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跟我结婚
60.跟我结婚
这话一出,林间倏然静默,风声虫鸣瞬间消失。 如果不是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脸,江秋月根本无法捕捉到这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简直是个天生的面瘫啊…… 自认为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的她,眼下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不太自然,咚咚咚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原本在心里建设好的那点底气一下就垮了。 不会吧…… 她就不信,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这人还能有什么杀人灭口的心思不成?他敢吗?这里离村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是她大喊一声,总会有人听见的吧? 可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外的,他要是真把她怎么着了,往这草堆里一扔,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 手心里已经渗出了冷汗,黏糊糊的,她赶忙接着开口,声音都带了点颤:“派、派出所的人已经来过了,你别想着不承认!你那天去过之后李刘军就死了,谁都能看出来里头不对劲!他们找我问过话,但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你想做什么?” 听了半天,陈洐之沉下脸终于出声,冷冷看着她。 江秋月抓住话头立刻反问:“所以真的是你做的吧?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们每个人,村里村外都说你人很好,你有什么杀人的理由?” 不回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她只是不想相信,一个人人嘴里哪哪都好的老实人,会突然之间变成杀人犯,接下来她的决定全看这个男人怎么回答了,但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表面和善,实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江秋月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表面的镇静。 瞧着男人还是那副一个字儿都不想往外吐的样子,她只好硬着头皮,心一横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我就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 这话里带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可算让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陈洐之掀了掀眼皮,正眼看向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不怕我也杀了你?” 这是变相承认了? 江秋月气势不减反增,明亮的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今天要是不回去,你前天见着的那两个小丫头就会去报警!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对你来说可能没区别,但这就是你现在立刻进去吃枪子儿,还是能在外头多潇洒几天的区别!李刘军的事早传开了,公安既然来问过,就不会轻易放下!你要是想后半辈子不被通缉,不想那么早吃花生米,就老老实实回我的话!” 连珠炮似的话砸了出去,江秋月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站在这里,对着一个杀人犯“好言相劝”。 其实罗小娟跟阿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她胡诌的。 至于李刘军的案子,她留意过,好像因为在他身上查出了酒精,现场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搏斗痕迹,加上这人平时就爱喝两口,风评也不好,派出所那边似乎已经有倾向于意外失足坠亡的初步判断了。 但这些内情,她哪能跟眼前这个真凶说呢? “……” 陈洐之杵在原地,看着这个比他矮了几个头的小姑娘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麻烦。 他没有看她,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周边的环境。 左边是半人高的田埂,土质松软,翻起来不费劲,林子后面是一条干涸的灌溉渠。这个时辰,田里没人。把一个人弄消失在这里,不难。锄头就在他手边,很顺手。 杀了她。 这个主意直接浮了上来。 一个半大的丫头片子,还没他胳膊粗,不费什么事。 但随即,她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我今天要是不回去,你前天见着的那两个小丫头就会去报警!” 这是个变数。杀了这一个,还有另外两个。一个失踪了,另外两个肯定会跟着闹起来。到时候派出所的人再来,就不是盘问几句那么简单了。 一个姑娘的失踪,比一个烂赌鬼醉酒失足,要扎眼得多。 李刘军的死,运气好,被当成了一场意外。他不能把这份运气给糟蹋了。 他重新将视线落回到眼前这个姑娘身上。 最终,权衡之下,陈洐之还是开了口,语气漠然。 “他,跟我爹娘串通,把我妹子,卖给了别人家做媳妇。” 亲耳听到这个真相,江秋月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自从知道李刘军死了之后,这两天她就没少去打听,从罗小娟她们嘴里,她也知道了李刘军以前确实做过给人说亲的营生,但后来政策收紧不允许了,他才没再干。 这跟她猜想的情况大差不差。 果然……这个男人。果然是她要找的…… 陈洐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脑中飞速运转。 在他看来,江秋月是个不小的隐患。一个能随时把自己下半辈子送进牢狱,推进刑场的定时炸弹,这件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没有别的想法吧? 她到底想干什么? 要钱?还是勒索来的? 他抬眼,女人衣着利落,虽然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土,但眼睛很亮,也很干净,不像是个贪财图利的人。她从头到尾,问的都不是钱,而是“为什么”。 一个不为钱财,却敢拿性命来威胁一个杀人犯的女人,比那些张口就要钱的,更难对付。因为你不知道她要的到底是什么,也就没法拿捏她的软肋。 也真是够蠢,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质问他。 是啊,就像她说的那样,多杀一个不多。他完全可以现在稳住她,然后尽快想个法子处理掉,还有她口中那两个知情的小丫头.... 以他的力气和对附近山林的熟悉,让她们“意外”消失,也许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往山里一扔,野兽啃了,或是烂成了白骨,谁又能找得到? 但……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事情一旦闹大,他被抓了进去,那小芊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如腊月里的刺骨冰水,兜头浇下,一霎就浇灭了他心里所有暴戾横生的火苗。 他进去了,她就又是一个人了。 到那时候,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活活淹死。“克夫”的寡妇,再加上一个“杀人犯的meimei”,这顶比天还大的帽子再扣下来,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抬头做人了。 她会再次被人欺负,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可能会被村里那些觊觎她美色的光棍无赖给盯上……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从一个火坑里拉出来,难道要再亲手把她推进另一个更绝望的深渊里去吗? 不。 不能。 他死都不能。 就在陈洐之掂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时,面前的江秋月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杀意,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坚实的一步。 她挺直了此前因紧张佝偻的背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恐惧与犹豫都排出体外。 再抬起头时,清亮的眼眸里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慌乱,孤注一掷的澄澈决绝取而代之,她迎上陈洐之冰冷的视线,一字一顿,郑重无比: “你,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