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空间不足
10. 空间不足
22:21。 密奇大道17号，顶楼的玻璃温室里弥漫着夜香木的浓烈香气。利筝赤脚踩在铸铁阶梯上，指尖抚过夜香木细长的淡绿色花管，睡袍系带松散地垂在腰间，随她的动作晃动。 周以翮站在阶梯下方，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匀称的小臂。他手里拿着炭笔和素描本，目光却不在纸上，而是落在她后腰处，睡袍褶皱间若隐若现的腰窝。 “为什么是夜香木？”他突然问。 利筝回眸，“它的香气越夜越烈，像我的欲望。” 炭笔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刮擦声。他没接话，但素描本上的线条突然变得粗重——她踮脚够高处花架的动作，让睡袍下摆滑到了大腿根。 利筝忽然转身，阶梯的高度让她几乎俯视周以翮。 她抽走他手中的炭笔，“画得太保守了。” 她将炭笔放到锁骨处，炭笔顺着敞开的领口滑进去，在她胸乳上拖出一道黑痕。 周以翮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素描本啪地掉在地面上，翻开的纸页上是她松散的睡袍轮廓。 温室的自动喷淋系统到时间自动启动，细密水雾笼罩下来。 睡袍瞬间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像第二层皮肤。 她眨眨眼：“又淋湿了。” 周以翮的手还钳着她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内侧血管。 “你心跳很快。”他突然说。 水雾中，利筝的脚趾蜷缩在冰凉铁梯上。她向前倾身，抱住他，沾水的唇直接贴上他耳垂：“周医生的体温……”湿热的气息灌进他耳廓，“让人缺氧。” 指尖陷进周以翮的肩胛骨，隔着衣物在他绷紧的肌rou上轻轻抓挠。 他的吻从她颈侧一路烧到锁骨，卷着炭笔灰的气息。 “周医生……”她仰头轻笑，食指轻抚他的下巴，“你画过这种距离吗？” 周以翮低喘一声，手掌扣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压。衣摆缠在两人之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的拇指按在她唇上，抹开她的口红，呼吸灼热——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 周以翮的动作顿住，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深呼吸。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闪着医院的紧急呼叫。 利筝咬住他喉结，齿尖轻轻磨了磨那块突起的软骨，“接啊。”她松开齿关，指尖在他后颈画圈。 他抓起手机，湿透的衬衫紧贴胸膛，先前泼洒的酒渍此刻与喷淋的水痕交融，化作一片朦胧的灰紫色。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汇报：“周医生，三号术间求助！额叶伤员突发呼吸循环衰竭，怀疑脑干受累，请您支援！” 利筝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伸手替他系好第二颗纽扣。她抚平那处浸透酒与水的领口褶皱：“去吧，救人第一。” 然后利落地系好睡袍腰带，从他内袋抽出钢笔。冰凉的笔尖触到左乳上方肌肤时激起细微战栗，笔锋因为胸乳起伏微微颤抖，她稳住呼吸写下号码，墨迹在潮湿空气里微微晕开。然后从他手里拿过来手机，拍照—— “我的专线。”她将钢笔和手机塞回他湿漉漉的口袋，指尖划过冰冷黏湿的布料，“我等你。不急。” 他在门口只停顿一秒，回头看她—— 利筝斜倚在黄铜花架旁，睡袍领口微微合拢，炭笔在她指间转了个圈。 水珠正顺着周以翮的发梢滑落，沿着颈侧滑进衣领。浸湿的衬衫紧贴着他背肌的轮廓。她凝视着那些水痕沿着他脊柱的沟壑蜿蜒而下，却始终沉默。 急诊室的每一秒都踩着生死线——这个认知让她近乎战栗地克制住提醒的冲动。他车里总是备着毛巾，不是吗。 他湿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她开始幻想—— 在某个暧昧的雨夜，送女伴回家时，对方被淋湿的裙摆需要擦拭。 