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声音
傍晚下课时,大家都赶去饭堂吃饭了,教室里剩下的几个人还未从题海中脱离。 纪舒拧快步跑到许听的桌前,坐在周韬的位置上,牵起她的手。许听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写题的手没有停下来,在纸上写下“怎么了,舒拧?”,再将本子递到身旁人手里。 “听听,跟我去一个地方。”纪舒拧接着许听的话往下写。 “那,可以等我写完这道题吗?” 纪舒拧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OK”。 许听只花了几分钟就将题目解了出来,拿了日记本和钢笔,戳了戳纪舒拧的肩膀,纸上写着;“我们走吧。” 纪舒拧就趴在桌上,盯着许听卷面上的题目发呆,听到许听叫自己时,身体不由的抖了抖,她拍了拍手掌,牵起许听的手往校外走。 两人穿过cao场,来到一栋废弃的大楼下。周围长满了杂草,纪舒拧走在许听前面,把杂草踩平,为身后的人开出一条平整的道路,许听看着纪舒拧的背影愣了神,脚下平整得只能听见树枝折断的声音;夕阳将俩人的身影拉地很长,野花不知何时缠上了许听的脚踝。 纪舒拧在前面碎碎念,“该死的,我记得是这样走的啊,我刚才到底怎么进来的。” 许听靠得很近,听清了纪舒拧的话。 走了将近十分钟,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块平地。纪舒拧转过身,笑着指了指楼上。 许听看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人爬到楼顶,站在天台上眺望远方的田野。太阳还未完全落下,躲在山的后迟迟不肯退去,仿佛在等远方的人群爬上塔尖才肯离开。 纪舒拧朝空旷的田野大声喊了一声:“啊……” 声音在田野间回荡,金黄色的玉米地“沙沙”的回应楼顶上的少女,纪舒拧回过头,牵起许听的手,慢慢往前迈了一小步。两人站在没有围栏的天台上。 风吹散了许听的头发,发丝在风声中飘荡,细缕的光影指向身旁的少女。纪舒拧闭上双眼,牵起许听的手慢慢张开双臂;许听侧过头看着纪舒拧的脸庞,也缓缓张开双手,与儿时的自己紧紧相拥,阳光这次完全照拂在她脸上,泪水滑过脸庞时,风把它打散了。 “听听,那片晚霞就是海。” “在海里也有这样的时刻,海水会随着天空变化。” “所以,听听,我们看到了同一片海。” 世界要求我们要成为一个坚强的大人时,我们允许自己做一瞬间的简单小孩。 声音是那样的洪亮,像击打在沙滩上的浪潮,字字句句落进许听的耳中。 直到光线完全褪去,两人才睁开双眼,相视一笑,纪舒拧牵起许听的手,回到安全的地方坐下。天台上光线昏暗无比,许听却能清楚地看清纪舒拧的模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许听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纪舒拧。直到纪舒拧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她才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啪。” 昏暗的天台突然亮了起来,许听不适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发现纪舒拧正抬着一个大箱子上来。许听起身想去帮忙,纪舒拧立马制止,“别动,就站在那等我。” 许听点了点头,乖乖坐在原地。 纪舒拧从箱子里掏出一台小型音响,跑到稍远的地方插上电。“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回响,她对着音响试了试音:“喂喂,喂”“许听听,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许听站起身,慢慢走向纪舒拧,在离她一两米远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在纸上写道,“这里,我听清了。” 纪舒拧点了点头,架好话筒,手上的拨片划过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纪舒拧看向许听:“听听,我过几天要去比赛,请你当我的观众,唯一的。” “我在这里。”沉稳有力的字迹在纸上说道。 纪舒拧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纪舒拧的声音像沁入溪流里的棉絮,照耀在阳光下时,幼小的生命发了芽。秋天的风吹得毫无道理,许听在一阵阵排倒的树林中,看清了声音的形状,今晚没有圆月,许听透过纪舒拧看清了一切。 