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

    中午，校园里阳光正好。祁苒从图书馆出来，手里抱着一叠刚借的书，才走到阶梯口，就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祁苒！」

    她一怔，抬头便看见她的「前男友」－－黄承勋，正快步朝她走来。

    「你刚下课？怎么一个人抱这么多书，不会又头痛吧？」黄承勋眉心微蹙，伸手想替她分摊几本书。

    去年车祸，她昏迷了二天。醒来时，除了父母守在床边，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她的同学黄承勋。他当时也在待在一旁，听到她失忆后立马红着眼，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急促：

    「祁苒……你都不记得了吗？   你说要跟我在一起啊，就在你车祸前没几天……」

    她当时怔怔地望着他，脑子像泡在水里一样混乱，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开什么玩笑捉弄她，直到看到他认真诚恳的表情，紧接而来的是惊慌：

    男朋友？她答应要跟黄承勋在一起？怎么会？

    她记得黄承勋。他们是同班同学，课堂上偶尔一组，小组讨论时会聊天、传资料，黄的性格算不错，脾气也温和，是那种你说一句他回三句、再顺手帮你把PPT做完的类型，所以她对他印象不差。

    但，也仅此而已，说他是「普通朋友」也许不太准确，但说是「男朋友」？她怎么都不觉得有那么一步。

    那段时间，她常常精神恍惚，很多人说了什么她都记不清。黄承勋说，他们在她出事前才刚确认关系，只是她当时还害羞，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他们的恋情是保密的。

    她没有反驳的证据，也找不到记忆。出了院，她偷偷翻遍了手机记录，社群、对话、朋友的信息，却找不到半点「情侣」的迹象。

    她问黄承勋，他仍旧是一副温和又难过的模样：「因为我们都说好了，不在网络上公开……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住院的日子里，黄承勋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带饭、买水果、问医生病情，表现得比她的亲戚还亲近，甚至有几次，她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病床边陪着她的他。

    但她始终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越是接触，她越觉得违和，像是哪里出了错，他的靠近不会让她心动，反而让她微微头痛。

    她记得住院那段时间，苏柚柚跟谢知禾来看过她。

    病房里灯光柔和，窗边摆着她妈带来的白玫瑰，空气里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她靠在枕头上，手里捧着热牛奶，头还有些昏沉。

    那天苏柚柚一边吸着奶茶，一边皱眉盯着她：「你说……黄承勋是你男朋友？」

    她低声回答：「他说的。他说我车祸前几天才答应在一起。」

    谢知禾当场脸色就变了：「真的假的？我们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啊。我以为他只是系上小组同学。」

    「对啊，你有带他出现在我们聚餐里过吗？」柚柚说得更直白，「而且他又不是你会喜欢的那型，这人太可疑了吧。」

    她那时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喃喃附和：「他说……我们当初想保密，不想太多人知道。」

    她还记得柚柚那句几近灵魂拷问的反问：「你有这么矜持吗？」

    当时她也笑了出来，却笑得有些心虚。那段时间她的大脑就像被泡过水一样模糊不清，黄承勋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逻辑，行为举止也很体贴自然。每天带饭、陪诊、买水果、问病情……，一切举止都太自然亲昵，让她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是不是自己真的忘了什么的怀疑。

    她记得那天柚柚问：「那你对他有感觉吗？」

    她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不知道。有时候他靠得太近，我会有点不舒服……但我又觉得，是不是只是我还没习惯？」

    「交往过的人会让你不习惯？这也太怪了吧。」谢知禾当时斜眼看她，「你们交往前不是也应该有点什么吧？」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柚柚问起：「那个梦呢？你不是常说梦到一个男人？」

    那场意外留下的后遗症，祁苒虽然身体早就恢复了正常，却总会在某些时候头痛，还有——那些反复出现的梦。

    她时常梦见一个男人。

    梦境总是朦胧破碎，像隔着雾气的玻璃窗，模糊得不像现实，却又真实得让人无法忽视。她从没看清过他的脸，但每次梦里都与他靠得很近，有时交谈，有时拥抱，有时亲吻。醒来时心跳总是很快，像是遗失了什么，又无从追回。

    她那时候轻声说：「他总是抱着我、亲我，我觉得好熟，可我从来看不清他的脸……」

    「如果那个人是黄承勋，你会不会早该认出来了？」

    这句话就像石头丢进水面，让她心头漾开层层不安。

    她记得自己没接话，只是低头喝了口牛奶，把那些悄然浮现的怀疑，慢慢压了下去。

    但如果不是黄承勋，那男人又是谁？

    带着各种各样的疑惑，祁苒没有答应跟黄承勋在一起，她只是尴尬又诚恳的说「承勋……我不确定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现在不想继续了。」

    黄承勋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说：「没关系，我会更努力让你再次喜欢上我的。」

    她听完，只觉得背脊发凉。

    而从那之后，他仍旧像什么都没变过一样继续出现，像是「体贴的追求者」，也像是「不愿放手的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