子说：“走吧。” 明日子跟着大步流星的尾形。他没有解释，径直带她走出兵营，来到两栋兵营建筑之间一个隐蔽的夹缝处。这里放着几个空罐子，地上散落着烟头，显然是士兵们偷偷休息的地方。 “不用去看枪吗？”明日子疑惑地问。 “啊？没必要去吧。”尾形靠在墙上，语气随意。他解释说刚才那份翻译其实近乎完美，专业术语保留原文即可，后面自然有人会处理。“一般人就算看了枪的构造也没意义吧。”他总结道。 他解开军服最上面的扣子，从内袋掏出香烟，自顾自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那张轮廓分明、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线条的脸，在明日子看来却有种矛盾的吸引力。阳光恰好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你会抽烟吗？”明日子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有些惊讶地问。她印象中百之助从不抽烟。 尾形吐出一口烟圈：“只有在烦躁的时候。今天没有演习，所以正好。” “没有演习为什么正好？”明日子不解。 “虽然因人而异，”尾形弹了弹烟灰，“不过我吸烟后，手的温度会稍微下降，指尖会变冷。扣扳机的时候会有影响。” “什么啊，你也要抽吗？”他注意到明日子好奇的目光，随口问道。 明日子摇头：“我只是觉得对健康不太好。手会变冷，是因为血液循环变差了吧？” “你抽过吗？”尾形挑眉。 “没有。” “是吗？”尾形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突然朝明日子脸上吐出一大口烟雾。“呼～～～～” “咳咳咳！”明日子猝不及防，被呛得直咳嗽，烟味浓重刺鼻。“你干嘛？”她挥着手驱散烟雾，动作间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属于少女的甜香，与烟草的苦涩形成鲜明对比，反而更清晰地钻入尾形的鼻腔。 “老实说，和勇作在同一个房间里工作，让我很累。”尾形看着狼狈的明日子，直言不讳。 明日子隐约理解勇作对尾形的过度关注确实是个问题。她感觉尾形每天的疲惫感都在增加。说起来现代的尾形和勇作的相处就能自然许多。 “勇作就像个太关心猫的孩子。”明日子也学着尾形的样子，靠在对面的墙上。阳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细腻的肌肤仿佛在发光。 “…”尾形皱起眉头，似乎想反驳。 “你知道吗？猫如果太关心，会讨厌的。”明日子继续说，“我之前住的地方有只猫。附近有个小孩很喜欢它，总是缠着它玩。结果那只猫一看到那孩子就逃走，但那孩子太喜欢猫了，又追着它跑，恶性循环。刚才看到勇作和尾形，让我想起这件事。” “是哦。”尾形又深吸了一口烟。 “不过，我觉得勇作很喜欢尾形。”明日子看着他，蓝眼睛里带着真诚。 “那只是对兄弟这种关系抱持无意义的幻想。”尾形嗤笑一声，“他根本不懂我的心情。”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明日子，“你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把那个纸条给他的吧？”他指的是明日子之前偷偷递给勇作，暗示想暂时离开的折句纸条。 “我的确觉得有点看不下去。”明日子承认道。 “就算再怎么乱来，他还是会像那样缠着我。我比猫更不自由，所以更难逃开。”尾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明日子能理解双方的心情，选择了沉默。但她突然感觉到，尾形的话语里并非纯粹的厌恶，似乎夹杂着更复杂的情绪。 “…你讨厌勇作吗？”她不知应不应问。现代的尾形和勇作关系很好，但明治时期的尾形对勇作似乎异常冷淡。她猜测可能和尾形的生母身份有关。明治时代多少还是保守了些。 “不是喜欢或讨厌的问题。”尾形吐出一口烟，目光望向远处，“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我觉得勇作的态度很不可思议。”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困惑。 “兄弟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明日子轻声问。 “你也对兄弟抱持幻想吗？”尾形转过头，带着一丝嘲弄俯视着她。 明日子摇头：“其实我很小就一个人了，所以不太清楚。但我觉得有人关心自己，应该会活得比较轻松。”她就很羡慕现代的尾形有弟弟，即便恋人会扶额吐槽弟弟的“难缠”。但在明日子看来，这是关系亲密的表现。 “不过，我不打算否定你的想法或感觉。”她仰头看着尾形，眼神清澈。 “你无依无靠？”尾形似乎有些意外。 “我父母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世了，养大我的外婆在几年前也…”明日子说到一半，觉得似乎透露太多。除了花泽家，她没对别人说过自己来自未来。尾形毕竟是鹤见中尉的部下。 “尾形，”明日子深吸一口气，蓝宝石般的眼睛直视着他，“我绝对会站在你这边。”就像现代的恋人尾形总是无条件的支持她一样。 “啥？”尾形挑眉。 “就像今天这样，你有困难的时候我会帮你。当然勇作对我有恩，所以我不会忽视他。例如，一起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如果端出香菇，我会帮你吃掉。”她语气坚定。 “所以，尾形也站在我这边。”