在这寂寥的房子里,竟然绽放了一场绚丽的花海。声音的形状一层又一层地席卷这里,将这里的狼狈擦拭干净,崭新的世界,此刻正映在许听的眼里。 掌声响起时,许听的灵魂都颤抖了。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声音,舒拧。” 许听能感知到的每一个音符,纪舒拧都唱给她听,将她的“听力世界”塞得满满当当的,许听用她的语言回应了纪舒拧。 “朋友,永远都是最好的。”她想。 纪舒拧放下吉他,快步跑向许听,将她抱起,在原地转圈圈,转了两圈后,纪舒拧觉得自己头有点晕,便把许听放了下来,就那样抱着她待了一会儿。她又急匆匆地跑到箱子旁翻找着什么,许听疑惑地看着她。 纪舒拧把许听拉到楼梯边坐下,蹲下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这是一双崭新的,带着白色翅膀的运动鞋。 许听的手心瞬间沁满汗水,脚趾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不确定的话, 【为什么】 这是许听第二次问纪舒拧。 这次纪舒拧听懂了,拿起手中的话筒,声音从远方穿进许听的耳中。 “因为我们是朋友。” “祝贺我的朋友许听,斩获年级第一。” 许听垂下眼眸,泪水湿润了眼眶,滴滴落在纸上,渲出一条河堤,秀丽的字迹像刻在木桩上,那样的坚韧。 “舒拧,这是我第一次为成长流泪,不再是为了儿时的自己。”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我曾以为,我的自尊心比任何人的都多,在生活面前,我总在出卖我的自尊心。可是,你今天却送了我这样一双鞋。” “过往岁月,连我都未曾这样对待过自己。” mama离开后,再也没有人送过她一双“独属于自己”的鞋子,连她都在苛刻自己。 今天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幸福。 友情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礼物。她懂她的难处,一次又一次为许听编织少女的梦,维护她的尊严,照顾她微不足道的少女心事,教她如何保护自己。 许听可以向她展开心扉,诉说她成长过程中的心事。 极度坦诚后,许听的世界只剩下了自己,没有岁月的苦楚,这是被友情灌溉过的她。 “我永远会因你的存在,感动到流泪。” 许听抬眼看向纪舒拧时,早已泪流满面。 纪舒拧接过许听手中的本子,没有立即看向许听。而是脱下她的鞋子,用手轻轻地擦去她脚上的灰尘,帮她把新鞋穿上。手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鞋尖,鞋码刚刚好,纪舒拧松了一口气。 纪舒拧抬头看向许听,用手背将她的眼泪擦去。 “受伤了要告诉我,听听。”纪舒拧语气无奈又宠溺地警告许听。 许听用指腹擦去纪舒拧眼尾的泪水,释怀地笑了笑。 “我的伤疤好像消失了,舒拧。” 纪舒拧轻“哼”了一声,刚站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就在她即将要倒下时,许听立马扶住了她。结果脚不小心踢到了话筒,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响彻整个楼道。 “楼上的,我不管你是谁,立马给我下来!” 纪舒拧和许听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徐主任什么时候来的?纪舒拧顾不上脚麻,拉着许听从另外一条小路往下跑。 两人穿过田野,穿过树林,迎着风往前跑。这次许听牵着纪舒拧的手,自由地跑在前方,步伐轻盈。纪舒拧背着吉他,踩在许听的脚印上,望着她的背影,满足地笑了。 那天,纪舒拧背起许听时,她看见了,白色网鞋里蜷缩着一双不安的脚。 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 漆黑的夜晚,这双带着羽翼的鞋;许听牵着她最好的朋友,一直奔跑在这片长满荆棘的草地上,直到曙光降临,她们才停下脚步。 风吹翻日记一角,上面残留着纪舒拧的温度,她说:“如果受到伤害,就将它完整的写在纸上,将这痛苦呈现给正义,让正义反复审判那罪孽的一方,让他们知道你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伤疤不用反复揭开,听听。你只用写下一次,剩下的,我帮你说。” 注: 改的时候,掉了几滴眼泪,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这样,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