在某次野外急救后，女实习生的伤口需要临时处理。 又或许，在某栋温泉别墅，氤氲水汽中他和女人的肢体刚刚交缠，刺耳的医院专线铃声便划破静谧。他甚至来不及擦干身子，白衬衫匆忙套上湿漉的皮肤，发梢还滴着水。 … 这些想象让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仿佛通过这些虚构的场景，她正在一寸寸剥开他冷静表象下的所有可能。每一个细节都在丰富着她的收藏：他指尖递出毛巾时的角度，他面对不同湿漉身体时的表情变化，那些水珠从他发梢坠落时折射出的不同光线…… 她甚至愉悦地猜想，此刻浸透他身体的喷淋水渍，是否会成为他记忆中最新鲜的湿身版本？ 而明天，他车里的毛巾会不会又少了一叠？ ——— 次日，清晨7:47。 手术灯熄灭。周以翮扯下口罩，喉结还留着一点红痕。 洗手池前，水流冲刷过指缝，他盯着自己的掌心——能看到几道苍白的、与指关节褶皱平行的压痕。 擦干手，他从储物柜取出手机，拨通那串电话，等待。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周以翮顿了两秒，随后按下挂断键。他觉得有些头胀，像是术后疲惫，又像是某种隐晦的滞涩感。他拧开水龙头，俯身，冷水扑在脸上，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 抬起头，镜中的男人神色如常，唯有唇角微微绷紧。 周以翮推开7102办公室门，手中的病理报告差点脱手—— 利筝坐在窗边扶手椅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她正翻着他桌上的学术期刊。米色丝巾严严实实遮住了昨夜所有旖旎痕迹。 “早啊，周医生。”她合上那厚厚一本，“你的黑眼圈比急诊灯还亮。” 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响起。周以翮反手锁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未散的疲惫，利筝仰头看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忽然伸手按在他左胸，保持距离。 白大褂口袋里，那支钢笔的轮廓清晰可触。 “号码是假的。”他声音沙哑。 利筝的指尖顺着钢笔滑到他腰际：“但医院地址是真的。”她突然拽着他俯身，呼吸喷在他耳廓，“现在，躺下休息。” 她把周以翮推到办公室沙发上，把靠枕拍松，按着他肩膀倒下：“医嘱卧床四小时。” 然后转身从保温袋取出餐盒，淮山芡实粥的软香弥漫开来：“吃完睡觉。至于其他事…”她舀起一勺又放下，银勺碰在瓷碗上叮当作响，“等医生养精蓄锐再说。” 粥碗被塞进他手里，温度刚好。 她说：“尝尝，我六点开始熬的。” 他舀了满满一勺，芡实的糯和山药的绵在舌尖化开，温热一路熨帖到胃里。 窗外悬铃木沙沙作响。利筝忽然伸手，指尖擦过他嘴角：“米粒。” 她的指腹很暖，带着淡淡的食物甜香。周以翮捉住那只手，“医嘱要求有人陪护。”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睡意，手指却攥得很紧。 利筝挑眉看着他一本正经胡扯的样子，接过粥碗，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现在要去清洗餐盒...” 她抽走钢笔在他左手掌心，写下周二，又画了个钟表，时针指向十：“…周二晚上十点见。” 门关上的瞬间，周以翮的睫毛已经垂了下来。他蹭进枕头里，掌心朝上，露出墨迹未干的钟表。 护士长林玥抱着一叠文件拐过走廊，迎面撞见一个陌生女人从周以翮的办公室走出来。 女人穿着祖母绿绸缎上衣和修身白色长裤，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耳垂上有一对漂亮的珍珠耳钉。 不是病人家属，不是医药代表，更不是本院医生。 林玥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女人察觉到视线，抬眸冲她微微一笑。 林玥问：“您找？” “周医生。我来送文件，但他不在。”女人开口，嗓音低柔，像浸了蜜的红茶。 林玥愣了下，“您可以在休息区稍等。”林玥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沙发区，“周医生应该快回来了。” 