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攻略 08

    Scene   Card   17「银灰色的影子」

    回家路上，街灯将人行道照得斑驳。你与久世并肩而行，脚步悠缓。夏夜的热气随风散开，空气里还残留著烟火的火药味。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

    视线落在前方草丛里。隐隐约约，一团银灰色的影子在灯光下颤抖。你走近一步，才看清楚，那是之前久世曾在书店簷下喂过的流浪猫。

    小小的身躯蜷缩著，毛发凌乱，侧腹紧贴著柏油路面，喘息极为微弱。

    “……牠受伤了。”久世声音低哑，眼神瞬间恼火却又带著无力。

    你们蹲下来，试著将牠轻轻抱起。小猫发出几声细碎的呻吟，力气却一点点消散。

    “快，叫车，送去医院——”

    你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连忙打开叫车程式。可就在等待的短短数十秒内，怀里的小小重量忽然完全静止。

    呼吸断了。

    时间像被抽空。久世僵著动作，沉默良久，最后只是低下头，额发掩去神情。

    打给市役所后，你们留下了基本资料。很快，专员赶来，细心将小猫的遗体放进纸箱。离开前，他们还郑重地向你们道了谢。

    街道重归寂静。

    你陪著久世走进便利商店。里头的冷气带著淡淡塑胶味，背景音乐不合时宜地轻快。两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他低著头，眼眶微微泛红。

    你没说什么，只是去货架上拿了一瓶绿茶，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瓶身滚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久世怔了怔，指尖扣著瓶盖，却没有马上打开。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开口。

    “……我想当兽医。”

    那语气不是随口，而是第一次带著确切的重量。

    你抬眼望向他。便利商店的萤光灯映照在他眼里，映出隐忍的湿润光泽。

    “虽然以前没想过，但…如果能救下牠的话……”他的声音沙哑，逐渐压低。

    话未说尽，却足以让空气沉重。

    你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著。

    夜里的便利商店里，冷藏柜发出的低鸣声，与窗外风铃的清脆响动交错。

    久世把脸埋在手掌间，肩膀微微颤动。

    你知道，那并非单纯的悲伤，而是一种无力感与渴望混合的疼痛。

    于是，你只是坐在他身侧，不说任何安慰的话。

    沉默，却是最好的回答。

    夜风从自动门缝隙里渗入。灯光下的少年，终于在喃喃低语中，让你窥见了他心底真正的愿望。

    而这一刻，成为他与你之间，最真实的联结。

    ·

    Scene   Card   18「翻页声与呼吸声」

    自从那夜说出「想当兽医」后，久世的态度似乎悄然改变了。

    他不再只是懒洋洋地应付考试，而是真的开始把时间花在课本上。

    距离共通考试只剩半年多。某个午后，你与他并肩坐在家庭餐厅的角落。窗外日光洒下，玻璃映出忙碌的人影与车水马龙，而你们却在这喧闹中营造出一方安静的世界。

    久世单手托著脸颊，声音低低地念出英文句子。偶尔，音标不准，你便指尖敲了敲书页，细声纠正。

    “不是这样，语气再往上一点。”

    他眨了眨眼，照著你的样子重念，发音逐渐清晰起来。语调带著少见的专注，令你忍不住弯唇。

    其实，他的底子比自己想像的要好。陪他复习，并不费力。只是偶尔，他会忽然停下来，凝视你正低头专注批注的样子，像是忘了翻页。

    几日后。

    图书馆里，午后的阳光斜斜落下，将木质桌面照得温润。空调运转的声音低缓，翻页声此起彼伏。

    你坐在久世的身侧，肩与肩的距离比平常更近。眼睛追随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知不觉地，困意悄然爬上来。

    笔尖在纸上停住。你微微倾身，终于抵挡不住，将额头靠在手臂上，沉入了浅眠。

    呼吸声变得均匀。

    久世转过头，看见你安静的睡颜。长睫投下的阴影，随著呼吸轻颤。他愣了片刻，指尖下意识捏紧笔杆。

    心脏，跳得比平常快。

    他轻轻叹了口气，动作却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笔放下，脱下身上的夹克，轻声覆在你肩上。布料落下的瞬间，遮住了你因冷气而微凉的脸庞。

    “……别感冒啊。”

    声音细得几乎被翻页声掩去。

    他重新坐好，继续看著眼前的课本，却无法专心。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你。

    ·

    【剧情碎片掉落?久世⑦】

    ……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成为兽医的呢？

    他其实记得很清楚。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双手小心翼翼捧著一只受伤的麻雀，费尽心思爬上树，把牠放回摇摇欲坠的鸟巢。那时胸口有种莫名的悸动，“只要能救回来就好了。”

    到了国中，他为了被欺负的小狗，和几个同学扭打在一起。伤痕与血腥却丝毫不让他后悔，因为那小狗眼神里闪过的恐惧，他看得真切。

    这样的瞬间，像一颗又一颗火种，安静地落进心底。

    直到今日，当那只银灰色的小猫在怀中咽气时，火种再一次被唤醒，这一次不只是冲动，而是决绝的念想。

    “……我要当兽医。”

    他抬起眼，直直望向你。目光里有挣扎，也有渴望。

    你沉默了一瞬，随后轻轻点头。

    “我相信你。”

    像是怕他听不清似的，你又一次重复。

    “我相信你。”

    久世的喉咙微微发紧。那句话，像是为他摇晃的决心加上最后一根支柱。

    明明他平时总是漫不经心，总把世界隔在冷淡之外。

    可在这一刻，他真心诚意地，为那些小小生命的离去而难过。

    他反复低声说著：“我要当兽医。”

    而你一次次回应：“我相信你。”

    声音交织，苦涩与温柔在夜色里交错，像不灭的回音。

    于是，那份从孩提时代便开始的念想，不再只是空洞的茫然。

    在反复的誓言与应答之中，它渐渐化为一条清晰的道路。

    虽然前方仍旧遥远，仍旧晦暗，

    但只要想起这一刻，他便不会再迷失。

    ·

    【掉落物?错题本】

    厚厚的一本笔记摊在桌上。

    你的字迹一行行落下，批注仔细到连他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久世翻到其中一页，视线停在你写下的箭头与小诀窍。

    他咬了咬唇，指尖在纸张边缘摩挲，心底泛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

    “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他压低声音，像是怕惊动什么。

    你抬起头，神情理所当然地摇摇头。

    “才不会呢。”

    那一瞬，他视线微微一震。

    心口的歉意，与悄然浮起的暖意，交织成某种说不出口的悸动。

    错题本安静地躺在桌上，成了两人之间最温柔也最无声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