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书库 - 经典小说 - 听见(1v1救赎)在线阅读 - 情书

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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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

    程斌一手攥着游戏机,一手啃着苹果,头发乱得像鸡窝,上半身套着件松垮的纯白T恤,趿拉着拖鞋拉开大门,含混不清地喊:“我靠,江頖?你怎么来了?”

    江頖越过他径直往里走,头也不回地问:“江林呢?”

    程斌咬了一大口苹果,慢慢咀嚼着,眼神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江頖:“在里头打游戏呢。你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最近不是忙着‘学习’吗?”尾音拖得老长,满是调侃。

    江頖翻了个白眼:“来给你当爹。”

    说着加快脚步走到江林身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江林被吓得瞬间跳起来,手里的游戏机“啪”地甩到电视机底下,他咬牙切齿地回头骂:“程斌,你大爷的!”

    程斌躲在江頖身后,听见骂声立马急了,把苹果往茶几上一放,指着江林喊:“你瞎啊?眼睛不用就捐了!”

    江林转过身看清来人,气焰瞬间蔫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语道:“江頖,你能不能别总在人背后搞突然袭击?”

    江頖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傻逼。”

    “哈哈哈哈……”

    爆笑声瞬间在别墅里炸开,程斌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嘴角还沾着苹果渣。江林气得跳下沙发,伸手扣住程斌的脖子,把茶几上的苹果直接塞进他嘴里,才算止住了那阵猪叫。

    江頖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旁的游戏手柄熟练cao作,电视屏幕上,几个游戏人物正在印尼巴厘岛的花园场景里激烈决斗。

    程斌和江林对视一眼,识趣地凑过来,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咳……”

    “咳咳……”

    程斌故意咳了好几声,眼神一个劲朝江林使眼色。江林心领神会,也跟着咳嗽两声,试图吸引江頖的注意。

    “有病就去医院开药。”

    江頖头也不抬,手指还在手柄上飞快按动。

    程斌和江林互相推搡了一下,最终还是程斌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江頖,你……你跟那姑娘怎么样了?”两人瞬间竖起耳朵,满眼期待地等着答案。

    “GAME   OVER”

    电视突然弹出结算画面,江頖放下手柄,往后靠在沙发背上,两条长腿往前一伸交叉着,仰头看向天花板,神色柔和得不像话,他慵懒地开口:“足球赛那天,介绍你们认识。”

    程斌和江林瞳孔骤缩,惊讶得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缓了几秒后,两人猛地捂住嘴,站起身指着江頖,声音都在发颤:“你?!”

    江頖挑眉,春风得意地点了点头。

    程斌急得在原地转圈,边转边叹气,突然停下脚步盯着江頖,满是疑惑:“不是,她到底看上你啥了啊?”江林在一旁连连点头,深表认同。

    “可能,是脸吧。”江頖一本正经地说。

    “噗,”

    两人瞬间笑喷,程斌笑得直拍大腿,江林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几分钟后,程斌揉着笑酸的肚子顺气,还忍不住闷笑;江林见状,直接一脚踹在程斌屁股上,程斌捂着屁股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

    江林坐到江頖旁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分钟,眼珠子转来转去,时不时叹口气,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江頖无视他的怪异举动,想起傍晚那个温柔的吻,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突然一张大脸凑到眼前,江頖瞬间收起笑容,抬手给了程斌一巴掌。

    “滚。”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回荡,程斌捂着发红的脸,委屈地跑到江林身边,控诉江頖的“暴行”。江林眼神一转,趁程斌不注意,在他另一边脸上也补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后,他立马躲到江頖身后,贱兮兮地捂嘴偷笑。

    程斌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气得大叫:“好你个江林!”说着就扑过去追江林,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沙发上传来江頖平稳而低沉的声音:“你们知道的,她不会说话。我教你们几句简单的手语问候语,见面的时候用。”

    两人瞬间停手,乖乖坐到江頖身旁,眼神里满是震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江頖这么认真。

    “我想和她结婚。”江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我希望你们能接纳她,她其实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缓缓补充:“会吃饭,会睡觉,和我们一样,是个正常人。”

    程斌惊讶地看着江頖,说实话,他连江頖会谈恋爱都没想过,更别说结婚了。他咽了口唾沫,迟疑地问:“人家姑娘同意了吗?还有……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江林立马用胳膊肘怼了程斌一下,低声骂:“嫁不嫁是人家姑娘的事,你管那么多?再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个傻缺。”

    江頖眼神暗了暗,垂下眼眸:“她还没说,但我会努力。我爸妈还不知道,以后会告诉他们的。”

    程斌和江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为朋友找到心爱的人而开心。程斌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催促:“那快教我们吧!”