她补充道。 “站你这边？”尾形似乎觉得好笑。 “例如，我帮你吃香菇，你帮我吃掉我吃不完的饭。如果成为同伴，我就不会在这里孤身一人，尾形也…——”明日子的话停住了。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也许，明治时代的尾形也能找到一条通往幸福的路？与现代恋人尾形百之助的沉静平和不同，明治的尾形更加阴郁。是轨迹不同吗？他的家庭似乎更糟。穿越时空这种荒谬事打乱了她的人生计划，但如果能稍微照亮这个人走向幸福的道路…那么自己来到明治时期也并非毫无意义呢。 如果能为了这个人行动。 例如，勇作，不，谁都可以，其他人…如果能以某种形式让尾形切实感受到爱的话…爱情也好，友情也好，什么都好。如果这个人能从“情”中找到依靠… 这没有结论、甚至缺乏逻辑的思考抓住了明日子，深深渗透进她的内心。她抬起头，蓝眼睛在昏暗的夹缝里亮得惊人：“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我可没说会站在你这边哦。”尾形哼了一声。 “说起来，口译站在我这边有什么用？如果你能在战场上帮我挡子弹的话就另当别论。”他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 “战场不是唯一战斗的地方吧？”明日子反驳。 “啊，喂！”尾形话音未落，明日子突然伸手，从他指间抢走了那半截香烟。 “别突然出手啊。很危险的。还给我。”尾形皱眉。 “你相信我会站在你这边吗？”明日子捏着那截烟，固执地问。 “哈哈，用一根抽过的烟威胁我？”尾形像是嘲笑她的天真，干脆地又掏出一根烟。但随即他皱起眉——火没了。 “喂，借我火。”他看向明日子手里的烟头。 “…火？”明日子不解。 “叼着那个。”尾形用下巴示意。 “为什么？” “别问了。” 明日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半截烟叼在唇间。残留的微苦味道在口腔蔓延。尾形让她吸一口。 禁烟海报的画面闪过脑海，但明日子还是轻轻吸了一口。“咳咳咳！”烟雾呛得她直咳嗽。 “吸了之后火会烧得更旺。”尾形解释着，同时将自己新点的烟凑近明日子唇间的烟头。两根烟的距离近得让咳嗽的明日子有些惊讶。 随着滋滋声，橘色的火光亮起，点燃了尾形的新烟。他深深吸了一口，再次朝明日子吐出一口烟雾，“哈哈”地轻笑。明治的尾形果然很讨厌。咳个不停的明日子腹诽。 自那以后，明日子在食堂看到尾形时，主动打招呼并坐到他面前的情形变多了。尾形有时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既没有逃走，也没有责备她。 因为尾形大多和宇佐美在一起，明日子在演习结束看到两人时，会远远地挥手。宇佐美大多会笑着挥手回应，尾形虽然不会挥手，但会动动下巴示意她赶紧回去工作。在明日子看来，几人是年龄相仿的朋友；而对宇佐美和尾形来说，这个在军营中备受瞩目的少女亲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这让他们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优越感。 宇佐美明白鹤见对明日子仍有戒心，本意是监视，但有时也会发现自己只是在单纯地建立友谊。对尾形而言，虽然想到明日子与花泽家的关联仍会刺痛，但对这个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少女，他并无厌恶。 某天，勇作再次羡慕明日子能和尾形轻松交谈。明日子便对他谆谆教导起拉近距离的方法。 “勇作，你首先应该记住‘阶段性’这个词。首先，你要学会如何退让。然后，你也要考虑TPO（时间、地点、场合）。你抛出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关于尾形的问题吧？尾形也会因此感到疲惫。你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寻常。不不不，就算你们的关系不寻常，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当然，我知道你把尾形当成哥哥尊敬，也想和他打好关系。我已经看到厌烦了。老实说，我已经看到分不清现实和非现实的境界，所以非常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们的距离感很微妙。就算你们是兄弟，如果彼此的距离感不一致，就会越来越疏远。因为你的脸长得好看，所以周围的人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和尾形的距离感已经出现BUG了。明日子的好友就曾经说过，不管脸长得再好看，突然在迎新聚会上就踏进对方的私人领域，大部分的人都会退避三舍。我就直说了，你就像个只会讨好猫，最后被猫讨厌的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孩子。” 明日子一口气说完，打断了勇作中途的反驳。勇作惊讶地发出“咦”的声音。虽然有些词他不太明白，但确实戳中了痛点。 “怎么会…至今为止都没有人指出这一点，没想到…” “不不不，”明日子摇头，“尾形已经散发出‘别再管我了’的气场，月岛军曹也觉得差不多该阻止勇作了。” 勇作苦笑：“真想知道现代的勇作是怎么和哥哥相处的呢”当他得知明日子的时代，自己和兄长的关系十分融洽时，这就像一个信号驱动着他加倍干劲的去亲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