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一）

    悱雪掀开斗篷，侍女为她揭到一旁，恢弘的殿宇前，她显得实在单薄。

    她低头走了全程，走过那些佪长的宫道，直到跪在大殿中，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父皇真正的皇宫是这样大。

    圣旨降下，内官cao着那口细嗓，如唱曲般朗出圣旨，悱雪听懂了，父皇的幺女玉玟，封为旭和公主，和亲草原部族，明日出发。

    跪谢了皇恩，悱雪成为黎玉玟。

    所有人退下，皇帝下了一道口谕，让悱雪完婚之后，只需等待。

    “等什么？”

    “等一场战事。”

    “父皇，这是何意？”

    皇帝不语，他来到悱雪面前，居高临下的，把悱雪扶了起来。

    “悱雪，还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悱雪的愿望是永远不离开这里，她像以前那样抱住父皇，轻轻地说：”我想见哥哥。“

    皇帝笑了笑，让她回去休息。

    回去，她能回哪里呢？从小到大就养在离宫，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不少这个词。离宫才是她的家，有她三个姐妹，婵风，花眠，月侧。

    缠绵悱恻，风花雪月。悱雪好像明白了，她们的名字不是父皇的俗世愿望，是她们的命，叫她们有永久享乐的天性。

    悱雪被带到陌生的宫殿，她等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鱼肚天光晃得眼睛发酸，一酸就止不住地流泪。

    直到悱雪上了和亲的车轿，黎恕津都没来，父皇食言了。

    “我出嫁了，”悱雪说，“没人来送我。”

    侍女和嬷嬷不应她的话，他们跟悱雪同乘马车，是新派到悱雪身边的。

    悱雪觉得好没劲，抱着侍女，要给她唱歌，侍女让她抱，听她唱得婉转，便学她的腔调，也同她一块唱。

    到了夜晚，悱雪也要侍女同寝，她觉得小侍女可爱，至少比那招她讨厌的父皇和皇兄要好。

    “meimei，你叫什么名？”悱雪捏住侍女的脸蛋，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人掐得泪汪汪。

    侍女经不起公主叫自己一声meimei，可她没有像样的名字，一时间又觉得脸蛋疼，不敢还手，只含含糊糊地回∶“奴、奴婢唤作花儿……”

    悱雪皱皱眉，说∶“难听，我不喜欢花儿。”

    侍女眼睛红了，她讨好地握住悱雪的手，“贵主，您要是不喜欢，那奴婢出去，好不好？”

    “你休要哄我。”悱雪抱住她，“我是不喜欢花儿，但我喜欢你，让我抱抱你，小可怜。”

    悱雪真的相当怜爱小侍女，她像个柔软无骨的懒猫儿，埋在侍女颈窝，亲了一口，侍女吓僵了身子，要推她，又被她缠得更紧。

    “你身量怎么这样小？”悱雪趴在侍女胸口，摸着侍女微微鼓胀的胸口。

    侍女僵了又僵，她不知所措，低头看了看悱雪，羞怯地闭了眼，又没闭太紧，眼睛黏着悱雪软如云绵的双乳，雪白剔透，不轻不重地堆在自己肋骨上。

    “是贵主长得好……”

    悱雪拨了一把乌幽幽的头发，她说∶“你叫我娘子吧，姑娘也成。”

    “是，娘子……”

    “以后，你就叫小树，好不好？”

    这名字比起花儿实在好不到哪去，但是小树很会哄自己开心，她知道她的娘子是怜爱自己，娘子愿意赐名给自己，让她从一株随手摘来的花儿变成娘子的小树。

    “谢娘子，小树真是个好名字。”

    悱雪看着花儿，平平无奇的容貌，两片薄唇让她看起来清冷，清冷是好的，悱雪想念的人也有一双清冷的薄唇，她瞧着她的小树，伤心又开心了。

    “小树当然好，我的小树呀！”

    悱雪把小树抱了满怀，小树“呀”了一声，惊慌地唤住悱雪，悱雪不想理会她，只一味地使劲抱住小树，两个人衣衫都乱了，脱了，滚进床帐里。

    嬷嬷一早就端着药来了，她立在床前，等待悱雪起床。悱雪把催促自己起床的小树赶下床，小树见着嬷嬷，嬷嬷瞪住小树，那份严厉让小树难以承受，她飞快地穿戴整齐，噙着眼泪站在嬷嬷身后。

    “去服侍玉玟公主，她该起床了，也喝药了，误了时日或是误了药性，对和亲都不吉利。”嬷嬷厉声呵斥小树，“事关皇家颜面，才几日，你便这样躲懒，这罪我可受不起！”

    小树当真哭了。悱雪听完这出，沉默坐起身，她吩咐道∶“小树，把药拿给我。”

    小树把药端来了，悱雪掀开帐子，提起汤匙，一口一口地抿下。这是临行前御医配的药，要嬷嬷伺候悱雪每日都服用，悱雪瞧这药不是什么好玩意，闻着甜，喝着苦，但她们姐妹从小到大都服各种药，她是不怕苦的。

    喝着喝着，悱雪也跟她的小树一样哭了，毕竟她现在是玉玟了，她猜测，这位素未谋面的jiejie或是meimei，约莫是怕苦的。

    果然嬷嬷拿了糖来，小树偷看了一眼。悱雪看见了，她眼眶红红，说∶“让小树把糖带到马车上。”