女人点点头，却没有往休息区走的意思。她说：“如果周医生问起，就说利小姐先走了。对了，这个麻烦您放到他办公室的储物柜。” 林玥接过，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女人已经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 “我不信！那女的从周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周医生就在里面！” 护士小陈压低声音，手里的查房板挡着脸，眼睛亮得惊人。 护士小许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所以那个‘利小姐’到底是谁？” 林玥瞪她们一眼，手里的签字笔却无意识在记录本上画了好几个圈，“人家就是来送个文件。” “送文件？你们信吗？”小陈夸张地挑眉。 器械护士老王推着车经过，冷不丁插话：“我亲眼看见…”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周医生喉结上有个吻痕。” 护士站瞬间安静了三秒。 周以翮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 窗外阳光已经西斜，中央空调在轻轻嗡鸣。他缓缓睁开眼，视线下移——左手掌心朝上，墨迹微晕，一个歪歪扭扭的钟表指向十点，旁边写着“周二”。 周以翮推开门的瞬间，闲聊声戛然而止。 小陈正往杯里倒水的手抖了一下，热水溅在白大褂上。林玥假装专注地整理文档，却把两张便签贴反了。 “周医生！”实习医生小李突然喊他，“刚收到药房消息，您申请的进口镇静剂已经批下来到库了。” 周以翮点点头，转身回办公室，走向储物柜。 他拉开柜门，一盒包装精美的黑醋栗塔静静躺在里面。塞在丝带里的卡片写着： 「补糖分。」 他拿起盒子，底下压着张手写的门诊预约单——周二晚上十点，患者姓名栏龙飞凤舞签着“利筝”。备注写：「想周医生时会失眠。」 门突然被推开。 “周医生！”小李慌慌张张冲进来，看见他手里的甜品盒瞬间卡壳，“那、那个……3床术后……” 周以翮面不改色地把盒子塞进公文包：“说重点。” “哦！3床问能不能把周二的复查改到周三下午？”小李眼神乱飘，“因为那天…呃…他老婆有空陪他！” “可以。” 小李夺门而逃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八卦像野火般蔓延。当周以翮下午离开医院时，发现麻醉师、器械护士，甚至保洁阿姨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 二手手机屏幕亮起。 西瓜汁的冰珠顺着玻璃杯滑落，在茶几上洇开一小片水痕。利筝斜倚在躺椅上，指尖划过二手手机的屏幕。 最新同步的照片里，周以翮的左手掌心朝上，墨迹晕染的时钟指向十点。 利筝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没有触碰。 又有一张新照片：黑醋栗塔礼盒，卡片，和她手写的门诊预约单。 利筝拿起西瓜汁，吮住吸管，想起那天在他办公室看到的郁金香。 许澄送的。 她当时揣测过周以翮拍下郁金香的动机。 那现在呢？ 利筝咬住吸管，西瓜汁的甜味在舌尖炸开，凝成一颗尖锐的糖针。 这两张照片，是五周以来的第一次影像更新。 没有许澄的郁金香，没有隐密录像。 只有她的痕迹。 她打开电脑，在「034-周以翮」文件夹里新建一个「cao作变量」子目录，将掌心照片和甜品盒截图拖进去，调整到完全对称的间距。光标闪烁三次，她敲下： 「8月28日」 「干预手段：记忆刺激」 「反应：未销毁证据」 「异常项：0」 空调出风口的气流掀起她耳边一缕碎发。利筝突然咬住吸管，纸管在齿间发出轻微的”滋"声。38天以来，没出现那些干扰项。 直到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跳出一条系统提示： 「iCloud存储空间不足，即将停止同步备份。」 现在，这部手机就像个快要被按下暂停键的监控器。 笑意直达眼底，她想看看—— 周以翮会怎么做？ 是增加存储空间，留下所有照片；或者，删除一些。 如果是后者， 他会选择删除哪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