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

    冯成乖觉，立刻告辞。曾董命秘书迎接贵客，进来的是一位衣冠楚楚、神色刻薄的夫人，门一关，立刻义正辞严说：“曾董，我听说廉政公署盯上鑫山集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曾董和颜悦色地说：“王太太，我们公司经手庞大资金，配合调查也是常有的事。”

    王太太冷笑：“这种事你能骗别人，骗不了我。”

    曾董知道眼前这位是前任律政司长的千金，消息灵通，好声好气转了个话题：“今天来有什么事？”

    “我要退出，连本带利结算。”她趾高气扬命令。

    曾董rou疼，也只能叫来秘书办理手续，看王太太露出喜色，他尽力不动声色说：“王太太，希望今天的事能成为秘密。”

    王太太笑说：“我不光不会让你难做，还会帮你堵上窟窿。不用一周的时间，黄云娴会追加投资，只会比我多。”

    曾董赔笑道：“黄云娴不过一个人，她哪能和你比？”

    “哼，她家还有人呢，你只管对外说我得了多少，她坐不住的，到时候，不光她自己，她全家都乖乖入局。”王太太诡秘地笑说。

    她组局，唆使众人拉着黄云娴出来应酬，说是解闷，席上时不时放风自己发了多少财。黄云娴因为女儿出丑，已经灰心丧气，看到对头得意，越发头晕脑热，费尽口舌说动姊妹兄弟拿钱投资。旁人又鼓动她在酒楼和陈星然重归于好。

    陈星然打开包厢的门，里面珠围翠绕，黄云娴坐镇，一干熟人都在，其中有她的中学学姐罗秀玲，连她妈老对头王太太竟也端坐在她mama身边。冯成逗着紫檀笼子里的鹦哥，眉开眼笑过来斟茶：“陈小姐来了，快请坐。”

    众人喜气盈腮，陈星然瞥见罗秀玲放下茶杯，没和自己对视。她心里狐疑，脸上笑着：“怎么不点菜？”

    桌上摆着大红册子，她以为是菜单，到手翻开，竟是密密麻麻熟悉的名字，越看后面，陈星然面色越难看。

    王太太飞快看了一眼黄云娴，开心地说：“我说这是好事，到时候结婚，客人就照这个名单来请。”

    陈星然没有笑，一丢名册，面无表情：“王太太，你让我妈说。”

    众人以为女孩脸皮薄，纵然出来交际了，也不好当面锣对面鼓，谁知陈星然目中无人，只当他们是土鸡瓦犬。

    黄云娴面皮微热，胆气却壮了起来，女儿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她便是脂粉堆里的霸王，她分外和蔼：“星然，今天这些阿姨和叔叔，大家都是为你而来。我们来劝你，一起加入投资鑫山集团。”

    “我个穷学生，有什么资格上桌？要玩金融游戏，也是你们这样的阔人去。”她皮笑rou不笑地说。

    王太太说：“你以后嫁入赵家，夫妻一体，可不光是一个人的事。”

    秘书奉上文件，陈星然在投资人名单中看到姨妈、表哥、表姐都在列，意识到她mama不是在诈她，再看合同都准备好了，全身发冷，胃里恶心，不由自主捂住嘴。

    黄云娴本来胜券在握，见状脸色大变，又是惊骇又是恼怒，不好挑破，僵在那里。罗秀玲快步上前扶住，说：“我看是低血糖，我扶她进去休息。”

    她搀扶陈星然起身，侧身摆手，示意别人不要跟进来。进了套间后，罗秀玲倒了一杯温水，陈星然喝了一口，尝出不属于清水的味道，直接吐了。

    罗秀玲递给她纸巾：“你不爱喝苏打水，我让他们上茶。”她按铃呼叫服务生。陈星然安静等待，握住瓷杯却不入口。

    罗秀玲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慢慢吃了一口：“你mama半年前参与鑫山集团的投资，赚了很多，当然，王太太赚得更多，她赚了一个亿。未来加上你和赵家，或许再搭上赵家姻亲元世集团，她赢十个王太太都绰绰有余。”

    “她不该把所有人拖下水。”陈星然冷冷地说。

    罗秀玲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打算怎样？”

    她看着陈星然拔下笔帽，自嘲般地一笑：“还是做个乖女儿轻松。”慢慢吃了半盏茶。

    陈星然走出套间，正厅的活物只剩下黄云娴和笼子里的鹦鹉。

    那是一对虎皮鹦鹉，其中一只神气活现，啄得同伴节节败退，尖嘴咬下片片羽毛。陈星然瞪眼看着，觉得她就是鹦鹉，自鸣得意，不过是人家眼中的玩意儿。

    她从母亲脑后丢下合同，纸的边缘擦过黄云娴的脖子，像薄薄的刀刃。

    她捡起合同，看到女儿的签名，放下心来，旋即怒上心头：“你摆脸色给谁看？我能害你？！”

    陈星然跌坐在椅子上，嘶哑的嗓子厉声叫道：“妈！”一行泪水滚落。

    黄云娴恼羞成怒，声嘶力竭：“我是为你好！我们孤儿寡母，孤孤单单在这里，没有靠山怎么行？我不帮你多挣些嫁妆，谁看得起我们？”

    陈星然没有说话，流着眼泪，露出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