    江頖点头,伸出双手示范:“左手平伸,掌心向下,这是‘你’的意思。”程斌和江林有样学样,笨拙地模仿着,完事后点头示意他继续。

    “一手伸拇指,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这是‘好’。跟着我再试一次。”江頖耐心地指导,“还有‘谢谢’,一手或双手伸拇指,向前弯动两下,记得要面带笑容。”

    “那‘我们是朋友’怎么比啊?”程斌一脸求知欲,眼睛亮晶晶的。

    “左手手掌拍一下胸部,右手横伸、掌心向下,顺时针平行转动半圈,像这样。”江頖边说边做,“然后食指和中指相叠,指尖朝前上方,向下一顿;最后双手伸拇指,互碰一下,就完成了。”

    他停下动作看向两人,程斌和江林笨拙地练习着,动作僵硬得好笑。江頖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嘿嘿,还挺简单的嘛!”程斌笑嘻嘻地看着江頖,眼里满是期待。

    江頖挑眉:“做得不错。”

    “咦,程斌你那动作也太猥琐了吧?”江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看着程斌。

    “滚!你懂个屁!”

    两人又吵了起来,江頖看着他们无奈地叹气:“走了。”

    程斌和江林吵得太投入,没听见他的话,直到“砰”的一声关门声传来,两人才停下动作,面面相觑。

    许听洗完澡后,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盯着桌面,桌上放着一片干枯的叶子和那本记满心事的日记,耳蜗早在洗澡前就摘下来了,现在的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心跳。

    第一次,是在母亲的温室里。那是许听这辈子唯一听到过的声音,来自母亲的心跳。

    她很想mama。很多人说mama抛弃了她,许听无法辩驳,每当夜里开口呼喊时,心脏就剧烈地跳动着,那是mama给她的,生命亘古不变的永痕。

    遗留——遗憾地留存。mama将自己放进铁盒子里收藏了起来,或许她在生活里幸福美满,所以才很少打开铁盒吧。

    想到这里,许听内心平缓了不少。每个夜晚,她都会为母亲祈福:“愿她快乐无忧,健康长寿。”

    眼泪,就当为她洗刷污垢吧。

    这一晚,许听躺在床上抱着小熊,盯着天花板发呆。以前她睡觉很少摘耳蜗,总怕错过mama回来的脚步声,这个房间空旷太久了,一点轻微的声响就足够将房子摧毁。

    她将耳蜗摘下,放在床头柜上。

    她想,等春天来的时候,躺在草坪上吹吹风就好了。总会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总会有温暖的家。

    她想再见一眼mama,就一眼,没有怨恨,没有抱怨,只有思念,她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大脑和身体是自己的,但这颗心脏属于母亲,无法做到疏远,自己只能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思念着她的血脉,许听想告诉mama,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是一个和别人一样会思念母亲的人,哪怕她不问,许听也想告诉她,祈求她不要害怕自己。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人都是个体,一旦怨恨就会沾染系带,痛苦就会以千百种形态侵蚀她的躯壳,伤痛比记忆更难消除。

    她只想平静地度过余生,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生。

    早上九点整,江頖准时出现在许听家门口,上身着装隆重,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白色的衬衫在秋日里熠熠生辉,书包肩带落在肩膀上,突兀有不失违和感。他左手捧着一束鲜花,右手拎着早餐袋,紧张地站在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袋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门。

    “咚咚。”

    随着屋内脚步声慢慢靠近,江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清晰地响在耳边。

    “咔嗒。”

    房门被打开,晨光从屋内涌出来,落在江頖脸上。他不适地闭上眼,缓了几秒后睁开,视线瞬间被眼前的女孩吸引,许听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裙,衣领处绣着几朵淡蓝色的茉莉花,针脚细腻,还有细碎的刺绣没入衣料;袖口裁着小小的蕾丝花瓣,微风拂过,裙摆轻轻晃动,周围仿佛都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瞬间抚平了江頖的紧张。

    视线误入许听的眼睛,江頖仿佛掉落进湖泊里,微光从女孩的身后透过,细小的碎发拂过她的脸庞,齐肩的发丝忽然被秋风吹落,江頖喉咙发紧,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早安,听听。”

    温柔的声音落进许听耳中,淡淡的酥麻感让她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梨涡也浅浅地露了出来。她抬头踮起脚尖,在江頖的下巴上轻轻落了一个吻了。

    她回应了他。

    江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像春水般漾开。他攥紧手中的花束,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许听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还站在门口,连忙拉着江頖的手臂往屋里走。江頖顺势用脚轻轻带上门,将晨光和喧嚣都挡在了外面。

    江頖把鲜花放在茶几上,打开早餐袋将食物拿出来。许听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看着身旁专注的身影,心情愉悦得嘴角一直上扬。江頖拆开一双筷子递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就买了张记的馄饨,你尝尝看。”

    他顿了顿,又用手语补充:“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出去吃,不用将就。”

    许听轻轻点头,“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江頖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不挑食怎么还这么瘦?看来是平时吃得太少了。”说着还轻轻捏了捏她腰上的软rou,触感细腻柔软。

    许听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慌忙伸手去推江頖,脸颊发烫,心脏像小鹿一样乱撞。江頖偷瞄到她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抬手掩住嘴轻咳一声,转过头去,微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的慌乱。

    “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听连忙点头,接过筷子刚要夹馄饨,却发现桌上只有一份。她停下动作,抬头问:“你吃过早餐了吗?怎么只带了一份?”

    江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我吃过了。快吃,吃完我们去图书馆。”

    许听眼神疑惑,“我们不是说好去约会吗?”

    江頖无奈地笑了笑,认真地说:“约会哪有你的学业重要?我不想拖你的后腿,听听。马上又要月考了,我不想你因为我成绩下滑,而且……我也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你本就是高山,不应该因为我的出现就动摇。再说了,和你一起学习,不也是约会吗?”

    许听眼珠转了转,迟疑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馄饨。

    吃饱后,许听简单收拾了桌面,满足地看向江頖,“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

    江頖点头,眼神示意她看茶几角的鲜花。

    许听拿起花束,发现里面夹着一封信,疑惑地看向江頖。江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顺势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信……晚上再看好不好?这花是茉莉和百合,你应该知道它们的意思吧,听听。”

    许听垂下眼眸,轻触了一下百合花的叶子,花苞没有绽放开,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许听周围。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许听觉得这花开的正势当头,那一点点花蜜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心脏。

    “我问过店员了,花斜切剪掉根系一点,泡在水里,不要掩盖住花朵,第二天再将叶子摘掉,过一两天花就开了。”

    说完唇落在许听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通过神经传入到江頖的大脑中,迅速分泌多巴胺,小腹发紧,现在还不是时候。

    眼眸深沉地查看许听的反应,发现她正处于懵懵的状态,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啪”

    许听回过神,视线落在江頖的唇上,那里炙热得发烫。

    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点了点头。

    “喜欢”她说。

    江頖看懂了她的话语,嘴角弯了弯。

    “拿水泡一下,我们准备出门了。”

    许听点了点头。

    许听晚上拆开信件时,在信里他是这样写道:

    “听听,这是一封告白信。

    想来惭愧,昨天急匆匆地就向你确认了关系,我连一束花都没有准备。

    你从来都不是谁的礼物,听听,你是如此的美好,你的精神世界如此充沛,你总能包容一切,你就像广阔的天地。

    感谢世界允许我走向更远的天地。听听,感谢你愿意接纳我。谢谢你愿意让我停留在你的世界,我贫瘠的视野远不及你世界里的一角,原谅我笨拙的手语表达不出万分的情意,请再给我些时间,让我慢慢靠近你。

    听听,谈恋爱不止是一瞬间,我们会在湖边,在街道,在每个傍晚牵手时,反复确认我们的心意。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晚安,听听!

    我爱你!”

    两人并排走在马路上,江頖单肩背着许听的书包,另外一只手握着他书包,慢步走在她身旁,许听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感到新奇,一脚一步地踩在江頖的影子上,江頖也不恼,唇角微微勾了勾,牢牢握着许听的手,十指相扣。

    两人的位置在图书馆的独立室里,桌面上堆满了书籍,许听疑惑地看着江頖,江頖捏了一下许听的手,”我让司机提前放进来的。”

    许听了然,拉开椅子坐下,堆积的书本里,许听最先看见《中国手语》,将它拿起来翻开,一片叶子掉了出来,许听伸手去接时,叶子落到了江頖的手上。她抬头看向江頖时,发现他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楼下那棵树,路过的时候捡的。”说着,拉开椅子坐在许听身旁。

    许听眨了一下眼睛,正过身,捏着书角,拿起笔在书上写,“谢谢你,允许狂风暴雨落入你的世界。”

    秀丽的字体刻在书本第一页,透过书刺向江頖的心脏,第一次直观地感受来自文明世界的震撼。

    江頖眼神深邃地看着许听,声音柔情道,“不用谢听听,再多喜欢我一点点就好了。”

    许听并未抬头,直到她在书中写下,“以我之名,誓为永恒。”

    注:

    这是许听的视角,所以在这部分里江頖是柔和的,温暖的。在听听的世界里,感官是会无限放大的,何况,这是她心爱之人。后期会出男主视角,在那里大家可以了解到他真正的魅力。

    在这本书,我从来不觉得他们是我创作出来的角色,要定义怎样的性格、个性,每个词语用在他们身上,恰到好处,抑或是完全不相干,都是他们本身的人物色彩,他们在我的世界里如此鲜活,不该是刻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